為什麽他現在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裏,別人一點兒都不奇怪?


    所以是宋演騙了他們還是禹溪騙了她呢?


    齊悅指甲陷進肉裏,不可置信地看著賀子規。


    對方也看到了她,好端端地走了過來,還惡劣地笑了一下:“嘖,這不是我未婚妻麽,你怎麽來這兒了?”


    齊悅:“……”


    她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齊悅僵硬著看著賀子規,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她希望自己沒有手下留情,直接用那個燈罩砸死了他。


    “滾開!”齊悅咬牙切齒地對賀子規說。


    賀子規一愣,想動手教訓一下齊悅,眼角瞥到宋演過來,硬生生地收迴了手。


    齊悅心跳加速,眼角發紅,委屈、憤怒和不堪像噴湧的泉水一樣一齊湧上心頭。


    “他怎麽會在這裏?!”齊悅皺眉問宋演。


    宋演麵色不善地看了眼賀子規,眸中帶著警告的意味。


    “他代表賀家來的。”


    齊悅不欲與賀子規幾人再糾纏,抬步朝著堂屋走去。


    擺在桌上的黑白遺像已經不見了,花還是那些花,有些已經看起來幹巴巴的。


    宋演的母親看到她來,似乎也不是特別驚訝。


    “小悅,你來了,”她朝齊悅走來,遞給她和宋演一樣的半截黑紗袖子:“戴上吧,你和小演在一起了,他就是你小叔叔。”


    齊悅顫抖著手接過,眸子濕潤。


    “昭衍他走的太突然了,我們都沒想到,他就這樣走了……”


    宋太太的聲音帶著哭腔,似乎真的很難過。


    齊悅平靜的目光看了眼沈瓊,沒有開口拆穿她的假惺惺。


    “什麽時候上路?”齊悅問。


    “八點。”


    齊悅嗯了聲,走上前去看放在桌上的那個漆盒。


    如果她現在衝上去抱著漆盒就走會怎樣呢?


    齊悅敢想卻不敢做,她一個人,人家一大家子,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她攥緊手心的孝袖,如今她也算是為宋昭衍披麻戴孝一次了。


    宋演走過來攥住她的胳膊,似乎生怕她搶走宋昭衍的骨灰盒。


    “阿衍……”時隔多日,齊悅再次情不自禁叫出這個稱唿。


    今天來送宋昭衍的人不少,很多人都麵色悲慟,看起來好像真的很舍不得一個平日裏和他們並沒有什麽交情的人。


    人情世故也不過如此,齊悅苦笑一聲,從桌上拿起三炷香點燃插在香爐裏。


    “阿衍,抱歉,我做不到了。”


    “你說什麽?”宋演擰眉聽著她小聲嘀咕,隱約聽到“阿演”這兩個字,以為她在對他說話。


    齊悅扭頭看著宋演的眼睛,第一次大大方方的承認:“宋演,我說的是宋昭衍。每一次我叫‘阿衍’叫的都是他,而不是你。”


    宋演臉色瞬間黑沉沉的,如深冬寒潭一樣凜冽的冷。


    “不僅如此,我之前也告訴過你,一直以來,我喜歡的都是宋昭衍,而不是你宋演。”


    “如果你長的不像宋昭衍,我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齊悅一字一句殘忍的話吐字清晰地從唇中說出來,她如此雲淡風輕地給宋演判刑,直接將他打入冷宮。


    你看,你把我當齊歡的替身,我從一開始就把你當成了宋昭衍的替身,比一下的話,我比你更久。


    他們就像兩個鬧別扭的幼稚孩童,什麽都要比一下,比不過就發脾氣,撕破臉皮吵一架。


    宋演今日並沒有和她吵的心情,在小叔叔的葬禮上,他不想因為這事兒就擾了他的清淨。


    八點半,他們集體到達維景山的墓園,墓碑已經豎好了,眾人站在墓碑前看著宋演將漆盒骨灰放進坑裏,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齊悅看著站在最前邊身材搖晃的宋老爺子,隻覺得他本來就斑白的發絲現在看起來已經全白了,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對啊,白發人送黑發人,他送走了自己的老婆子,又看著自己的兒媳婦兒去世,如今更是自己的骨肉成了一盒骨灰,不難過,怎麽可能?


    齊悅忍著眼淚看著墓碑上的五寸黑白照片,宋昭衍在笑,溫潤的眉眼溫柔地笑著,似乎很開心。


    旁邊是他的妻子沈音的墓碑,沈音同樣在笑,兩個人即使是葬在一起,看起來也是如此般配。


    一個眉目俊朗,一個明眸皓齒,都是人中龍鳳,可惜命薄,活的短。


    齊悅沒忍住爆發一陣哭聲,撕心裂肺。


    原本周圍人皆是神色肅穆的忍著,被她一感染,幾個心思脆弱的女生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阿衍……”齊悅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聲音不大不小地叫著這個稱唿。


    啥時間,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齊悅不是宋演的女朋友麽?為什麽她現在對著宋昭衍的墓碑哭的這麽傷心,還叫他“阿衍”?


    阿衍到底是誰啊?


    眾人麵麵相覷,似乎在齊悅崩潰的情緒中嗅到了另一個驚天八卦。


    齊悅哭了一陣被沈瓊緊緊的拽著,生怕她丟臉一樣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石板被人蓋上,齊悅再也沒有機會拿到那骨灰,把它撒在宋昭衍希望的地方。


    原本還清朗的天空忽然陰雲密布,下一秒,雨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了下來,砸的眾人猝不及防。


    宋演下意識地朝齊悅看去,齊悅茫然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雨水很快就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服,宋昭年怕宋老爺子淋出毛病,找人拿了一把傘給搭上,其他人他也管不著了。


    這雨下的措不及防,誰也沒帶傘,這會兒也不管不顧地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找傘的找傘,下山的下山,總之現在宋昭衍已經下葬了,他們也沒必要再留著了。


    齊悅睫毛沾了雨滴,視物不清,她剛想抬步給宋昭衍的墓碑遮雨,旁邊宋演及時拉住她的胳膊,脫了外套罩在她腦袋上,說:“下山,迴家去。”


    齊悅沒動,眼神都不給他一個。


    沈瓊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他們倆,轉身下了山。


    “爸,迴去吧,待會兒下大了,山路不好走。”宋昭年對宋老爺子說。


    畢竟墓園在維景山近山頂,宋家祖墳占了這小片山頭,其他的墓碑都在半山腰處,照這雨勢,下大了確實不好走。


    宋老爺子沒太糾結,跟著宋昭年沿著山梯往山下走去。


    不多時,整個山頂就剩宋演和齊悅倆人。


    齊悅僵持著沒動,宋演死死拽著她:“齊悅,有什麽話我們迴家再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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