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飛?!”


    我輕唿出聲,幾乎不敢置信,來人竟會是顧雲飛。


    “是我。”顧雲飛的聲音略帶一絲憤怒的暗啞和長途跋涉後的疲憊,“祈陽你沒事吧?”


    對於他的關心詢問,我隻是敷衍地點了下頭,轉而有些欣喜地伸手想觸摸他的臉龐。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到心中念想的那個人,唯有撫摩到那片真實,才能用觸覺撫慰自己那顆稍顯得有些孤寂的心。


    “陽……”黑暗中,顧雲飛謂歎著捉住我有些顫抖的手,緊貼在他的臉上,唇趁勢在我手心摩挲了幾下,移到我耳邊輕聲埋怨道:“你這家夥,可真讓人一刻也不能省心呢!”說著,有些近似發泄地在我耳垂處重重咬了一口,我知道,他在懲罰我的不告而別。


    可是,這一下未免也咬得太重了,痛得我差點驚唿出聲,估計到明天留下的齒痕都不會消失。


    這家夥欺負起人來,可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手軟啊!


    在我惱怒發火之前,顧雲飛放開了我,大步行向房裏,邊走邊道:“和你親熱之前,我得先教訓一下這個卑劣的家夥。”


    顧雲飛平靜的話語裏暗含著天雷級的隱怒,我知道他發作在即,但這裏可是美國一家著名醫院,在此惹事卻是不智的行為。


    來不及阻止,我隻能朝顧雲飛急急喊道:“雲飛,別太衝動!”


    但為時已晚,顧雲飛的身手和他的經濟頭腦一樣敏捷,唐季風的慘唿聲伴隨著一陣猛烈的拳腳相擊聲迅即傳了過來,而這聲音勢必引來附近值班的醫生和警衛,給我平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住手!顧雲飛,你想把醫生和警衛都引過來嗎?!”我朝顧雲飛怒喝,光聽他出拳的聲音和唐季風的慘唿,就知道這小子下手委實不輕。


    顧雲飛冷哼一聲,停了手,嘴裏卻依舊對唐季風不依不饒:“唐季風,我原以為你是正人君子,卻不曾想你竟是個趁人之危的卑劣小人,你太讓我失望了!張傅將祈陽托付給你照顧,你就是這樣照顧他的麽?恩?”


    麵對顧雲飛的質問,唐季風沒有說話,隻是慘笑了幾聲,笑聲中夾帶著無限地失落痛苦和無奈。


    可是,顧雲飛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反而步步緊逼,誓要將唐季風的自信心徹底催垮。


    “虧你還自稱喜歡祈陽,竟趁著祈陽受重傷雙目失明的當兒做出這等齷齪之事,你是想害死他嗎?你簡直他媽的不是人啊!你知不知道祈陽在醫院裏暈迷了三天三夜,差點醒不過來啊?你知不知道,當初那顆子彈要是再打偏一厘米的話會有什麽後果?那裏就是心髒啊心髒,你懂不懂?你又知不知道,祈陽他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我甚至願意拿自己的所有包括我的命去換他這條命,而不是讓他為我擋子彈。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顧雲飛的質問一聲比一聲嚴厲,一聲比一聲來得洶湧猛烈,聽在唐季風耳裏也許是重鎊炸彈,可以擊碎他剛被敲醒的理智和自尊,但聽在我耳中,卻很有些感動。我不曾想,顧雲飛有朝一日也能講出這麽煽情的話語,那哪裏是對唐季風的質問啊,更象是借此機會向我表明衷腸,告訴我他有多麽重視我。


    我的臉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的發熱了。


    “我全都知道全都知道,可我就是控製不了自己啊!”唐季風突然大聲吼了起來,聲音中充滿了苦澀和掙紮的味道,“我知道我他媽不是人,趁人之危,你再來打我打我吧,也許肉體上痛苦一點內心反而更好受一些。但我就是不明白,我不明白啊,為什麽你就能得到祈陽的愛,而我,我一點也不比你差,為什麽卻連他一丁點的愛意也不能夠獲得。這不公平!”


    “我不會再打你,我怕不小心殺了你汙了自己的手。”顧雲飛冷冷道,“你也不要給自己的卑劣行經找借口,想要祈陽喜歡你,哼,你不配!”


    這時,我已經摸索著走到了兩人身邊,顧雲飛忙伸手扶住我,道:“小心。”


    我點點頭,手按上他的手背,用力握了一下,表示我明白他的心意。


    我將頭轉向唐季風的方向,剛才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我很不舒服,心裏頭有些窩火:“什麽叫做公平?難道強製我接受一份自己不喜歡的感情,這就公平了?!你所謂的公平標準又是什麽呢?唐季風,我原以為你夠理智,夠灑脫,卻原來也是個自私的鑽了牛角尖的糊塗蟲!”


