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沒料想到她竟如此堅定,著實吃了一驚,身子微微往後震了下,幾乎凝結住了眼神。


    那深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


    顧悠然目視前方,眼神未有絲毫的改變。


    許久之後,康熙爺心裏哧的笑了下,無奈不已。


    他馳騁疆場、縱橫朝政,何等意氣風發,什麽場麵沒見過?如今與這個倔強的小丫頭對視,倒是敗下陣來……


    康熙爺頗為鬱悶,又有些難以言喻的細微的高興。


    可這丫頭掃了他的麵子也是真!


    康熙爺斂了臉上那微末的溫柔,又是一片凜冽,語調故作陰沉道:“你既是這麽忠心深情,那朕便成全了你!”


    聽到這樣的結果,顧悠然微怔了下,手指捏緊了錦繡的宮裝,時間恍若靜止,細細密密的酸楚漫向四肢百骸……


    可卻也送了口氣。


    隻要,能保全了他就行!


    心中湧動著悲戚的感動,泛紅的眼眶漸漸濕潤著,顧悠然抬頭,眼前的景象已有些模糊,她隻能看到老人威嚴的端坐著,似是在探尋她。


    顧悠然如來時那般,又挺直了些腰板兒,端端正正的跪著,朝康熙爺緩慢的、恭敬的磕下頭去,乾清宮迴蕩著女子清脆而決絕的聲音,像是發自生命深處最後的呐喊——


    “臣妾顧氏,謝皇阿瑪恩典!”


    康熙爺審視著她,空曠的大殿靜默了很久,久到連空氣都快凝結時,康熙爺才冷聲道:“李德全,將俄國使臣帶來的那瓶毒藥賜給她!”


    李德全猛然抬頭看了眼皇上,愣了得有足足三秒鍾。


    才盡量穩住聲音,發出了句:“嗻。”


    半響過後,李德全雙手端著一個蓋了明黃綢緞的托盤過來,顧悠然緩緩的轉頭看過去,她明顯的覺察到,李德全端著盤子的雙手都在顫抖。


    原本她心裏還有最後一絲僥幸的,眼下看來,她是注定要和這個世界徹底訣別了。


    隻是……沒見到四爺最後一麵,有些遺憾。


    顧悠然掀開了明黃綢布,一個青花帶墨的小瓶立在中間,上麵是係著紅綢的塞子堵著,旁邊還備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水。


    “謝謝您,李公公。”


    李公公也不知是不好受還是怎麽的,嗓音直顫:“您客氣了側福晉。”


    “這瓶裏的藥丸服一顆就行,就著溫水喝了吧。”


    “嗯。”顧悠然點點頭。


    拿起那個小藥瓶,瓷瓶寒涼,可她已然冰冷至極的手摸上去,木得已感受不到分毫。


    那藥丸倒出來是黑色的,顧悠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毒藥,看著隻覺得有些恍惚。


    吞了這顆藥,她是真的就徹底的死了?還是會穿越迴現代?


    好像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是很怕死的人,可此時也沒有恐懼,隻有坦然。


    原來深愛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啊……


    藥丸順著溫水如腹,顧悠然隻覺得胃部絞痛得厲害,疼得她幾乎要靈魂出竅了一般,明明冷得入骨,額頭卻沁出了些許汗珠。


    忽然——


    “噗——!”


    一口鮮血噴出,顧悠然的世界徹底漆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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