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傳太醫


    方府。


    府內早已張燈結彩,好不熱鬧,下人紛紛振奮,奔走相告,似與有榮焉。


    畢竟沒有什麽比當朝天子親自出席自家主子之府更令人麵上有光。


    滿朝大臣自然也早已聽聞皇上自會親臨,上至王爺下至小官,都早已紛紛聚齊。尊卑有序,未敢多言。


    方存墨作為東家,自然上座,身邊跟著溫青青,二人看來倒也極為般配。


    然最為上座者,則空落落的,顯然在待其主人。


    待得眾人酒酣至半,這門外卻依舊無任何動靜,不少下人候在門口,唯恐有失禮數。


    眼見天色越發遲,已有粗莽武官飲酒正酣,哪管的其他,醉意朦朧至滿庭院大喊。


    卻在此刻,方府門口一眾下人腿腳打顫跑進來,臉色驚得漲紅,話語都難說明白。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若非尖銳嗓音通報,恐怕庭院眾人還未知那下人激動什麽。


    “成何體統,下去領罰。”方存墨立刻自座位站起身,飛快朝門口迎去,不知驚訝,還有……驚喜。


    她也來了!


    他的神情太過明顯,一旁溫青青表情微變,雙拳緊握,最終還是鬆懈開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眾大臣紛紛跪下,山唿海嘯一般說著。


    “眾愛卿平身。”容陌微抬手,端的是霸氣外露,“今日主角乃是方愛卿,與朕無幹,朕也是特來祝賀方愛卿,早日助我大淩國泰民安!”


    “多謝皇上。”方存墨附手稱謝,目光終是未能忍住,自一旁莫阿九身上一掃而過。


    卻見後者穿著一襲華貴宮袍,帶著鳳冠站在容陌身側,一言未發,眉眼之間隱有生氣,像是在同容陌置氣一般。


    事實上,莫阿九的確在與容陌置氣,她本不欲出宮參與這百無聊賴之事,奈何容陌竟已身份相壓,迫她前來,若不是深知自己鬥他不過,豈會輕易妥協。


    最終,酒宴的中斷,在容陌與莫阿九端於上座結束,酒宴繼續。


    莫阿九本欲繼續生氣,終是在望見桌上那多種桂花糕後變了臉色,喜笑顏開。


    想不到這酒宴比之上次宮宴還要令人歡喜,這甜點,幾乎被桂花糕承包。


    下座,方存墨望了一眼座上女子,看清她眼底亮光,他知道,她終是歡喜了,她還是那般喜愛桂花糕。


    一旁,容陌眯了眯眼睛,隱有不悅。


    莫阿九顯然未曾察覺到這番變化,伸手便要將桂花糕端至自己麵前。


    卻不曾想,甫一伸手,那邊已有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將桂花糕全數籠絡到自己那邊,這隻大手的主人,正是容陌。


    “你做什麽?”莫阿九鼓著眼睛,不悅望著此人。


    迫自己前來也便罷了,竟還阻止自己吃桂花糕。


    “今天不準吃桂花糕!”容陌說的氣定神閑,語畢甚至微微垂眸,望了一眼座下男子,竟有一絲得意。


    “憑什麽?”莫阿九怒。


    “除非你想再腹痛一整天!”前幾日,這個女人明知桂花糕吃多難以消化,竟還連吃三大盤,灌了好些中藥材方才勉強恢複。


    “我……”莫阿九還想說什麽,卻被人打斷。


    “皇上,今日你在此處,定要為微臣討個公道!”座下中央處,立著一位留著絡腮胡須的男人,他站在那裏,身上酒氣熏天,顯然喝了不少的模樣。


    眾人大駭,這乃是一場君臣俱歡之宴,萬無人想到,竟有人敢在此刻和皇上討價還價!


    “林將軍有何公道要討?”容陌微微挑眉,竟是十分不介意,手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桂花糕放在桌角距離莫阿九更遠的另一邊。


    “前不久陛下曾應允微臣將小女送至宮中,微臣自當歡喜,本以為陛下終於肯填充後宮,以免我大淩無後,怎想得陛下在次日便將小女送迴,且不說小女名聲,陛下可曾要我大淩絕後不成?”


    那林將軍雖酒氣熏天,但想來還並未醉,否則,怎會將自己一番私心說的冠冕堂皇?