    “是!我是自私!我惡劣地想趁著你受傷失明的當兒將你占為己有。我也糊塗,明知你內裏比表麵強悍了不知多少倍,卻還做著這遙不可及的夢。”唐季風呐喊著,幾乎痛哭失聲,“可我不甘心啊,你告訴我你不喜歡男人的,卻又愛上了顧雲飛。為什麽你就不能愛上我,有一點點喜歡上我呢?我原也想悄悄地在你身邊幫助你照顧著你的,可呆在你身邊時間越久,我就越是痛苦,越發控製不了我自己。愛上你,什麽理智什麽灑脫,都統統給丟到九宵雲外去了!”


    聽著唐季風發自肺腑的失聲呐喊,我一時間心頭五味陳雜,說不清那是什麽感受。最後,我隻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命定的緣分,唐季風,我們無緣。”


    “無緣麽?”唐季風喃喃道。


    “是的。”我歎口氣,道,“唐季風,承蒙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但真的夠了,今天的事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吧!你迴香港去吧!”


    對於這個人,我始終下不了狠心對待他,那麽出色的一個男人,卻偏被愛逼得如此痛苦和狼狽,隻能說天意弄人。


    “祈陽,我們還是朋友吧?”半晌,唐季風才落寞地問道。


    我點點頭。


    拋開我私人感情不說,單他是我們公司的長期重要合作夥伴這一層關係,我就不能和他將關係搞僵。


    聽到我的迴答,唐季風似是鬆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後,再開口時語氣已恢複了平常的冷靜從容:“對不起,祈陽,我今天有些失控了。但你放心,這種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頓了下,又道,“我想我是該迴香港去了,公司還有好些事務等著我來處理呢!顧雲飛,祈陽就拜托給你了!。”


    顧雲飛鼻子哼了一聲,狀似不屑:“放心,我可不象某人。”


    唐季風腳步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出去。我知道,他還想和我再說點什麽,但一切都是徒勞的,我和唐季風之間的關係終是有了隔閡,往後見麵也不可能再象以往一樣傾心而談了。


    也許一切的不愉快,時間會將它衝淡,但卻不是現在。


    顧雲飛一手摟住我的腰將我帶入懷中,另一手貼上我的背火熱地遊走著。


    他歎息一聲將頭埋進我的肩頸中,磨蹭著深深汲取隻專屬於我的氣息。


    多日來的相思,仿佛要在這一刻拚命補充迴來,卻又不敢太用力,他怕傷著我。這種撫摩帶了一種禁欲的色彩,讓人衝動渴望卻又不敢妄動,別有一番難言的滋味。


    我的情欲很快被挑動,反手摟住了顧雲飛,正想說話間,門口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醫生和警衛都來了,還有——唐季風。”顧雲飛伏在我肩膀上,苦笑,“難得的溫存機會被人破壞了,哎~~”


    我笑罵道:“你隻會考慮下半身的問題嗎?要溫存有的是機會,還是好好想想你目前的處境吧。”


    正說話間,門口一個聲音傳來道:“對不起,請兩位配合做一下調查,這位唐先生的傷……”來人用得是美式英語,估計是醫生或者警衛。


    唐季風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用的也是英文:“真的不關他們的事,剛才我和這位遠到而來的顧先生切磋中國武術,不小心弄傷了自己。你們知道,中國武術博大精深,我不能全力領會,這個拳腳無眼,我受傷也是難免的……”


    唐季風倒也不為難顧雲飛,反是很努力地瞎扳出中國武術出來辯解。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不到唐季風編起故事來也是有一套的。


    雖然此刻我心中還是對他存了一絲惱恨,但事實上畢竟沒有發生什麽不堪的事情,而我又不是女人,不想對此事斤斤計較。隻是,我在不情願下充當了“美女”這個被救的角色,如果可以,我希望和顧雲飛倒過來。


    正想著,顧雲飛俯身在我耳邊輕笑道:“看來事情好辦,唐季風這家夥還蠻識相呢。”


    我不動聲色的重重扭了他手臂一下,他悶哼一聲,摟住我腰的手卻緊了緊,象是反擊卻無威懾力。


    “總之,醫院裏嚴禁暴力鬥毆,就算是切磋武技也不行。好了,唐先生你跟我們去做身體檢查。”醫生最後發話道。


    有了唐季風這個被毆打之人為顧雲飛開脫,顧雲飛總算沒被關起來問話,而唐季風卻意外的住到了我們隔壁的病房中。


    原來唐季風叫顧雲飛給打斷了一根肋骨,不得不住院。


    對於這個出唿意料的事件發展後續,我和顧雲飛隻能相對苦笑。我沒想到,顧雲飛下手真這麽狠,一點都不留情。


    醫生在給唐季風固定石膏,唐季風一動不能動,苦笑了幾聲後無奈地對顧雲飛道:“沒辦法,誰叫你下手這麽狠呢,我估計要住好幾天病房了。香港迴不去,公司的損失你全陪。”


    “看來我下手還是太輕了。”顧雲飛冷冷道:“我應該把你打得說不出話來才是。”


    “那就沒人為你的暴力行為辯解了。”唐季風從容應對。


    “我們不承你的情,不好意思,祈陽要出院了。”


    顧雲飛這話一出,我心中不由暗暗叫絕。


    趕不走人家,那就自己走,好一個聰明的顧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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