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奇異波動,崖底如水波漣漪,一座巨形石棺伸出,緩緩下落,在離地三寸處停下,憑空懸浮。


    石棺通體是由一整塊兒的奇異黑石打磨而成,上麵布滿了奇異的神秘線條。這些線條雖看似如小兒信手塗鴉一般粗礦錯亂,但實則含有某種神意。


    這是一幅畫,一幅隻可意會的浮屠畫卷。此畫卷分為上下兩部分,其中棺蓋兒之上銘刻的是修羅嗜血屠戮眾生景,而棺身上銘刻的則是羅刹媚骨迷惑眾生像,兩幅圖一上一下嚴絲合縫,組成一副更加宏大的血海飄香眾生沉淪的浮屠繪卷。


    隨著石棺出現,虛空中有片片黑雪飄落,四方石壁之上瞬間結冰。一股無形威壓震蕩虛空,鎮壓四方空間,就連空氣都微不可查的變得粘稠。


    張無憂隻是看了那石棺一眼,隻是一眼,便僵直當場,臉色一陣青白,隻覺神魂似被套上了一具沉重的枷鎖,一時間就連念頭都變得沉重!


    心湖中受精血驅動將要開啟的青銅門徒然一頓,接著門上無盡符文湧動,爆發無量清光。它感知到宿主有危險,在自主複蘇,要掙脫這道束縛,帶著張無憂離去。


    清光如一柄天刀,刹那間衝出心湖,一刀橫斬,斬斷四方虛空禁製。


    禁製被破,張無憂身上徒然一輕,然而不等他高興,便有一股更大強絕的壓力襲來,壓的他全身骨骼哢哢作響,


    他咬緊著牙關,苦苦支撐,劇烈的疼痛使得他額頭上青筋跳動,冷汗順著臉頰直直滴落,但他不敢有半分動作,生怕會影響青銅門破局。


    “吱呀……”似是感應到了張無憂此時的狀態,青銅門上符文瞬間重組,演化無盡星輝流淌,震的門開半寸,一道灰白氣流穿門而出,帶著一抹埋葬諸天的大破滅直擊石棺!


    石棺感到了一絲威脅,棺身不斷抖動,一股股粘稠血液不斷從棺內湧出,化作一掛要讓眾生沉淪的滔天血浪向著張無憂拍擊而來……


    “砰……”兩者相撞,相互泯滅,互不相讓!有道道無形氣浪翻湧,奔騰四方,所過之處如東風快遞,摧毀一切!


    “哼……”張無憂受到衝擊,縱使有青銅門加持的守護神光,也不禁悶哼出聲,一股子血腥氣自五髒六腑處竄出,直衝咽喉,他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雖然青銅門要比石棺更厲害一些,奈何張無憂太拉誇,隻靠它自主複蘇,卻是不能呈壓倒性的優勢擊垮石棺,故而鬥法不可避免的陷入僵局,兩者都在不斷增力!


    “哇……”隨著壓力愈大,劇烈的疼痛讓張無憂不禁蜷縮起身體,在一陣抽搐之後吐出一口金血,隨即便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意識已然模糊不清!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吐出的那口金血滴滴滲入地下,消失不見,隨後地麵無聲裂開,一盞蓮花狀的斑駁石燈從裂縫處飛出,穿過破滅神光與滔天血浪之間的真空地帶,乘著奔騰的血浪逆流而上,徑直落在石棺之上,壓的石棺一顫!


    接著石燈爆發一陣刺眼紅芒,一抹微弱火苗悄然升起。火苗隨風搖曳,閃爍間有點點火星飛濺,徑直落入血浪。霎時間紅光大盛,火星成燎原之勢迅速彌漫開來,將這一掛肆虐的滔天血海點燃。


    “嗶嗶……”眼見血浪燃燒,石棺徒然一抖,發出一聲毒怨哀嚎,這是一種不存於世間的怪異腔調,似是一種未知的語言,充滿了鐵血神性,隻是聽其語氣,像是在罵娘!


    隨著石棺不住抖動,棺身上的浮屠繪卷複蘇。有修羅、羅刹女自畫中踏出,步入血浪。它們踏浪而行,如神靈降世行走人間,一舉一動莫不帶著莫大威勢,隻是簡單的一抬手便卷起萬千波濤砸向熾熱的火焰。可惜,縱使威勢滔天,卻依舊無濟於事。


    火星三兩碰撞,熾熱紅焰竄起,將修羅羅刹女盡數吞噬,沒了浮屠繪卷加持,血浪一觸即潰,瞬息之間便泯滅於無形。


    天地為之一清,萬千火星齊齊一亮,隨後悄然綻放,生出一朵朵似幻似真的三葉血色紅蓮。紅蓮遮天,於虛空中搖曳,衝向石燈,融入那一抹微弱的火苗之中。


    而隨著血浪徹底消失,青銅門破滅神光退隱,依舊保持著門開半寸的狀態沉入心湖。隨後符文一轉,散發著道道清亮之息,滋潤著張無憂枯竭的神魂和千穿百孔的道身。


    眼見危機解除,張無憂心中鬆了一口氣,立馬昏睡過去。一時間石室陷入沉寂,隻剩那不時響起的罵娘聲!


    …………


    石室隔世,不知計年。不知多了多久,隨著一聲痛苦的呢喃,張無憂緩緩睜開雙眼,踉蹌的爬起身來,倚靠在牆邊喘了幾口粗氣,隨後抬手敲打了幾下空空的腦袋瓜子,這才逐漸迴神!隨著意識清醒,他轉頭看向了石棺,確切的說是看向石棺之上的蓮花燈。


    似是察覺到張無憂的目光,石棺接連震動,隨後一道金戈之聲響起:“薩瓦迪卡…hello…空尼幾哇…康撒密達…”


    看著前方的不斷震動的石棺,張無憂莫名的想起了一款能砸核桃的某手機,不禁輕笑出聲。


    “聽不懂嗎?還是被震成了傻子?怎麽就知道傻笑?”石棺呢喃,聲音卻似洪鍾。


    張無憂臉色一黑,收迴目光,迴身坐下,取出一袋零食,打開大功率國產手機不斷滑動。


    “你好騷啊!”


