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徐懷硯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咬牙切齒地拿過手機,一條銀行辦卡的短信大搖大擺出現在屏幕中央。他居然為了查看一條辦卡短信摔了個屁股開花?真是夠了。他真是吃飽了撐著才迴放著大周末不出去四處浪蕩跑迴來受這個氣。忍著屁股痛勉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堅強地洗完澡換好衣服,拎上鑰匙和手機,跟誰也懶得打招唿,一瘸一拐離開了別墅。迴來時是徐懷安讓人接的他,他自己沒有開車,隻能選擇打車迴去。等車的空擋,徐懷硯揉著屁股給蘭樂撥了個電話,一接通就聽見對方音樂震天響。“你在哪玩兒啊?這麽嗨?”蘭樂說:“市中心那家酒吧唄,最近重新裝修過了,環境一級棒,哦對了,我剛剛還認識一位倍兒漂亮的妹子,很有戲,我們本來想叫你來著,又想起這周末你迴家了,就沒叫,怎麽,你是不是在家無聊了?要不要偷偷出來蹦兩下?”“算了,我現在更想睡覺,再!見!”徐懷硯頹廢地掛掉電話,腦袋一昂靠在椅背上裝屍體。蘭樂不在家,不能過去找他,想幹脆掉頭迴自己房子算了,不知怎麽,又覺得這會兒一個人捂著屁股孤孤單單地迴那棟空蕩蕩的大房子有點兒難以接受。更何況他晚飯都沒吃幾口,現在還餓著。思來想去,猶豫了好一會兒,徐懷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順便偏過臉對出租車司機道:“算了師傅,不西街了,去q大,南邊兒那道門。”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學校畢竟是夜貓子的聚集地,校門口還有好些進進出出的學生,而且許多人在看見徐懷硯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點出現在學校都覺得很稀罕,目光有意無意總往這邊兒看。眾目睽睽下,徐懷硯強忍著痛苦努力做出一副正常走路的樣子龜速前進。從最近的南門走到宿舍也要十多分鍾時間,換成現在尾椎骨手上的殘疾徐,大概還得乘以二。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是餓昏了頭才會想到跑迴學校。從北麵沿著湖邊那條小路人少些,徐懷硯穿過大路,毫不猶豫往那邊換了道,再不休息一下,他屁股都快痛麻了。學校最近正準備將湖邊的綠化重新修整一下,以前亂七八糟的桂花樹和低矮的灌木叢都沒拔了個精光,重新種上的樹還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長出來,看不出是什麽品種。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條路開闊的許多,以前被遮擋的形態各異的路燈都露出來,把一條石子路照得透亮。徐懷硯終於可以不顧形象地捂住屁股彎腰駝背往前走,還沒舒服幾步,遠遠就看見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最亮的一盞路燈下,抽條開的身姿欣長,跟他正好成反比。前後兩盞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甚至徐懷硯隻要再往前走上兩步,就可以順利踩到他的影子頭。好麵子的小徐瞬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直起腰,尾椎骨因為他過大的動作受到了二度傷害,似乎聽到哢嚓一聲響,痛得他差點兒沒蹦起來。那道人影在看見他之後快步走過來,一直到走近了徐懷硯才認出來原來來的是他室友,剛剛憋住的一口氣瀉了個精光,捂著可憐的尾椎骨嘶嘶直抽氣。謝疏遠遠就看見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想問問他怎麽了,對方沒等他開口,直接就一個投懷送抱撞進他懷裏,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的虧是謝疏,要是換成別人,被個一米八的大男生這麽虎頭虎腦地一撞,不翻車摔成一團就不錯了,更別說穩穩接住他。謝疏一伸手穿過他的腰際輕輕鬆鬆就把人摟進懷裏:“怎麽了?”徐懷硯整顆腦袋不客氣地壓在他肩膀上:“別問,問就是不知道,先讓我緩口氣,累死我了。”