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之中,張遠將妞妞放在一邊,然後輕聲道:“妞妞就等在這裏,叔叔睡一會,好不好?”


    妞妞點點頭,往角落縮著,眼睛看著張遠。


    張遠盤膝而坐,緩緩閉眼,身上氣血湧動,激蕩翻騰。


    今日親手斬殺兩位瑤光境大修,一位洞明境高手,還有數位其他武者都有反哺之力湧來。


    這一次收獲,堪比當初在來鄭陽郡郡府時候,那一場杜家主導的截殺了。


    腦海之中的血影衝出,張遠神魂化為持刀虛影一刀就將身前的血影斬碎。


    流光記憶,激蕩氣血,還有湧動的真元穿行。


    從觀想白虎圖,白虎功法修成之後,張遠已經不懼氣血煞氣的侵蝕。


    任氣血翻湧,自巍然不動。


    經脈之中,氣血與真元迴流,化為一顆顆珠子。


    那些武者記憶觀閱,讓張遠對江湖宗門,門派更多一分了解。


    徐鼎掌管源江幫,既有明麵上的商道護航,又有暗地的截殺和收取過路錢手段。


    其他欺壓百姓,江湖拚殺,爭奪地盤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底層江湖,從來都是弱肉強食。


    徐鼎能執掌一方幫派,手段著實不凡。


    至於三源武門的傳功長老曲江,其記憶之中多是宗門傳承。


    三源武門的功法不算高深,最強也就是地階四五品。


    江湖武道,少有高品級,地階四五品已經足夠。


    其實現在的張遠也明白,戰力強弱不全在功法品級,而是對於武道修行的感悟和契合。


    隻要修出意境,修成大勢,便是人階功法,也有其強橫之處。


    大半日時間,張遠將所有記憶觀閱,對江湖武道又有許多感悟,對江湖,也有了更多認識。


    這些閱曆,也是他修行資糧的一種。


    當然,多達五千顆的氣血珠子,還有三千多顆真元珠子的積累,足夠張遠往後數年修行。


    加上之前的積攢,他的腦海之中,氣血珠子又達到八千多顆。


    真元珠子,也已經有四千顆出頭。


    其他浩然之力,靈氣與妖氣珠子更是積攢過萬顆,可以不需要擔心消耗。


    對於張遠來說,真正的收獲並不是這些資糧,也不是對於武道大勢心境的明悟,而是這一場試煉。


    從接到試煉任務開始,他所展現的手段,本領,到此時所積攢的軍功,這一切,才是他真正的收獲!


    不隻是展現給那些天人看,也不是完全為爭奪那軍功。


    他是真正將自己代入一位領軍都尉,如何配合巡衛軍,如何排兵布陣,如何提正士氣……


    當初斬殺的孟濤記憶之中,有著許多執念,不能入軍伍,不能披甲為將的執念。


    如今,這些執念與張遠所行相合,驗證,感悟。


    這世間事,欺騙別人或許不難,難的是騙過自己。


    你是不是真心對待麾下軍卒,是不是當真悍不畏死,是不是真的將袍澤當成兄弟,你裝的再像,不是真心,終究會露餡。


    不能真心,關鍵時候也不能發揮真正的戰力。


    這一場試煉,試煉的是為將之心!


    今日之後,他張遠就算不能成為一位營首都尉,他也有領軍之能,有領軍之勇,有領軍之謀!


    張遠從修行中轉醒,看向帳篷四周,已經不見妞妞。


    他起身走出帳篷,見橋頭方向的戰場已經打掃幹淨,巡衛軍和皂衣衛都散落駐守在石橋兩旁。


    “三爺!”


    “賀三爺,今日大功一件!”


