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頌與蘇落離開了湯泉會館,收拾好後開車原路返迴,中午迴到心動的小屋,吃了飯午休時就接到了節目組的通知:


    【今晚將迎來最後的告白之夜,請諸位嘉賓做好準備,為節目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三樓女生宿舍。


    蘇落歪在躺椅上一邊喝著杯酸,一邊看著雲朵朵翻衣倒櫃,抓耳撓腮,無頭蒼蠅一樣轉著圈兒,不由好笑:


    “不就是告白麽,至於這麽緊張嗎?”


    雲朵朵抬著小爪子,像小老虎般張牙舞爪地呲了呲牙,一雙葡萄大眼瞪了蘇落一眼,又埋頭選服飾配件了,嘴裏還小聲嘟囔著:


    “你和你家楚頌都老夫老妻啦,當然不用緊張了,哎呀呀,先別煩我,等我忙完再好好審你。”


    蘇落一噎,心虛地扭過頭看向徐芷菡那邊。


    徐芷菡坐在梳妝台前,正對著鏡子一件一件往耳朵上筆劃著首飾,聞言,也透過鏡子看向蘇落,語帶促狹:


    “是呀,這兩人現在動不動就黏黏糊糊的,眼神那個拉絲兒哦,昨晚居然還夜不歸宿了。”


    蘇落大囧,趁著這兩人不注意,悄咪咪退出了房間,下了樓。


    大廳裏靜謐空曠,隻有楚頌一人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書靜靜看著,


    今天,他一身寶藍色圓領長衫配米白色小腳褲,露出一截腳踝,腳上一雙騷包的熒光黃球鞋,十分炸眼。


    細碎的陽光打在了他身上,照的流暢的下頜線條格外迷人。


    聞聲,他偏頭看了過來,對著她勾了勾唇,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定定地看著她,清亮異常,看的蘇落心尖尖突突直跳,差點以為心悸要發作了。


    蘇落走了過去,挨著他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湊過去看向他手裏的書,上麵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她隱約能看懂幾個術語。


    於是,她忍不住開始神遊,這男人上輩子就看金融學的原著,這輩子看醫學,如果某天他記起了所有的記憶,豈不是能成百科大詞典了?


    這麽想著,她視線又轉移到了他捏著書頁的手指上,骨節勻稱,白皙修長,天生就是拿手術刀的手。


    察覺到她落在自己手上的視線,楚頌嘴角不自覺地勾起,胸腔裏震顫出低沉的笑聲:


    “看什麽呢?”


    蘇落佯裝漫不經心地收迴視線,忽然扭頭看向他,不答反問:


    “其他人都在為今晚的告白作準備,你不會想什麽行頭都沒有,到時候光禿禿站在那兒吧?”


    楚頌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就發現小女人眼睛晶亮地怒視著他,氣鼓鼓的,顯然很不滿他的迴答。


    蘇落心裏酸酸的,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地問:


    “就算不準備東西,總得有長長的情書啊,或者情詩之類的吧?”


    見他再次搖頭,蘇落瞬間炸毛,也不管有沒有攝像頭了,猛地將他撲倒在沙發上,伸手掐上他的脖子,惡狠狠道:


    “你騙人的吧?”


    見楚頌不適地蹙眉,她又開始心疼,連忙鬆了力道,然後整個人癱在沙發上,瞬間蔫巴了下來。


    好幾秒,她又不死心地追問:


    “那,那就算沒有情話,那三個字你總得對我說吧?”


    說完,就對上楚頌疑惑的眸子,他看向她,目光真摯而好奇,完全不像在假裝:


    “哪三個字?”


    蘇落抓了抓頭,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我愛你啊。”


    楚頌低垂下長睫,勾了勾唇,掩住眼底的小得意,下一秒,視線裏女人的臉在寸寸放大。


    陽光穿過玻璃打在她光潔的小臉上,又白又透,嫩生生的,上麵還浮著一層稀疏細小的絨毛,皮膚好的簡直可以為皮膚科當形象大使了。


    “你故意的對不對?嗯?”