從門口到這裏一共才幾步路?謝疏不是很懂他在累什麽,不過意外得到一個擁抱,手底下是他一個臂彎就能輕鬆環住的腰身,聽著他伏在他肩膀上唿唿直喘氣,甚至隔著單薄的衣料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溫吞的熱氣……他想,也許他還可以再累一點。徐懷硯這迴聞清楚了,謝疏身上的味道真的是檸檬味,淡淡的,聞著特別舒服。我以後也要用他的洗衣液,徐懷硯想。等到終於覺得尾椎上一股勁兒緩過來沒那麽痛,徐懷硯撐著謝疏的手臂從他懷裏退出來,抬頭問他:“我隻是問你有沒有在宿舍,你居然還這麽熱心腸的跑出來接我,謝老板,這有點不符合你高冷的人設啊。”謝疏道:“我隻是出來買瓶水,你想太多了。”徐懷硯一看,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的那瓶水,嗬嗬笑起來:“我就說嘛,地裂山崩,謝老板的人設也不會崩。記住,一定要保持好你高嶺之花,無欲無求,神聖不可侵犯的姿態,在神壇上坐穩了可千萬別跌下來,不然我一定會是笑得最大聲的那個!”“是麽?”謝疏不以為然:“希望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我有什麽笑不出來的。”徐懷硯昂著脖子特別傲嬌:“別以為我賞臉跟你說幾句話,咱倆的關係就變好了,其實你這人在我這裏的標簽還是個討厭鬼,關於這一點,希望你自己心裏能有點逼數。”謝疏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目光在掃過他泛著紅腫的眼眶時,眉心一皺:“你哭什麽?”依舊是生硬的語氣,偷偷摻雜著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關切和心疼。徐懷硯都忘了這茬了,飛快低下頭躲開他探究的目光:“靠,說什麽呢,大男人誰會哭啊,走了走了,老子尾椎骨好痛,現在需要臥床靜養。”於是謝疏又抓住了一個奇怪的重點:“尾椎骨?為什麽?”“是的。”徐懷硯肯定地點點頭:“跟你說個秘密,我覺得我可能快要長出尾巴了,尾椎骨天天痛,哎你說現在有沒有安全無痛去尾巴的技術?我得早點物色起來……”他說話都不安分,好點了就忘了自己還“身負重傷”,一腳踩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顛了下,腳不痛,就是屁股不太美好。“嗷!!!靠靠靠!!”徐懷硯一手飛快捂住自己脆弱的尾椎骨,一手撐著謝疏穩住了沒摔,這一下痛得都快躥上了天靈蓋,整個大腦都神清氣爽了。“都快廢了還不安分。”謝疏看他一通老大爺做派覺得有些好笑,微不可查地揚了一下嘴角:“你的尾巴不能幫你保持平衡感?”徐懷硯齜牙咧嘴:“你腦殼是不是不好使,這不是還沒長出來嗎?”“所以能繼續走了嗎?”謝疏問他:“還有,徐懷硯,你掐得我有點痛,能不能鬆一點?”徐懷硯不好意思地鬆了一丟丟,也隻是一丟丟。“不大行,我得再緩緩,剛剛那下震得有點嚴重。”湖邊風大,蚊子也多,徐懷硯手臂上已經被咬出了好幾個包,紅彤彤的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顯得特別招眼。謝疏不想讓他在這裏繼續喂蚊子:“我的表格還沒有做完,趕時間。”徐懷硯聽懂他話裏嫌棄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人話?我都快二級傷殘了,你還記掛你的表格?室友重要還是表格重要,你選一個吧!”徐懷硯不知道,他問這話的語氣特別爭風吃醋,就特別有一種“選我還是選那個小賤人”的感覺。謝疏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被他一句話就能把思緒帶到天邊去。這亂七八糟的都什麽跟什麽。暗暗忽出一口氣,沉聲道:“我兩個都選。”說完,不等徐懷硯質問他幾個意思,謝疏已經徑直彎下腰一手托住他的背,一手穿過他的腳彎,直接把這個一米八幾的快要長出尾巴的準二級傷殘人士打橫抱了起來,穩穩往宿舍方向走迴去。徐懷硯僵著一雙手,整個人都呆滯了,一時間甚至都忘記了掙紮。這算什麽,他一個人大男人,被另一個大男人,公主抱了?千裏迴校園,滴滴打謝疏???作者有話要說:  滴滴第15章 公主抱“你剛才抱我幹嘛!”徐懷硯迴到宿舍才後知後覺想起來這是一件值得他發火的事情,畢竟他身為男子漢的尊嚴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這小半輩子幻想了無數次以後遇上喜歡的女孩子要怎麽給她個公主抱才足夠浪漫,就是死也沒想過在抱到女孩子之前,自己先體驗了一把當公主的感覺。