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寬的江麵上空,橫空的墨筆點化,一筆就是一座山嶽砸落。


    那金與墨交錯的山輪帶著億萬鈞之重,直接砸在竄出水麵的黑色魚妖頭頂。


    魚妖身軀一震,直接身軀翻滾入水中,激起十丈浪花。


    一條擁有瑤光境修為的魚妖,直接被一擊震死。


    儒道神通,一擊之力就是山川顯化。


    此等手段,什麽水妖也抵擋不住。


    墨筆才落,另一邊的佛光已經凝為巨掌,帶著唿嘯,轟鳴而下。


    “轟——”


    碧綠的江水之中,血色與金色彌漫,一片遊魚身軀浮起。


    這佛光掌影絲毫不比那橫空的墨筆弱,其中恢弘的氣勢,還更璀璨。


    “佛門和儒道爭鋒?”站在江岸邊的邵廷雲麵色凝重。


    他已經調集青滄城船隊北上,可是此時看看,自己的決定似乎還是不夠大膽?


    這漫天的佛光和儒道浩然之力,其中到底多少強者匯聚?


    一向善於隱藏實力,韜光養晦的佛門,竟然如此張揚。


    同樣不怎麽參與爭鬥的春秋儒道,也是高手到來。


    為何會如此?


    邵廷雲想起自己離開青滄城時候,問自己爺爺,如果九林縣與水妖交戰,青滄城如何抉擇。


    當時自己的爺爺神色複雜,沒有說話。


    現在,他明白了。


    自己的爺爺當時不是為與水妖交戰而歎息,是為自己問出這句話而歎息!


    仙秦天下,武道為尊,朝堂掌氣運,要開通滄瀾江商道,敢阻礙者萬劫不複。


    自己竟然還猶豫,不敢與水妖交戰。


    自己此等躊躇,怎能執掌青滄城?


    “轟——”


    大船之上,血色的異獸虛影一爪子拍下,江麵上頓時血色翻騰。


    一條條魚妖身軀,被直接拍成兩段。


    逸散的妖氣,將大江上的水麵都遮住,與朝陽灑落的光輝相映。


    “殺妖——”


    千船結陣,引動風雲激蕩,天穹上的浩然之力與佛門金光都被牽引動蕩。


    仙秦天下,誰能與結陣大軍抗衡?


    這一刻,三千通江官署的武卒展現出了不遜於百戰老卒的氣血煞氣。


    外人自然不知道,這三千戰卒之中,許多都是從曾經天外征戰的老卒之中抽調征召。


    “殺妖——”


    大江邊上,有高唿聲音響起。


    持著長刀的江湖武者,商隊護衛,家族高手,全都踏浪而行,衝入奔騰的江水之中。


    這些散落的武者一層層衝擊,好似拉網一般,將那些被斬殺的水妖拖著,往岸上送。


    江岸邊上,那些身形健壯的百姓早就準備好,用平日裝載泥土磚石的車架,將魚妖馱著,往廣場方向送。


    廣場上,從各地召集來的劊子手,屠戶,還有些不擅長水戰的武者,開始將這些水妖身軀切剝。


    張遠抱著玉娘,坐在山崗上,仿佛麵前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一刻,他心中無比寧靜。


    他身上的氣血,真元,神魂,都仿佛沉寂。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此時他體內所有的力量都在激蕩澎湃。


    他的腦海之中,一道道金色的身影穿梭,仿佛要化為實質。


    披風刀法。


    鎮嶽拳法。


    白虎刀法。


    ……


    曾經修行過的武道都如同一顆顆金珠破碎。


    白虎嘯野神通。


    山嶽萬鈞神通。


    兩道神通之外,又有神通力量匯聚。


    這神通很奇異。


    不隻是武道神通,而是與張遠自身的血脈神通相合,與肉身力量相合。


    也直到此時,他方才明白,為何那些武勳家族會有血脈傳承。


    血脈傳承,就是強者凝聚的神通,從自身血脈流傳到後輩。


    也就是說,他張遠的血脈神通,本就是屬於修行神通的一種,隻不過先輩已經將所有的路鋪好,讓他有了順著前人之路前行的機緣。


    “吼——”


    大江之上,一聲怒吼傳徹。


    一頭黑鱗大魚身影衝出江麵,身軀化為持長刀黑甲大漢。


    妖氣震動,隨身繚繞,身懸半空,如踩祥雲。


    這是一位天境大妖。


    不單是天境,還已經是超越了六境天權的大妖。


    “七境巔峰?”玉靈山上,何瑾身側的陶景握拳,麵上露出戰意。


    七境天璣,他也是。


    但他也不敢說能與一位天璣巔峰的大妖交手不敗。


    這大妖可是從無涯海來,背後也有莫大傳承。


    “說實話,今日局麵,換任何一人來,恐怕都撐不住啊……”站在何瑾另一邊的蕭然舉輕聲開口,話語之中帶著感慨。


    哪怕是他蕭然舉坐鎮九林縣,都做不到今日這樣調動周邊各方勢力。


    佛門,早看好張遠,甚至入股青玉盟。


    儒道,那三位坐鎮的天境大修,其中兩位都與張遠牽連不淺。


    周圍各方江湖勢力,有幾個不被張遠的滄瀾猛虎之名壓服?


