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石?此等寶物唯有冰寒之地才有,送去皇城價值不菲啊……”


    “清靜玉髓?這等修心之寶竟然下三洲都有?那雪域豐茂之言是真的?”


    “霜寒精鐵,好東西啊,下三洲這次真是下血本了,不好應對啊。”


    幾位官員看手上紙卷,都是皺眉。


    青玉盟帶來的財貨物資,品質真高,價值難以估量。


    周子勝搖搖頭,麵色平靜道:“我雲衛城隻要將這些訊息傳去五皇子府,那邊如何應對就不必管了。”


    “以五爺麾下橫掃萬域的戰功,什麽寶物不能尋到?”


    “等這商隊去皇城時候,就會發現,他們帶的寶物,在皇城爛大街了。”


    話說到此,周子勝轉頭,看向身旁展開紙卷的程越。


    此時,一眾官員看向程越。


    手握紙卷,程越麵上神色越來越難看。


    翻看到最後一頁,程越麵上赤紅,手掌握緊,一聲怒喝:“張遠小兒欺我!”


    周子勝一愣,伸手接過那紙卷,先是皺眉,後是瞪眼,再到麵色漲紅,咬牙切齒:“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一眾官員茫然相互看看,一時間不知怎麽迴事。


    站在周子勝身旁的雲衛城主簿猶豫一下,小心探手,將周子勝手中紙卷接過。


    “張遠,廬陽府皂衣衛出身。”


    這沒錯,跟張遠說的一樣。


    “鄭陽郡試煉,得鄭陽血虎之名,並執掌九林城。”


    這也沒有什麽,何瑾都說過。


    “殺穿滄瀾江。”


    “騰洲人榜第五,後力壓同境,為三洲開陽境第一。”


    三洲開陽境第一!


    剛才那個滿臉笑意,甚至帶著幾分巴結笑容的張遠,竟然是三洲人榜第一!


    仙秦天下,武道為尊。


    一洲人榜前三,據說都會在皇城大殿的屏風上留名。


    此等人物,根本不愁升遷!


    張遠在剛才宴席上,完全沒必要那等姿態!


    堂堂三洲人榜第一,隻需要熬煉武道,其他事情,不需操心。


    仙秦,會給強者施展武勇的機會。


    一眾官員麵上神色難看起來。


    這消息,已經偏離之前他們在大堂上所知。


    “參與雪域試煉,參與古青洲歸附,參與古雲洲重歸,主持收複雷澤之地,積功——”


    主簿雙目瞪大,握著紙卷的手微微顫抖。


    “積功,晉新亭伯!”


    武勳伯爵,四品主官。


    雲衛城這十多位官員,無一人積功晉爵。


    今日這宴席,按官爵坐席,張遠身份隻在何瑾一人之下,該與何瑾並坐!


    今日這宴席,所有人都該向張遠躬身,口稱“伯爺”。


    可這位少年武勳伯爵,卻悄然隱藏,坐在下首,又接受招攬。


    招攬?


    以張遠爵位,雲衛城容不下!


    四品武勳伯爵,正品官職,至少也是郡府鎮撫司司首才配得上!


    怪不得程越滿臉通紅。


    怪不得周子勝失態喝罵。


    從頭到尾,張遠分明是在戲耍他們!


    想到剛才要照拂張遠,要提點張遠,眾人都是恨不得鑽進地縫。


    那可是才過二十,就以戰功封武勳伯爵的少年天驕!


    今日在場所有人,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無涯海上,張遠率三千武卒,殺入蓬萊,買下蓬萊仙城紫霄城,定下九洲仙道與煉氣士百年賭鬥……”


    主簿的聲音已經顫抖。


    他們知道無涯海上動亂,知道何瑾以天地之力封禁無涯海。


    他們更知道那些都是五爺麾下手段,要讓何瑾葬身無涯海。


    可他們不知道,張遠殺上蓬萊,賭戰仙道。


    “陵蘭王歸來,已經入皇城定仙道賭鬥事情。”


    “今日碼頭交易,所有商貨皆包裹一份紫霄城賭鬥契約——”


    “快,那契約收迴來,一張都不準流傳出去,快!”周子勝此時方才如夢初醒,一揮衣袖。


    仙道賭鬥契約從雲衛城傳遍出去,五皇子怎麽看?


