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崢皺眉:“這是怎麽迴事。”


    容攸然抽氣,這是今天早上劇組劃的傷。


    但他此刻看著褚崢碰到他的手,沒著急迴應。


    隻心煩意亂地想著,搭在他胳膊上的這玩意兒能不能趕快從他身上移開?!


    再往下一點就要碰到他的皮了!


    “怎麽受的傷?”


    “早上從劇場走得急,撞到了設備。”


    褚崢視線有些冷凝:“消毒了麽?”


    容攸然不習慣被他關心,胡亂的扯了一句:“沒,設備沒生鏽。”


    褚崢皺眉,就近停了車。


    褚崢下車,從後麵取出的醫藥箱,隨後牽過容攸然的胳膊,在容攸然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清理消毒,肌膚相貼,打了個漂亮的繃帶結。


    隻是力道沒收著,容攸然疼到抽氣。


    “疼。”容攸然另外一手忍不住攥成拳頭。


    他懷疑褚崢是故意的。


    “抱歉,力氣沒收住。”


    “沒……沒事……”


    容攸然收迴了拳頭。


    他都道歉了,那他就不揍他了。


    其實不隻疼。


    還有酸麻,以及……深入骨髓的癢。


    容攸然不喜歡這種身體不受控製的感覺。


    容攸然抽迴了胳膊。


    褚崢看著容攸然手臂上愈合又不算完全愈合的血痕。


    容攸然很瘦,褪下衣袖的手腕骨骼感分外明顯,絲絲條條青紫色的脈絡在手腕蒼白的皮膚下靜默著,一道陳年傷口淡淡地橫貫在小臂上。和新添的擦傷一起,顯得男人的肌理脆弱又單薄。


    舊傷疊新傷。


    這些年,他把自己照顧成這樣。


    容攸然不在意這些,小時候受的傷比這個多多了,還嚴重多了。


    他扯扯衣袖,遮住了傷口包紮。


    不知道在想什麽,耷拉著腦袋,勉強認真地道謝:“謝謝褚先生。”


    褚崢斂容看他裝不熟:“還疼嗎。”


    不疼了,但很癢。


    很想把你壓在副駕駛使勁地貼。


    但這話能說嗎?


    褚崢的手雖然離開了,但肌膚貼著的瞬間,還是讓脊骨的澀意四處彌散。


    又熱又躁。


    容攸然吞咽了口口水,視線也也些躁:“有點吧。”


    隻是有點嗎?褚崢默了默。


    騙子。


    明明胳膊都在顫,耳朵也紅到滴血,可即便這樣,還要強忍著。


    看著視線還在四處飄忽的容攸然,褚崢突然伸手。


    一隻手壓住了容攸然的頭頂。


    額尖點火,熾熱岩漿綿延了整個頭顱,容攸然徹底炸開了。


    他僵硬地定在了原處:“褚先生!”


    心裏卻在怒罵褚崢,你他-媽最好把你的手拿走!


    褚崢沒搭理他,也沒收迴手。


    實際上,容攸然這一聲聲的“褚先生”叫得褚崢心煩。


    故作生疏,演技卻拙劣至極。


    “還叫褚先生。”


    “?”


    那他叫什麽?難道叫褚崢爹嗎?


    頂著容攸然氣到眼尾泛紅的視線,褚崢的手掌沒用多大力道,他隻揉亂了容攸然後腦偏長的褐發,像拿捏住了一隻試圖逃竄的貓咪。


    “算了,隨你叫什麽。”


    容攸然鬆了一口氣。


    下一刻,男人壓著容攸然後腦的手掌蹭的下滑,他壓緊了容攸然的後頸。


    驟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男人掌心粗糲熾熱,看向容攸然的眉眼也染上了幾抹難言的鬱躁。


    “不過,裝不熟就該疼死你。”


    容攸然傻了。


    他看著褚崢,清亮的瞳孔印著男人折疊度極高的麵骨。


    褚崢認出來了?


    他們明明已經十多年沒見了。


    每天世間無數人浮浮沉沉,多得是見了就遺忘在腦後的人。況且容攸然自詡自己的性子已經變換了許多,當初他就是個刺頭,現在他雖然還刺,可在褚崢麵前,已經刻意變換了性子,不說溫善,也大抵柔軟了許多。


    可即便這樣,褚崢也認出他來了。


    容攸然腦海裏的弦被反複撥弄,又反複彈迴,等他感受到後頸傳來得不輕不重的捏力,整個人更是徹底炸毛。


    又!又碰到了!


    容攸然的心口炸了個燒到火紅的開水壺。


    最灼熱的地方是後頸薄薄的一層皮,好似赤鐵熏過,連帶著頸骨都灼燙激顫。


    是被叨擾的不悅與排斥,亦或是生理性的極致舒爽。


    一切都說不清道不明。


    總之,這種感覺很失控。


    第4章


    容攸然後退一步,任由褚崢的掌心從他的後頸滑落。在褚崢莫名的視線下,容攸然大力揪扯著後頸的短發,力氣之大,好似要將發絲都揪掉。


    “褚、褚崢。”


    容攸然幹巴巴的聲線讓褚崢頷首:“不裝了?”


    “裝、裝什麽?”


    “裝不認識我,還裝”褚崢頓了頓,含笑道,“小結巴。”


    “我特麽不是結巴。”


    容攸然強調,他歪過腦袋,還不知自己發紅的側臉已經納入褚崢的眼底,男人唇線單薄,半張臉卻倔強又生動。


    “嗯。”褚崢垂落的指腹輕輕撚動著。


    忽而,褚崢又輕輕笑笑,鬆開了撚動著的手指:“還以為你又變成了之前的小沒良心,見了兩麵,都在躲我。”


    容攸然心一愣怔。


    “小沒良心”這個詞太過稚氣,仿佛容攸然多麽沒心沒肺似的。


    事實上,這不是容攸然第一次被褚崢冠以這個詞。


    初初見麵,褚崢就這麽說過他。


    可如今再聽到這次,容攸然心裏酸麻麻的,但褚崢說的對又不對。


    容攸然沒想著躲他。


    隻是,他還不知道該用什麽姿態應對他。


    誰能想到他和褚崢第一次見麵就直接犯了病,好在他沒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況且他認出來了又該說什麽?


    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還是這麽多年不聯係,你最近怎麽樣?


    還有……為什麽我後來找不到你了?


    思緒縱使翻飛不休,寒暄之語洋洋灑灑,可素來文筆極佳的容攸然麵對褚崢的時候,大腦還是如同陷入了腦霧一般,以所有腦細胞徹底癱瘓告終。


    當下裝不熟計劃徹底宣告破產。


    容攸然硬著頭皮寒暄:“褚哥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第一眼。”


    褚崢的聲音很沉,甚至比多年前還要沉醉。


    一時之間,聽得容攸然耳尖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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