    就連青滄城,也是因張遠的交情而來。


    今日這等各方匯聚,斬妖除魔的盛況,換一個人能做到?


    何瑾點點頭,目光投向那大妖下方的江水方向。


    “七位天境大妖,要說背後沒有一方大勢力參與,我何瑾不信。”


    “仙秦九洲,敢如此亂國策朝規之人,當真是自尋死路。”


    “今日之後,朝堂必然要死至少一位戰侯,幾位四品朝官,才能交代。”


    緊握雙拳,何瑾雙目之中殺意激蕩:“此戰之後,鎮海侯會動了吧?”


    “轟——”


    前方,大江上那旋繞的妖氣衝開佛門金光,撞在橫空的墨筆上,將墨筆撞退。


    六道大妖身影同時衝出水麵,縱橫的妖氣席卷,讓江岸邊的水浪衝上十丈。


    江麵上的大船被水浪逆衝,其上的戰陣都要崩塌。


    江水之中,至少三百化形大妖衝出。


    化形之妖,起碼都是洞明境界。


    那等妖光衝霄的景象,簡直遮天蔽日。


    “七尊天境大妖,三百化形海妖,無涯海,這是瘋了嗎……”邵廷雲隻覺渾身發寒,目光緊盯前方江麵。


    七尊天境大妖入滄瀾江,入九洲腹地,鎮守入海口的青滄城罪責難逃!


    直到此時,邵廷雲才慶幸,青滄城有大軍集結,有渡海舟來此地。


    隻要他邵廷雲今日在九林城外死戰,甚至戰死在此地,青滄城是不是就能少幾分罪責?


    邵廷雲握緊雙拳,身上有著渾厚的氣血之力激蕩。


    他額頭眉心的金色龍鱗透出血色,其上有一條龍影浮現。


    “吼——”


    龍吟之聲響起,邵廷雲背後一條百丈天龍虛影轟然而出。


    其身軀之上,也片片龍鱗透出金光。


    “少主,少主覺醒血脈之力了!”


    站在邵廷雲背後的幾位青滄城修行者,都是瞪大眼睛,麵上全是驚喜。


    大江上,那當先踏出江麵的黑甲大漢雙目之中透出無盡恨意,長刀指向山嶺上盤坐的張遠。


    “殺!”


    一聲長吼,其身軀率先化為一道黑色虛影,長刀握住,向著千丈外的張遠衝來。


    隨著這一聲怒吼,另外六位天境大妖,還有三百化形水妖幾乎瞬間衝出。


    “殺!”


    大船之上,蘇長山一聲長喝,腰間長刀出鞘,飛身衝入激浪翻湧的大江。


    “殺——”


    一位位戰卒飛身踏浪,向著那逆浪而來的水妖衝去。


    江岸上,薛雲定手中,一卷青色的書卷展開。


    左丘韌收起墨筆,掌中一塊金色的硯台握緊。


    付立春將青衫收束,手中一根青色洞簫緩緩指向江麵。


    另一邊,通遠和尚雙手合十,背後金光閃耀。


    他身側,兩位眉目低垂的老僧,看上去垂垂老矣,隻是那開合的雙目之間,全是讓人無法直視的金光。


    “轟——”


    妖光與浩然之力,與金光撞在一起。


    付立春與薛雲定身軀一震,腳步往後退。


    左丘韌手中的硯台化為百丈,轟然砸下,將三道天境大妖全都砸進江水之中。


    通遠和尚渾身震顫,身上袈裟破碎。


    他身後的兩位老僧則是麵色淡然,抬起的手掌,隔空金光將三位天境大妖壓下。


    “刺啦——”


    長刀斬開風雲,黑甲持刀大漢身形衝過千丈大江,往張遠而來。


    邵廷雲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背後長龍虛影咆哮而起。


    “青滄城邵廷雲在——噗……”


    話未說完,那黑甲大漢身形一閃,一步踹出,將邵廷雲凝聚的長龍身軀踏碎,引動邵廷雲一口鮮血噴出。


    借一踏之力,黑甲大漢身形直上山崖,長刀舉起,朝著張遠當頭斬落。


    坐在原處的張遠想抽出托玉娘的右手,手掌才動,玉娘埋在他懷裏的臉輕輕摩挲,又埋進去。


    張遠輕笑,右手不動,將左手鬆開,壓到腰間,緩緩抽出腰間的雁翎刀。


    他抬頭,看向那當頭斬落的長刀。


    這一刻,他雙目之中的璀璨,映照初升朝陽!


    一瞬間,方圓百裏天地,風雲激蕩!


    雲從龍。


    風從虎。


    龍虎齊聚,風雲跌宕!


    金麟本是池中物。


    一遇風雲便化龍!


    “轟——”


    張遠背後,浩蕩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


    氣血貫天穹,武道開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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