    她學著紈絝大少的樣子,伸出手一根手指挑起他白皙的下巴,惡狠狠地粗聲粗氣:


    “這是哪兒來的小美人兒啊,快給大爺我叫兩句聽聽,叫的不好聽,小心爺們幾個不憐香惜玉!”


    聞言,楚頌罕見怔愣了幾秒,開始用審度的目光上下掃視著她,仿佛認識了一個新的她。


    直到把她看的氣勢弱了下去,他才猛地摟住了她的腰,一個翻身就將她鎖在身下。


    他手臂撐在她頭兩側,綿密的鼻息噴薄出來,帶著清冽的冷香,與她交換著,低下頭湊到她耳邊吮她嫩白的耳垂,嗓音沙啞:


    “那…請大爺憐惜?”


    蘇落小臉蹭的燒了起來,漸漸沉浸於他寒潭般的眸子裏,完全挪不開視線,好半天,她緩緩伸手蓋上了他的眼。


    黑暗中,楚頌聽見了她軟趴趴的聲音:


    “不要試圖誘惑我,否則,我怕……”


    男人鴉黑硬實的睫毛緩緩一眨,搔弄的她掌心一顫,聽見他低沉悅耳的嗓音:


    “你怕什麽?”


    蘇落歪了歪頭,眼神溫柔地掃過他清潤的眉眼,喃喃道:


    “我怕會為色所迷,忍不住對你意圖不軌。”


    我怕會入戲太深,滿心滿眼都是你,無比歡喜,幸福的令人發慌。


    我怕會忘記唿吸。


    聞言,楚頌眸子裏盈滿笑意,刮了下她的鼻頭,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理了理她微亂的頭發。


    他張了張嘴,那三個字就是卡在了喉嚨裏,光是想到要說出口,他就有些耳熱。


    好半天,他輕咳一聲,報了串六位數的數字,然後將手裏那本書塞進了她手裏,就起身上了樓,步履匆匆。


    ?


    什麽意思?


    蘇落一怔,看了眼手裏厚重的醫學典籍,嘴裏重複了一遍數字,眸光一閃,開始翻書頁。


    第35頁……第14行……第06個詞……beloved


    摯愛。


    蘇落淺眸一潤,不受控製地勾起了唇角。


    *


    晚七點,深藍色的夜空漸漸染上濃墨,皓月躲進了雲層裏,隻留下點點星光閃爍。


    三位女嘉賓被引領到別墅外的一塊綠化帶,周圍黑漆漆的,深秋的冷風刮過來,掀起三個女孩兒的長發,凍的人直打寒顫。


    雲朵朵用手機的光照了照,周圍並沒有發現什麽刻意布置的痕跡,也沒有設麽驚喜,別說想象中的氣球緞帶,就連最基本整潔都沒有。


    她踢了踢腳邊的枯枝爛葉,差點兒被絆倒,鬱悶道:


    “上一季告白夜不是在浪漫的燈塔嘛?輪到咱們了怎麽這麽山寨啊。”


    徐芷菡拍了拍裙角上的灰塵,四下打量著,也有些納悶:


    “難道說節目組後期用特效,打算將這些枯藤p上薔薇?弄成荊棘花叢的那種調調?”


    蘇落站在原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型,也忍不住吐槽:


    “環境也就算了,別人告白都是兩人一組,咱三現在聚在這裏,等一會兒要六人眼對眼了。”


    雲朵朵傻眼:“對哦,那一會兒被表白時,豈不是還有人在旁邊看著?好尷尬哦。”


    徐芷菡扶額:“那表白完順便一起包餃子吃得了。”


    雲朵朵點頭:“我看行,說實話,我都想迴去了……”


    這邊嘰嘰喳喳,身後忽然響起一聲沉悶的咳嗽聲,將三個女生嚇了一跳。


    她們一迴頭,卻發現空無一人,幾人頓時汗毛豎起。


    樹上,傅乾柏見到徐芷菡亭亭玉立站在風中,飄逸又溫柔,他一顆心頓時火熱,出口的聲音下意識放柔了,還有些抖,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瘮人。


    “芷菡啊,我在這兒……”


    聽到男人柔(陰)情(森)蜜(恐)意(怖)的聲音,徐芷菡哆嗦了一下,一把拉住了蘇落的手,顫巍巍開口:


    “你別嚇我了,快出來呀。”


    傅乾柏笑容一僵。


    嚇人?


