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雲姑姑便和耿貴妃出了宮殿,一路往著皇帝所在的太極殿而去。


    不出所料,在前往太極殿的宮道上,二人就被攔住了,雲姑姑看向自家主子,“娘娘,您看……”


    耿貴妃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禦花園,“我去那邊逛逛,雲姑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雲姑姑一愣,主子進不去,她又怎麽可能進得了太極殿?


    “雲裳,我聽說掌印太監萬拙有三個義子,其中一個叫萬榮的……”


    雲姑姑的臉色倏地一白,萬榮,竟是萬榮,主子竟是看上她這層關係了……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萬拙乃是掌事太監,其收養了三個義子,萬榮便是其一。而這萬榮,當年就恰恰是她在鄉下時的未婚夫,後來來到宮中之後,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成了對食。


    她說呢,主子為何勝券在握,原是早就想好了要走哪一步棋子,隻不過要犧牲她的萬榮罷了。


    她閉了閉眼,就聽耿貴妃緩緩道:“雲裳啊,兄長的能耐你是知道的,挺過了這一關,不說你們二人身後的家人如何,便是你和萬榮的關係也早有一天會公之於眾的,難道你不想有朝一日這樣嗎?”


    耿貴妃的聲音本就帶著一股子天生的媚意,此刻落在雲姑姑心裏卻沒有一絲嬌媚,隻有遍體生寒。


    但她卻無法做什麽,因為她心底清楚,娘娘說的沒錯,想要保護她和萬榮自己,想要護住身後的家人,那便隻能幫助娘娘了。


    早在當年娘娘靠著一舞寵冠六宮隻是,她就已經上了這艘船。


    她再度閉了閉眼,衝著耿貴妃福了福身,“娘娘放心,奴婢,必不辱命。”


    耿貴妃勾唇笑了笑,笑容燦爛的要晃瞎人的眼睛,“去吧,雲裳。”


    說罷,她竟是頭也不迴的往禦花園去了,這邊,雲姑姑看了看四處,最終去了萬榮平日的住處等著。


    不知是耿貴妃時間掐的好還是她時間掐的好,她不過剛在屋子裏坐下,不到半刻鍾,門吱呀一聲開進來。


    見著床上坐著的人,萬榮欣喜不已,上前握住她的手:“雲娘,你怎麽來了?”


    雲裳看著麵前皮膚白皙的男子,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慌,卻還是露出一絲怯意和不忍。


    見她這樣,萬榮登時急了,“雲娘,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耿貴妃給你氣受了?你別擔心,耿貴妃她……”


    話未落,萬榮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忽而道:“我明白了,是耿貴妃叫你來的,是不是?”


    雲姑姑眼眶通紅,終是忍不住落下了淚來,“榮郎……”


    這一哭,論是萬榮心中悲涼,卻也心疼的不得了,當年沒護住的人,難道如今還是護不住嗎?


    “雲娘,耿貴妃要我做什麽,你說。”


    雲姑姑看了一眼外麵,低聲道:“娘娘她,在禦花園。”


    這便是引人前去的意思了,萬榮心中一驚,雖然他是掌印太監萬拙的義子,卻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最得寵的那一個.


    平日裏,他能接觸皇帝的時候可不多。


    而今日,他一旦自己動身去皇帝身邊,不說別人,至少那兩位義兄不會放過他,隻怕還要鬧得更大。若是他通過義父去給陛下送信……不,義父絕不會做這樣冒險的事情。


    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了,用他跟義父多年來的父子之情去換一個他親自開口的機會,可若這樣,他在這宮裏的路也就到頭了。


    看出他的猶豫,雲姑姑麵上也很是不安,她當然知道如此萬榮會失去什麽,隻是若他不去照做,不說她該如何交代,他們身後的家人又該如何?


    “榮郎,貴妃娘娘說,事成,我們日後便可光明正大在一起,若是不然,我們的家人……”


    萬榮渾身一冷,大熱的天氣,他後背卻出了薄薄一層冷汗。是了,那可是耿貴妃,旁人都道她是憑著美色冠寵六宮,他卻知道,這位貴妃娘娘手段心腸亦是不差的。


    不然這麽多年,後宮為何沒人能越過她去?


    他握住雲姑姑的手,“我知道了,雲娘,我會去說的。”


    雲姑姑眼裏的眼淚不停,她又怎願走到這一步呢,隻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二人相擁在一塊哭了一會,半晌後萬榮推開雲姑姑的身體,推開門毅然決然的往黑暗中走去。


    屋內,雲姑姑站起身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裳頭發,罷了這才往禦花園的方向而去。


    ……


    太極殿之中,掌印太監萬拙正站在皇帝身後,突然一個小太監在門前動了動,他挑了挑眉,看了眼愁眉不展看折子的皇帝,這才往外走。


    小太監見著他很是驚喜,忙附耳在他身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萬拙挑了挑眉,麵色從詫異轉到了然,最後有些冷。


    他迴殿內看了一眼還在繼續看折子的皇帝,這才往著一旁的偏殿走去,偏殿裏,他的義子之一萬榮正正襟危坐,看樣是是在等他。


    萬拙一進來,萬榮便跪了下去。


    “義父。”


    萬拙不躲不避,正正接住了他的一禮,這才搖著拂塵冷聲道:“說罷,什麽事。”


    他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人他當然清楚,若是沒遇上什麽事,必然不會這樣。


    聯想到他這幹兒子跟那耿貴妃身邊的姑姑的事,他眼裏更是冷上一分。雖他認為便是出了這件事,皇帝對那位冠寵六宮的耿貴妃不會有什麽變化,但卻也不能接受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人成了別人的狗。


    甭管什麽原因,他都不能接受。


    萬榮抬頭瞥見他的神色,心中更是苦澀,隻是他還肩負著這麽多口人命在身,當即也不敢大意,細細把耿貴妃的意思說了。


    聽罷,萬拙的神色更冷一分,“說完了嗎?”


    萬榮一愣,白著臉點點頭。


    “萬榮,你可知道你走的是一條什麽路?一旦開始,你我便不是父子。”


    萬榮壓下心頭的苦澀,聲音艱澀道:“是,義父,兒子知曉。”


    揚了揚手中的拂塵,萬拙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指了指外頭的小太監,“換了他的衣服,你便去吧。”


    萬榮一愣,眼中含淚,對著萬拙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兒萬榮,叩謝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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