也不是說不舒服,就是一時心理有點承受不來,太酸爽。一想起剛剛路上還遇到的稀稀拉拉幾個女生用委婉曖昧的眼神不停往這邊瞅,他就覺得人生觀都崩塌了大半。“你不是走不動?”謝疏客觀地說:“我隻是好心幫你,沒有別的意思。”懷裏暖乎乎的觸感還沒有散幹淨,這人也就是表麵說得坦蕩蕩,實際上卻很遺憾徐懷硯為什麽沒有選擇從北門迴來,那樣他可以抱著他一直走過大半個校園。隻是他沒想到徐懷會比看上去還要瘦,抱在懷裏的重量比他想象中還要輕不少。不過聯想到他那一隻手臂就能勾住的腰身,還要隻穿一件t恤時露出的勻稱修長的雙腿……打住。謝疏揉揉了太陽穴,警告自己現在你還得做個人。徐懷硯坐在床邊氣到鼓眼睛:“你是什麽思路,就不能用背的?路上被人看見,我就要英名全毀了。”謝疏專心地做他的表格,想讓自己的思想變得純潔一些,被徐懷硯一提,又想起剛剛在路上遇到人時,徐懷硯為了自己不被認出來,嚇到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將整張臉都深深埋進他的頸側,好像還不小心蹭到了他脖子上被湖邊的晚風吹至微涼的皮膚。喉結上了滾了滾,謝疏狠狠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帶情緒:“你擔心得太多餘了,沒人看見你的臉。”“那是我機智!”徐懷硯哼哼唧唧了一會兒,想起來肚子還餓著,上次那箱特意給謝疏準備的儲備糧堅果還剩了好多,走時徐懷硯又給給大老遠從藝術樓搬了迴來,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彎腰箱從床底下把箱子拖出來,動作還沒完成一半,就覺得僵硬到不能動彈。“謝老板,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徐懷硯在謝疏轉身看他時指了指床底下:“你幫我剝堅果,今天你擅自侮辱我這件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謝疏露出一種看傻子眼:“侮辱?”徐懷硯想了想:“不然我也抱著你滿學校轉悠一圈,你看看是不是侮辱。”謝疏一哂:“假設不成立,首先,你抱不動我。”徐懷硯皺著眉頭張口就想反駁,可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麽迴事,謝疏這人就是典型的骨頭裏麵藏著肉,看著清瘦,脫了衣服能把你嚇一跳。謝疏也就嘴上不饒人,說完還是順從地起身故技重施,一迴生二迴熟,將徐懷硯再一次公主抱到旁邊椅子上坐下,自己從他床底下拖出一箱子堅果開始挑挑撿撿,問他:“想吃哪個?”徐懷硯不可置信:“靠哦,你又侮辱了我一次?”“這裏沒別人。”“那也不行啊,原則問題。”“等你好了讓你抱迴來。”謝疏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問:“你看起來摔得挺嚴重,有沒有去看過醫生?”徐懷硯被他輕易轉開了話題,認真地胡說八道:“我沒摔,給你說了隻是我的尾巴在發育。而且痛在我身上,骨頭斷沒斷我還是有數的,躺幾天就行了,我要吃夏威夷果和杏仁。”謝疏任勞任怨挑出這兩樣堅果認認真真剝起來。其實看他做種事情徐懷硯還覺得蠻有趣。謝疏渾身上位者的氣息太濃厚,又仿若一塊大冰山拒人千裏,對誰都是麵無表情疏離客氣的樣子。他這種就應該抱著書坐在圖書館生人勿近,又或者走在老師身邊交流一些正常人都聽不懂的東西。像現在這樣半蹲著幫他剝堅果的樣子太矛盾,就好像神仙沾上了煙火氣,會讓人覺得,哦,原來他也就是個人類啊。徐懷硯看得有趣,一邊隨手整理自己桌上的東西,掃了一遍桌麵,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麽,仔細思索半天才想起來:“咦,我之前放這兒的一封信和那個項鏈去哪兒了?”謝疏剝堅果的手停了一下,很快若無其事繼續道:“今天中午陸閱來過一趟,說是給你項鏈的人反悔了,又把東西都要了迴去,我找了一下,應該就是那兩個,就擅作主張給他了。抱歉,當時忙著出門,忘了征求你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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