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主持山西疫情帶來的巨大威望人心,自從接手“開源”的事兒,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又多了財神爺的一重身份,毓慶宮別提多熱鬧了。


    這個年,想來太子殿下過得那叫一個順心遂意。


    至於四爺會得罪多少人,往後的路會有多難走,這似乎並不在萬歲爺的考慮範疇之內。


    隻要太子地位穩固、前路坦蕩,萬歲爺也就滿意了。


    “從前皇阿瑪用大哥做太子的磨刀石,如今大哥是不中用了,於是四哥就頂上來了,”說到此處,八爺不由譏誚一笑,道,“大哥性情桀驁不馴,自是不甘安安生生當太子的磨刀石,反倒一門心思想取而代之,別說是太子了,皇阿瑪又如何能忍得?”


    “所以到頭來,免不了被皇阿瑪厭惡舍棄的結局,倒是四哥,瞧著六親不認、冷心冷肺,可卻最是安分守己、從無違逆,做起磨刀石來那叫一個任勞任怨,皇阿瑪隻怕後悔用四哥用的晚了呢。”


    饒是九爺一向不喜四爺,這時候,也不免生出三分同情來:“四哥也夠可憐的。”


    可憐?興許吧。


    八爺抿了口茶,緩聲道:“沒準兒對四哥來說,還是求仁得仁呢。”


    誰還沒有在意的事兒?


    太子在意儲君之位,大哥盼著自己這個“大千歲”能更進一步,三哥盼什麽?


    三哥盼著能在夾縫之間挺直腰板。


    對於一眾兄弟的心思,八爺自認能猜個七八分,但是唯獨四哥,他一直都猜不出、想不透。


    四哥他究竟在意什麽?想要什麽?


    在四哥那張永遠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八哥總是找不到答案。


    還是之前在暢春園,四哥當著萬歲爺的麵兒,言辭激烈請求處死噶禮、降罪席爾達,八爺才猛然迴過味兒來。


    四哥要的是個青史留名。


    是了,就是如此,很多事兒也就能解釋清楚了。


    為什麽當初,在小校場,四哥會搶下鞭子,狠狠鞭笞扯著三哥旗號要對十三動手的十四,明知道會惹德妃娘娘動氣、背上冷心冷肺的名頭,可四哥還是那樣做了。


    還有後來,四哥會為了病中的大福晉找上毓慶宮、氣得太子一腳把他踹吐血。


    太子自然不會背對手足動手的惡名,所以這鍋後來還是四哥自己背了。


    兩件事兒,四哥都沒能落到什麽好兒,甚至還被萬歲爺厭惡下旨斥責禁足,但是這兩件事兒,卻也為四哥掙來了名聲。


    “上敢止兄作惡,下能鞭笞劣弟”的名聲,可不就是那個時候得來的?


    更別說,對太子踹了那一腳之後,明著沒人提,但是暗中佩服四哥的人還少?


    連他都不放在眼裏的隆科多,當時不就上趕著討四哥的好?更別說大哥,也是一門心思想把四哥收入麾下。


    還有什麽頂風冒雪巡視永定河,以及後麵堪稱為民請命的請求處死噶禮、降罪席爾達,比照著太子也為甘肅請求三年的免除賦稅,到現在大刀闊斧、不近人情地“節流”。


    一直以來,四哥要的都是名,為此,他不惜被背上六親不認、冷心冷肺的名聲,至於什麽冷麵閻王,或許在四哥眼裏,其實算是美譽呢。


    他們這些皇子、官員或許不喜四爺,覺得他冷麵無情,擋了很多人的道兒,但是老百姓可就不一樣了。


    京師直隸的百姓當然永遠會念著頂風冒雪巡視永定河、主持治理永定河的四爺的好。


    山西的百姓能不擁戴在禦前堅持要求處死噶禮的四貝勒?


    甘肅的百姓能不感激為甘肅艱難求來三年免賦稅的恩人?


    就連陝西百姓能得一年的免賦稅的恩典,那心裏也會念著四爺的好啊。


    八爺猛然迴頭,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四哥在民間的名聲威望已然越過除了太子的所有皇子。


    而四哥,他或許要的就是這般浮名。


    九爺一時沒迴過味兒來,遲疑著道:“八哥的意思是……皇阿瑪跟四哥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可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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