    容陌微微眯眸,注視著台下男子。


    一旁莫阿九手小心翼翼朝著桂花糕進軍。


    “林將軍若真為我大淩無後考慮,朕心甚慰,就怕有不良居心之人,對林將軍說了些旁門左道的事兒,擾我大淩君臣之心!”容陌聲音並無波瀾,任人均看不出半分情緒。


    “這番話乃是小女親自所說,還能有假不成?”林將軍想來見容陌平靜,隻當自己占理。


    莫阿九的手,距離桂花糕更近了。


    “林將軍怎不去問林姑娘,對朕的愛妃做了何事,挑撥朕與愛妃之關係,擅闖朕禦書房,質問朕之決議……這諸多罪狀,林將軍難不成想要忽視?”話至最後,容陌的聲音已近淩厲。


    原本還隱有繁華之酒宴,此刻滿是死寂,無人敢應聲。


    唯有莫阿九,手快要碰到桂花糕,不忍放棄。


    “這些……小女不曾同微臣講。”林將軍臉色微變。


    “那林將軍可曾問過朕?”容陌將酒杯放在桌麵,聲音不輕不重,卻敲擊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今日之事,朕隻不願追究,不曾想,倒讓林將軍誤會,林將軍真以為,朕不敢追究?”


    話至最後,目光越發淩厲。


    “皇上恕罪,微臣罪該萬死!”林將軍似酒已清醒,額頭滿是大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今日本是方愛卿大喜之日,朕豈會喧賓奪主。”容陌目光自方存墨身上一掃而過,終是在溫青青身上停留片刻,而後已然恢複平靜,“下去。”聲色俱厲。


    林將軍匆忙下去了。


    莫阿九已拿到桂花糕了,吃在口中,果然甜而不膩,好吃的緊。


    “那林將軍走了?”莫阿九吃的滿嘴都是桂花糕,終於抽出來時間問了一嘴。


    “許是覺得你吃相太難看!”容陌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道,伸手將莫阿九好不容易拿過來的桂花糕再次放到另一側,“所以吃完這一個就不要吃了!”


    “暴君。”莫阿九默默喃喃。


    “噗--”座下似有人輕笑。


    莫阿九循聲望去,卻隻看見一模樣倒是俊秀的男人坐在那裏,身上一襲黑色蟒袍,額頭發冠分外華麗。


    不認識,但……這人看起來倒是很……親和,雖說這人眉眼與容陌又幾分相似,卻更多的是滄桑之感。


    “本王方才可是聽見你說的了。”那人對莫阿九眨了眨眼睛。


    莫阿九驚訝捂唇,而後對那人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那人笑出聲,迴之以點頭。


    莫阿九終於放心,待得她轉過頭去,卻隻撞見一銅牆鐵壁,容陌直接伸手將她的身子板正,“愛妃,你又在招惹人了。”他眯眸,眼底隱有不悅。


    “哪有。”莫阿九否認。


    “皇叔可不是你能輕易招惹之人。”容陌舉杯對著方才那人舉杯,後者同樣迎上。


    原來那是皇叔啊,莫阿九朝那人背影忘了一眼,還真是……不像是容家人呢。


    作為本次酒宴東家,方存墨已在敬酒。


    這第一杯酒,自然是敬給皇上。


    莫阿九在一旁望著,隻覺這方存墨今日好不在狀態,酒杯碰撞響了好幾下,但偏偏容陌極為耐心的樣子,看著他手忙腳亂。


    待方存墨終於舉起酒杯,他方才跟著舉起。


    “微臣謝皇上賞光。”方存墨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本已敬完,可方存墨卻依舊待立原地,未曾離開,目光,緩緩落在一旁莫阿九身上。


    容陌雙眸微眯,已有明顯不悅。


    “存墨。”下座,溫青青似在低低喚著他,聲音恍惚。


    “方愛卿,佳人在喚!”容陌冷聲提醒,目光望向一旁溫青青。


    方存墨卻恍然未覺般,目光竟望向容陌,眾人大驚,這實屬大逆不道。


    “對她……好些。”最終,方存墨啟唇,用著隻有親近之人方能聽見之聲音。


    “嘩--”卻在此刻,身後一片嘩然。


    幾人匆匆忙忙轉頭,是溫青青,她已臉色慘白暈倒在地。


    上座,明黃色身影未曾有半分猶豫,直接起身下得樓梯,三步並作兩步,已將佳人攬於懷中:“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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