    一眾官員連忙轉身,才準備下樓,腳步卻停住。


    雲衛城外,仙光交錯。


    無數道流光直射無涯海。


    仙秦元康一百二十年七月初五,紫霄城仙道賭戰契約從雲衛城碼頭流傳,十日之間,青天洲,雍天洲,陽天洲,三洲傳遍。


    皇城仙道供奉宗門,派出三百仙道強者趕往蓬萊仙島坐鎮。


    ————————————


    廣陵江。


    十三萬裏廣陵江,貫穿青天洲,入雍天洲,直達皇城。


    船行十日,橫渡萬裏,青玉盟商隊後方跟隨的大小船隻達到兩千艘。


    如此龐大船隊,讓沿途商貿港口碼頭都欣喜接待。


    船隊太過龐大,也讓前行速度降了下來。


    船頭甲板上,玉娘麵前擺著厚厚的賬冊,一旁的紅玉手中捏著墨筆做標記。


    張牛則是負責將玉娘看過,紅玉標記過的賬冊搬走。


    張遠盤膝坐在玉娘身側,將一本本賬冊翻開,遞給玉娘。


    趙元辰在旁邊看著,不敢出聲。


    “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家玉娘算賬時候可一心二用。”


    張遠抬頭看向趙元辰,朗聲開口。


    趙元辰猶豫一下,低聲道:“嫂子,這一路上,青玉盟售賣的物資已經過億兩黃金了吧。”


    “這些物資財貨若是送去皇城,價值至少翻兩倍。”


    “還有,那些商隊跟著,我們速度越來越慢,這什麽時候才能到皇城?”


    十天時間,趙元辰親眼看著一船船的物資賣掉。


    青天洲雖然是上三洲,可這一路上的物價怎麽比得上皇城?


    現在路上賣出多少,就是虧多少。


    張遠一直說玉娘擅長做生意,可這般做生意,豈不是虧本?


    張遠麵色不變,依然翻賬冊遞給玉娘。


    玉娘將賬冊翻開,快速瀏覽,然後點幾個地方,一旁的紅玉就拿墨筆標記。


    “這世上,除了朝堂政令,什麽消息傳的最快?”


    玉娘不抬頭,出聲問道。


    趙元辰楞一下,低聲道:“江湖?仙道,對,這一次的仙道賭鬥,才不過十日,就見無數上三洲修行者遠赴蓬萊,這修行機緣消息,傳播最快。”


    “不錯,”玉娘合上一本賬冊,又接過張遠遞來的賬冊,“修行機緣,關係修行者切身之利,當然傳的快。”


    “還有一樣,就是商機。”


    “元辰你信不信,我青玉盟商船上物資,已經有流入皇城的了?”


    商機傳播快,已經有青玉盟物資流入皇城?


    趙元辰可不是那等不食人間煙火的皇族,他的經曆,外人無法想象。


    就是商賈之道,趙元辰也通曉。


    “玉娘嫂子說的不錯,商賈逐利,青玉盟的商貨好,賣去皇城價更高,那我們豈不是更應該——”趙元辰急忙開口。


    “青玉盟是仙商,可對麵站著的,可不止是商賈。”玉娘搖搖頭,“以五皇子之力,恐怕早準備十倍於我商隊財貨,鋪滿皇城。”


    “我們現在去皇城,看滿皇城商鋪都有青玉盟售賣的物資,我們自認為珍貴的寶物,都成了尋常財貨?”


    趙元辰想到玉娘所說畫麵,雙目之中盡是深邃。


    他承認,五叔做得到。


    自家這位五叔行事,喜歡的就是大勢碾壓。


    “商場,戰場,道理皆共通。”玉娘抬手按一下額頭,“五皇子手握大勢,以為我要劍走偏鋒,我偏不。”


    “我偏要以煌煌大勢,直入皇城。”


    “元辰,你要知道,我們是大秦仙商,是通政使大人所領入皇城商隊,代表下三洲。”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商隊,可我們卻從未將自己當成商隊。”


    “我走得慢,是讓皇城所有人都開始對我們期待。”


    “一旦有期待,大勢就成了。”


    “我們就該堂堂正正入皇城。”


    “該我們的,就是我們的。”


    “你可懂?”


    趙元辰站在那,嘴唇哆嗦。


    堂堂正正入皇城。


    當初自家父王離開東宮時候,就說過這樣的話。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他是皇族嫡係,要什麽,爭什麽,都放在台麵上。


    仙秦天下,他什麽不能爭?


    “元辰,謝嫂子教誨。”趙元辰深吸一口氣,向著玉娘躬身。


    玉娘這哪裏是在做生意,分明說的是在兩軍交戰,是以商謀國之道!


    這道理,趙元辰從前聽過,可從未真正實踐過。


    此時印證,才懂其中大勢爭鋒的道理。


    五皇子那邊以商道相待,這邊玉娘卻以謀國之道碾壓!


    玉娘這邊輸的或許是錢財,嬴的卻是——


    玉娘擺擺手:“我隻會做生意,不懂那些道理。”


    “要說那些治理天下的道理,你歐陽淩嫂子才是真行家。”


    趙元辰點點頭,看向張遠。


    他有些羨慕張遠了……


    “嗚——”


    前方領航大船上傳來號角聲。


    紅黃旗幟揮舞,旗語傳來。


    “江湖宗門阻道?”


    “玄水灣屬於兩郡交界,由雲水門掌管?”


    張遠緩緩起身,活動一下筋骨,麵上露出幾分笑意。


    “看來張某殺穿滄瀾江的名聲,還未傳遍青天洲啊。”


    “那就看看,這一次我能不能殺穿廣陵江!”


    “升戰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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