    “劉能…大腳…”


    “你們不能在一起,因為她是你的親妹妹啊!!”


    “你這瓜保熟嗎?”


    “這個好看”張無憂自語一聲,打開零食看的津津有味。“原來是九州人!”石棺震動,恍然大悟。


    “小鬼…小子…少年人…”石棺接連換了數種稱唿,但張無憂就是不理睬。


    “那英俊少年…”石棺似是不抱希望了,隨口一說。


    “嗯?前輩剛剛說什麽?”張無憂取下耳機,轉頭開口,十分有禮貌。


    大概是被關的太久,對於張無憂突然的搭話石棺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道:“我說了什麽?英俊的少年?”


    “嗯,對!就是這句,前輩你很厲害嘛,縱使隔著石棺依舊慧眼如炬,眼光真準!”張無憂笑眯眯的開口誇讚一聲,隨後十分滿足的再次帶上耳機。要劈瓜了,這可是名場麵,不能錯過!


    “小子……聊聊!”


    石棺不長記性,出言無狀,張無憂無動於衷,盯著手機看的十分認真。


    “英俊的少年人!!跟本尊聊聊?”見張無憂不理不睬,石棺強壓怒氣,似是祈求,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奇異聲調。


    “前輩想聊什麽?”張無憂取下耳機,似是剛剛聽到石棺說話。


    “阿巴阿巴!”石棺直跳,發出那種奇異腔調。


    “前輩在說什麽?”張無憂皺眉,他聽不懂,但八成不是啥好屁!


    “沒什麽,這是本尊家鄉話,與英俊是同一個意思!”石棺迴的底氣十足!


    “哦,這樣啊,前輩你也阿巴阿巴……”禮尚往來,張無憂模仿的一絲不差。


    “英俊的少年人,本尊注意你很久了,可願拜我為師!”石棺內血氣翻湧,傳出的聲音卻是越發的柔和。


    “嗯?前輩之前不是還要殺我嗎?怎麽這會兒……”張無憂適當露出驚訝的表情!


    “那都是考驗,自你步入這片林子,本尊就注意到你了,你的表現很出彩,沒讓本尊失望!”石棺張口就來,言辭關切,聲音中帶著一絲長輩對晚輩的欣慰與認可!


    “我隻是一個小雜魚,入不得前輩法眼。”糟老頭子壞的很,之前一出手就是殺局,現在跟他說是考驗,騙鬼鬼都不信!


    “哼,本尊何許人也,豈會騙你這小輩兒!!”石棺聞言發怒,震的棺材蓋兒砰砰作響,卻很快被蓮花燈壓下!


    “哦?前輩是何許人?”張無憂聽罷,似是無意的問了一句。


    “哼,想當年本尊得教主青睞,欽點我做了那紅蓮血池的侍蓮衛,那是何等尊榮,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不是……”說到這兒,石棺似是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果斷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說了你也不懂。英俊的少年,你可知我為何看中你?”


    “可能是我夠英俊吧?”張無憂聞言隨意敷衍了一句,心中卻是一顫。說著無意聽者有心,雖然石棺隻是提了一句,但他還是敏銳的從中提取出了三個關鍵信息——紅蓮,血池,教主!


    像這種極具特色的稱謂,辨識度很高,當初四目召喚黃巾力士重修道場,曾說過太上老君掌壓三霄令人神往的感慨之言,一個師門在天庭地府都是中流砥柱的道門嫡傳用了“傳說”二字。


    乃是因為這些諸如封神、西遊白蛇等等的神話故事在此界的正史中都從未發生過,隻是在坊間流傳的誌怪小說中多有提及!石棺以為他不懂,其實他都懂。


    “英俊隻是一方麵,主要是你夠無恥,夠貪心,睚眥必報,膽大心細!”石棺說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意有所指。


    張無憂聽罷,頓時將心中的迷惑想明白了大半。


    他自襯修為還算過得去,可潛進林子采藥依舊費勁波折,堪稱九死一生!那如喪家之犬一般的白狼怎麽就那麽輕易的就把迴陽草吃進了嘴裏。


    現在看來,白狼就是一個餌,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訴你,林子裏有大寶貝,很容易得到,快來啊。


    而魔蛇幾次三番的識破他的替身法,是有石棺提點?還是真有那個能耐?他覺得應該是真有那個能耐的!


    那麽在神咒啟動之前,石棺真的就沒有發現前身與傀儡之中的暗手嗎?不見得!


    石棺有石燈壓製,無法直接在地上出手,同時忌憚他可以隨時隱匿無間,穿梭虛空的能力,或許全程就隻是在他挖坑時借魔蛇之口說了一句看似不著邊際的話,但也正是這一句話釣足了他的胃口後,讓它穩坐釣魚台!


    進,任由魔蛇施為,能強推最好,若是不能,便順勢犧牲了它們,借此令他放鬆警惕,好實施下一步甕中…呃…請君入甕的計劃!


    可憐那魔蛇和一窩毒蟲,這麽多年來忠心耿耿,為石棺采集精血。臨了,死不瞑目!


    至於說石棺有沒有想過他直接掀桌子跑路,不玩了!隻能說石棺對於人性把握的十分透徹,起了好勝與貪婪之心的人類九頭牛都拉不迴來,他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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