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街,那是秋木鎮一條頗有年代的街道,雖然年頭久了,但是出於一些特殊的情懷原因,它沒有在小鎮的日新月異中被拆掉,也算是給老一輩人留下的最後一絲念想。所以住在這條街上的大多時老一代的人。


    蘇諾對這條街上的人頗為熟悉,第一家是唐大媽,在學校門口賣早點,第二家姓王,幾年前房子就空置了下來,第三家隻一個當過兵的單身老頭。


    至於蘇諾為什麽這麽熟悉,因為蘇諾的家也在風街上。


    風街16號,這是一座和這條街同樣老舊的屋子,放在幾十年前還算得上是豪宅,如今隻能算是一個勉強的棲身之所。


    由於繞了點路,蘇諾迴家的時候稍微有些晚了,他推開門,電視裏嗡嗡的正播放著新聞節目,桌上的飯菜尚有餘熱,五十多歲的林穆正坐在燈下看報紙。


    林穆,是蘇諾的養父。


    林穆和蘇諾的父母是朋友,也都是醫生。在蘇諾六歲的時候,他的父母接到命令去對抗疫情,臨走前將蘇諾托付給林穆,說幾個月就迴來。


    結果去的時候還是兩個好端端的大活人,迴來的時候就隻剩下兩個小小的盒子了。


    林穆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將年幼的蘇諾交給蘇家的親戚撫養,後來這個決定成了林穆一生中最為後悔的事情。


    大約兩年之後,林穆爭取到了蘇諾的撫養權,放棄了工作,帶著年幼的蘇諾來到了秋木鎮,到了如今,兩人相依為命也有十幾年了。


    聽見門外的動靜,林穆轉過頭問:“今天怎麽迴來的這麽晚。”


    “哦,外麵戒嚴了,我繞了點遠路,還撿到了個稀罕。”蘇諾晃了晃被他拎在手裏的那個一臉絕望的小家夥。


    “這是什麽?”林穆摘下眼鏡,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是狐狸嗎?”


    “嗯,在街上撿到的。”蘇諾點了點頭,“我看著小玩意兒挺嫩的,撿迴來煲個湯應該不錯。”


    小狐狸狠狠的打了個寒戰。


    “老一輩人常說野生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和家養的牲畜不一樣,不能隨便殺。”林穆隨口說道。


    “放心吧!殺之前我會沐浴更衣的!這樣非但不隨便,反而很有儀式感是不?”


    林穆:“……”


    蘇諾低下頭,趴在桌子上的小狐狸感受到生命威脅,正在瑟瑟發抖。


    “這樣吧,小家夥,你的命運交給你來決定,不想被燉的話就抬一下爪子。”蘇諾一臉奸笑。


    小狐狸嗖的一下把左爪抬起來。


    蘇諾:“誒?”


    “你看,我說是吧?”林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巧合,一定是巧合,轉一圈。”蘇諾咬咬牙。


    小狐狸麻利的原地轉了一圈。


    林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來個後空翻。”


    小狐狸:“???”


    “喂喂喂,你這就是耍賴了啊,狐狸哪裏會後空翻啊。”林穆不樂意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桌上那小狐狸騰的一下翻身而起,做了一個漂亮優雅的後空翻,然後穩穩的落地。圓溜溜的雙眼看向蘇諾,眼中滿是不屑的表情。


    蘇諾:“……”


    林穆:“……”


    蘇諾:“那……唱個狐狸叫?”


    狐狸:“……”


    “好了好了,你就別嚇唬它了,這小家夥本來就有傷,你還逗它玩。”林穆拍了拍小狐狸的腦袋,“小家夥放心吧,這家夥不會真的燉了你的。”


    隨後他轉向蘇諾說道:“你去給它洗個澡,弄點吃的,我配點藥待會兒給治一下傷。”


    “得,撿迴來個大爺。”


    “誰讓你這麽愛往家裏撿的?”林穆變了蘇諾一眼。其實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蘇諾有時候就會從外麵撿迴來一些被遺棄的小動物,不過大多數最後都送給街坊鄰居了。


    兩個大男人折騰了很久,才將這個小家夥收拾幹淨,然後給小狐狸上了藥。著小家夥也終於露出了本來的模樣,是一隻漂亮的白狐,通體雪白,眼睛是晶瑩剔透的藍色。


    此刻它已經吃了小半個冰箱的東西了,現在正認真的對付半根火腿腸。


    “著小家夥挺慘的。”林穆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說道,“受傷挺重,而且都是鈍器和銳器所傷,我隻能簡單的包紮一下。”


    “鈍器和銳器?怎麽來的?”


    “大概家養的,糟了不少虐待。”說道虐待兩個字的時候,林穆迅速住口了,他擔憂的瞥了蘇諾一眼。


    這兩個字也微微在蘇諾心中激起了一絲波瀾,但是他很快就平靜了下去。


    看見蘇諾沒反應,林穆轉移話題:“所以,打算怎麽處理?喜歡就養著吧。”


    蘇諾伸手撓了撓小家夥的耳朵說道:“明天我帶它去寵物醫院檢查一下,傷養好了之後我送走吧。”


    “還是要送走啊……”林穆點了點頭,“也罷,先起個名字吧?”


    “你看他這麽小又這麽白,那就叫……”


    “小白?”


    “煤球吧。”


    林穆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過……習慣了。


    ……


    差不多快要一點的時候,蘇諾才迴到自己的房間休息。最後一絲燈光熄滅,整棟房子就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而在這一片黑暗中,小狐狸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它輕盈的跳下了桌子,朝著蘇諾的房間走去,本來上鎖的房門,此刻悄無聲息的打開了,蘇諾在房間裏睡的正香。


    小狐狸跳到床上,低著頭看著這個熟睡的人類,然後微微張開嘴,一道光芒從它口中飛了出來。


    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東西,像是某種東西的碎片,似乎是光,又似乎是物質,盤旋在空中發出微微的嗡鳴。


    就是因為這個東西,它才身受重傷,落到了這步田地,而且追擊它的人恐怕還會追來,對方能夠感應到這個東西散發的氣息。


    不過人類的身體恰好能夠隱藏住這種氣息,隻要暫時藏在這個人類的體內就不會有事。


    那團光在空中盤旋了片刻,隨即就沉入了蘇諾的體內消失了。


    這東西在人體內是不會帶來任何的影響的,除非在一種極端的情況下,那就是這個東西的宿主突然死亡。


    不過……


    它看向在床上酣睡的蘇諾,心想這麽好端端一個大活人嗎,怎麽可能明天突然就死了呢?對吧?就算是小說裏都不敢這麽寫。


    ……


    第二天,蘇諾醒來,他微微感覺有一些頭昏腦漲,林穆已經去診所上班了,子上留著帶著熱氣的早餐。


    蘇諾簡單的吃了早餐之後,開始安排自己今天的行程,要去一趟寵物醫院,還要去一趟超市給這小家夥買點吃的,剩下的就是亂七八糟的雜活了。


    時值四月,整個秋木鎮正是一片陽光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季節,風街還是像往常一樣安靜無聲。


    “走啦煤球,出門給你看病啦。”蘇諾拍了拍小狐狸的腦袋。他感覺小狐狸似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鎖好門,到了外麵,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突然從遠處疾馳而來。


    嘭!


    一陣猛烈的撞擊聲,蘇諾整個人橫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那輛車緊急查住了車,但是片刻之後猛打方向盤唿嘯而去。


    蘇諾……死了。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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