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們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根本不會考慮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


    廳堂裏顧阿蠻目光灼灼,大皇子妃看著那張臉,本是媚色無雙如煙霧水波般的弱女子,可卻透著一股子讓人心寒的冷意。


    那一瞬,大皇子妃在她身上儼然看見了另一人的影子,兩人身影相疊竟是那樣相似。


    她上著妝的麵容依舊精致美好,心卻有那麽一絲不安起來,她下看著顧阿蠻身後圍攻蓄勢的汪府侍衛。


    事到如今,任是顧阿蠻百般手段也插翅難逃。


    “哈哈。”那廳堂裏的站著的顧阿蠻竟然就笑了起來,眸中冷意,眼底森冷,冰消雪融一樣變做一聲悶笑。


    從一開始的悶笑到徹底放開的大笑,顧阿蠻樂不可支。


    “你們玩不過他的。”


    隻見笑著的人拍了拍手,霎時間無數身著黑衣,麵覆貼麵的黑衣侍如黑海浪潮從門外掀天而入。


    顧阿蠻如立海中巍然不動。


    這些顧阿蠻沒見過麵的同僚,素不相識的夥伴,卻是她此時此刻敢與皇權威壓對峙的最大底氣。


    所以你說,柳淵這個人多討厭。


    明明上一秒,你還在怨恨他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惹下一堆麻煩,可下一秒你又要發自內心的感激他,於你無所察覺裏給予你最為堅強有力的後盾。


    顧阿蠻嘴角揚起個笑,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妃,將她眼底驚懼盡收眼底。


    所以你看,大個的螻蟻有時候也挺嚇人的。


    “怎麽會!”大皇子妃難以置信的看向顧阿蠻,“你是柳淵的人!”


    顧阿蠻咂摸著這句話,“怎麽說哪,嚴格算起來,他是我的人。”


    那一瞬大皇子妃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顧阿蠻就喜歡看別人驚掉下巴,還覺得你在做夢的表情。


    不過,她好不容易爭取時間,等著她黑獄的兄弟殺上來,為的可不是看汪清妍變臉。


    顧阿蠻從懷裏掏出屬於她的那半塊鐵麵。


    她現在得去找那個急脾氣的魏俠女了。


    戴上的那一瞬,她好似抹去所有的身份,過往。


    她站著那裏,像於無聲裏融入了那些穿梭的黑衣侍隊伍,甚至在她戴上鐵麵得那一刻,原本對他有些戒備的黑衣侍給了她一個友好的眼神,甚至還有人往她手裏體貼的塞了一把短劍。


    帶著她往搜查的隊伍裏領路。


    黑衣侍不認身份,不認人,隻要你戴上鐵麵,你就是他們緊密相連裏的一份子。


    就像家人一樣。


    這是顧阿蠻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任務,卻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歸屬感。


    而更意外的是汪府管事。


    那在獵場能用來放倒蠻熊的迷藥,放到區區孤女身上竟比想象中還要來的難纏。


    於神識迷亂裏靠著手中一柄孤劍,與這些手持刀劍圍攻的侍衛,廝殺膠著到現在。


    雖是筋疲力盡,卻非窮途末路。


    “不能再等了。”


    冒著驚動紅霞山的危險,汪府管事從衣袖裏掏出一把火銃。


    火折子熟練的點亮火銃引線,銃口早已瞄準近在咫尺的魏俠女。


    眼看火銃引線將要燃盡,將消的火線映亮了管事陰翳的眼底,“死吧!”


    霎時間一道箭光劃破夜空,向著管事的方向襲來,管事頓驚剛要慌亂躲避卻見箭矢喝醉酒一樣,有氣無力從半空跌落。


    管事乍驚還喜,正要笑自己福大命大,卻被一柄細劍穿心而過,釘在他的心口直至柄沒。


    成串的血沫子,沿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他卻硬生生撐著,賊心不死的瞄準魏俠女。


    “砰”!