    看到張遠,那些軍卒都麵上露出笑意,抱拳高唿。


    軍伍就是如此。


    該拚殺時候,那就生死相托。


    一戰過後,大家繼續各司其職。


    隻是既然曾生死與共,那便是袍澤兄弟。


    張遠拱拱手,轉頭看向一旁的草棚方向。


    四位天人強者圍坐。


    青甲長刀的陶景,金甲雄壯的大漢,一位白須道人,還有一位身上妖氣收斂的大妖。


    不遠處,兩個婦人抱著妞妞。


    張遠快步走過去。


    “三爺,鎮撫司中的規矩,這女娃,你該知道怎麽處置的。”快步奔到身前的吳金水低聲開口。


    鎮撫司中是有規矩的。


    執行任務之中所救援的百姓,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安排。


    大多是當地官府,還有則是一些官府和鎮撫司中專管這些事的人。


    皂衣衛隻管拚殺。


    沒辦法,執行任務不可能牽扯過多。


    皂衣衛隻是一柄刀。


    有時候是救人,有時候是殺人,善後的事情,有別人處理。


    “大人,我們是臨陽郡宣威司下設撫孤館的人,這女娃我們會安排好。”


    抱著妞妞的婦人看向張遠,低聲開口。


    撫孤館,郡府鎮撫司中用來撫養遺孤之處。


    鎮撫司軍卒後裔,任務之中所牽扯遺孤,都會由撫孤館安排。


    不是一定撫養,會妥善安排。


    張遠伸出手,將妞妞抱過來。


    “妞妞,我叫張遠。”


    “一切都過去了,你要好好長大。”


    看著懷裏這個乖巧的女娃,張遠感覺心中多出一份柔軟。


    從看到這個女娃滿眼恐懼的被林長河抱著穿過斷柳橋的時候,張遠就籌劃如何救下她。


    他是有些手段毒辣不擇手段,但他也有那一份心中謹守的柔軟。


    哪怕觀閱了那麽多記憶畫麵,從中看過江湖朝堂無數陰暗,他張遠骨子裏,還是那個從小渴望穿上皂衣,提上雁翎,以手中刀掙一份榮耀,為仙秦守護百姓的青年。


    他張遠終究是出身廬陽府丁家巷世代皂衣衛之家,不是那等漠視生死,自以為掌控他人命運的那些武道強者,也不是那些出身高貴,目中無人的世家子。


    被張遠抱著的妞妞輕輕點頭,然後伸出雙手,抓住張遠的麵甲。


    “三爺,這麵甲不能揭——”吳金水低唿一聲。


    “無妨,試煉任務已經完成,軍功已經登記過。”不遠處草棚邊上坐著的陶景開口。


    張遠抬手將麵甲卡扣揭開,讓妞妞將他的麵甲拿下來。


    妞妞盯著張遠的臉,似乎是要將他記住,手裏抱著那麵甲不鬆手。


    片刻之後,兩個婦人上前,將妞妞抱過去,轉身就走。


    妞妞抱著張遠的麵甲,不哭不鬧,隻是看著張遠,慢慢遠去。


    “你會習慣的。”


    “生離死別,人之常情,我輩修行,終究不過是一場大夢。”


    草棚邊那白須道人朗聲開口,麵上露出一絲感慨。


    “前輩這話張遠不敢苟同。”張遠轉過身,抱拳,朗聲道:“我等拚殺在前,就是為守護家園,守護仙秦,守護百姓。”


    “我等爭的是實實在在的戰功,這一切如此真實,怎麽會是大夢一場?”


    “百戰生死,無怨無悔。”


    白須道人轉頭看著張遠,張張嘴,最終搖頭。


    “陶司首,這家夥,天生就該是吃鎮撫司的飯。”


    他的話,讓其他三位天人都是大笑出聲。


    坐在草棚邊的陶景抬頭,雙目之中有一絲晶亮閃爍。


    “你就是鄭陽郡有幾分名聲的血虎張遠?”


    “本官是臨陽郡鎮撫司武鎮司司首陶景。”


    “願不願隨我去臨陽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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