    沒關係,一會兒見了他的造型她一定會驚喜,他理了理身上的大翅膀,頗為自信地示意陰影處的楚頌吊威亞。


    下午時間緊,來不及彩排,再加之樹上滑輪的摩擦力很大,傅乾柏原本計劃的像天使一樣降落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


    空氣中響起吊繩吱吱呀呀的聲音,黑暗中,三個女孩兒終於找到了聲源。


    聞聲望去,三人倒抽了口氣,隻見傅乾柏一身白色絨衣,打扮的像個雞毛撣子,最誇張的是,背上插著兩支大翅膀。


    節目組通知的猝不及防,他預定的維秘專用的天使之翼並沒有及時空運過來,隻得花了一下午時間親自做了一副大翅膀。


    由於材料緊缺,還糟蹋了顧小舟的鴨絨羽絨服。


    雲朵朵驚掉了下巴,伸手捅了捅徐芷菡:


    “那什麽……老傅來了,你去吧……”


    徐芷菡盯著男人奇葩的另類造型,吞了吞口水,拉了拉蘇落的袖子:


    “他有沒有可能和你表白?”


    為了表示尊重,蘇落強繃著笑,沒說話,麵無表情地推了她一把,徐芷菡踉蹌地站了出來。


    然後,就見傅乾柏終於慢悠悠地落地,一步步向她走來。


    隨著他的動作,身上數不清的羽毛開始抖動,一陣風吹過,空氣中瞬間一片毛茸茸的,徐芷菡被迷了眼睛,下意識伸手揉了揉。


    “芷菡,別哭。”


    傅乾柏心裏一軟,看啊,他家芷菡已經感動地落淚了。


    他距離她半米處站定,一雙琥珀色眼瞳直勾勾凝著她,目光柔軟又深情,看的徐芷菡心裏一動,居然忽略了他滑稽的外表,與他對視起來。


    空氣中,傳來傅乾柏低沉的嗓音:


    “其實說實話,在太陽下山之前,我想了好多次,我都沒有想好到底該對你說什麽,想說些漂亮話哄你,但是想來想去,最漂亮的還是你…”


    他聲音有些滯澀,沙沙啞啞的,莫名的磁性,徐芷菡忽然眼眶一紅。


    “雖然,這不是我的初戀,但這一刻,因為是你,我格外認真,真的,別看我現在表情很淡定,其實特別特別的緊張…”


    他喉嚨滾動,徐芷菡眼裏流淌著笑意,然後,又聽見他繼續說:


    “隻有和你在一起時,我才不會去羨慕別人,你是我明目張膽的偏愛,也是我眾所周知的私心…


    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想守在你身邊,好好愛你,珍惜你,嗬護你…


    芷菡,讓我成為你的天使。”


    啪嗒一聲,一串淚珠順著女人精致的妝容滾落,徐芷菡猛地捂住了嘴,下一秒,一把被傅乾柏抱進懷裏。


    寂靜的夜裏,遙遠的地平線上閃爍著天光,兩人緊緊相擁,漫天飄飛的鴨絨中,一顆流星劃過了天際。


    大樹下,雲朵朵與蘇落握著彼此的手,不自覺露出了姨母笑。


    雲朵朵星星眼:“好甜哦,我都要哭了。”


    蘇落揚眉,拍了拍她的肩:“到你了,加油!”


    雲朵朵一愣,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就見一隻棕色的大熊搖頭晃腦向她走了過來。


    因為身上的行頭太重,顧小舟在頭套裏麵直打晃,中途還差點兒被絆倒。


    “小心呀!”