    一聲炸響驚動山中飛鳥走獸。


    顧阿蠻摘下臉上的鐵麵,甩著頭發瀟灑倜儻的走出來,她肩上扛著一柄比她還大的弓箭,腰側的箭筒裏少了一支羽箭。


    就在火銃響起的前一秒,一柄羽箭橫穿而過一箭穿喉,火銃偏了方向射向半空。


    煙花一樣落下帷幕。


    都不用黑衣侍出手,管事一死,汪府那些散兵殘衛就已經識時務的停下,然後被黑獄兄弟友好(粗暴)的按在地上。


    沒了細劍魏俠女幾乎撐不住將要倒地的身子。


    顧阿蠻撇著嘴拽裏拽氣,沒好氣道,“不是說了讓你等一會!”


    魏俠女才剛抬頭看了一眼她,就噗的吐出口血來。


    “不是吧,氣性這麽大。”顧阿蠻連忙伸手攙住了,多好笑啊,魏俠女那麽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為什麽扶的時候這麽沉。


    “柳宣芝快來幫我接手,我撐不住了。”


    柳宣芝真想一棍子敲她頭上,“敢指使爺,不想活了!”


    “快快快!一定是剛才那驚豔一箭抻到胳膊了。”


    魏俠女人都已經迷糊了,還聽到顧阿蠻在哪裏炫耀戰績,“俠女啊,為了你我也是豁出去了,生平第一次拉弓哎,你就說漂不漂亮!”


    魏俠女想到最後那封喉一箭正要點頭,卻聽一個慵懶至極的聲音開口,“半截落下來的箭,確實漂亮。”


    “哼哼,”顧阿蠻不屑一顧,“一箭穿喉有什麽好得意的,我還見過葦管穿額。”


    “吹吧你,那種事根本沒人……”似乎,大概,好像二叔就能做到。


    柳宣芝遲疑了,因為印象裏,二叔不是那種會炫技的人。


    事實上已經沒有多少事能驚動柳淵,他的性格,隻會在不容許事態有一絲絲偏差的時候,才會親自動出手。


    見柳宣芝詞窮,顧阿蠻越發得意,“哎呦呦,技不如人啊。”


    柳宣芝:顧阿蠻這人挺好,就是長了張嘴。


    路過管事屍體時,顧阿蠻彎腰拔出了管事插在心口的青鋒細劍。


    劍一出來,血花四濺,顧阿蠻提著劍跳開,沒留神踩在旁邊的火銃上,差點栽個跟頭。


    柳宣芝嘲諷的小眼神一陣一陣的飄過來。


    顧阿蠻舉著袖子擦了擦手上的劍,給魏俠女放進身側劍鞘裏。


    望著細劍歸鞘,魏俠女總算鬆了那股一直強提的勁


    如此一來,也算報仇了。


    望著人徹底昏睡過去,柳宣芝臉上那吊兒郎當的慵懶神色一掃而空,“汪府管事已經伏誅,我要帶汪清妍迴京。”


    顧阿蠻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跳過來,“那我哪?我也要跟著一塊迴去的吧。”


    柳宣芝看著的她的眼神頗有些同情,“二叔沒提。”


    幾、幾個意思?


    柳宣芝頓了頓,“你還是努力完成自己的事吧。”


    自己的事?想到那個無語而艱難的任務,顧阿蠻就有些頭皮發麻。


    “那不是為了讓我來這裏出的計策嗎?”顧阿蠻扯著柳宣芝的衣袖,“國公爺你得幫我說說話呀,我都想您那隻威風稟稟的大將軍了。”


    他能感受的到她嬌軟的嗓音,像沁了果酒嫩甜如梨,她麵頰上帶著笑。


    柳宣芝本來是想笑的,可是他的目光卻不受控製的落到了顧阿蠻揚起的脖頸上。


    是像雙手攏住野生貓兒的頭顱,於極度脆弱的皮毛下鼓跳的心髒。


    那怕她輕輕蹭了蹭你的指尖示好,你也想親手將那跳動碾碎。


    周圍的血腥刺激了柳宣芝的感官,以至於他一直控製很好的情緒都奔騰洶湧的想要衝破他的鉗製。


    眸底的黑暗不受控製的翻滾,就連魏俠女都感知到這變故,於昏迷裏顫著眼睫想要醒來。


    柳宣芝突然克製的避開,然後頭也不迴轉身跑了。


    仿佛身後的顧阿蠻猶如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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