    雲朵朵上前幾步攙住他,然後就見他笨呆呆地對著旁邊樹叢的方向動了動手指。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顧小舟又摘了手套,重新打了個響指。


    陰影中,楚頌接收到信號,開始放音樂。


    歡快的音樂中,顧小舟踩著節奏,扭動著渾圓的腰身,嘴裏還哼哼唧唧唱著歌,圍著雲朵朵一圈一圈地跳舞,笨拙又可愛。


    雲朵朵被逗得哈哈大笑,隨著他的轉動而轉動,兩分鍾後,音樂舒緩了下來,顧小舟也停了下來,在雲朵朵期盼的眼神中,他悶悶的聲音從頭套裏傳出:


    “第一次約會,你說你請我吃飯,結果飯後你沒付錢就走了,讓我對你印象十分深刻,從此,念念不忘…


    每次打遊戲,你都很菜,好多次你都把我賣了,還總跟我哭唧唧…”


    雲朵朵撲哧笑出聲,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眼含笑意。


    “雲朵朵女士,你這個人,缺點頗多,但是你又如此可愛,你問我多喜歡你我也說不出來,但我心裏明白,我寧願和你吵架,也不願去愛別人…”


    雲朵朵一雙葡萄大眼漸漸彌漫上水霧,含在眼眶裏,依舊直直地看向他。


    下一秒,顧小舟將大熊頭套摘了下來,他額頭上悶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臉憋著通紅,一雙眼亮得驚人,


    “好好對我,我將我最溫柔的心交給你了,朵寶,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然後,他一把拉過女孩兒,霸道而強勢地吻了上去。


    上一秒還黑漆漆的夜色,忽然被大片煙花炸開,周圍傳來熱烈的起哄聲。


    見那兩對兒甜甜蜜蜜依偎著看向夜空,蘇落無意識地在周圍尋找那抹身影,卻一直沒見到。


    等了好半天,她還不見楚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卻發現半小時前,楚頌發來的消息:


    【落落,醫院急診,抱歉,我來不了了。】


    蘇落一怔,心裏湧上一陣失落,卻也知道人命關天,她連忙迴過去一條短信,讓他別擔心。


    看著不遠處四個人,蘇落搓了搓手臂,獨自一人往別墅走去。


    進了大門,大廳裏空蕩蕩的,屋子裏的寂靜與外麵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


    她深吸了一口氣,口有些渴,腳步沉重地走到冰箱旁,耷拉著腦袋無力地拉開冰箱把手。


    然後,就是一呆。


    冰箱裏,上百支香檳色的玫瑰花,一支壓著一支,塞得滿滿當當,馥鬱芬芳。


    她伸手拿出裏麵的一張紙條,看著那熟悉的字體,一顆心砰砰跳了起來。


    【人比花嬌】


    她伸手撫過那一朵朵花蕊,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抽出一枝玫瑰別在了耳後,就關上了冰箱,上了三樓。


    坐在床上想了想,她用手機拍了張自拍發給了楚頌,就換了睡衣洗了澡,坐在梳妝鏡前抹身體乳。


    透過鏡子,她怔愣地看著牆壁上原本沒有的壁畫,好幾秒,才猛地跳上了床,輕輕摘了下來。


    隨著手指輕撫著玻璃鏡框,照片裏,她和楚頌的大頭貼被放大了數倍,清晰度居然很高。


    看著照片中男人不情不願的表情,蘇落噗嗤笑出聲,就那麽站在床墊上看了半天,忽然發現相框背後露出一半的紙條。


    蘇落眼裏閃過一絲期待,盤腿坐下開始拆相框,扭開插銷,硬紙板被拿出,露出裏麵的一張印著鋼印的證明,看的她又是一呆。


    居然是……


    房產證?


    看了眼上麵巨額的房產明細,蘇落睜大了眼,好半天,才迴過神,再去看那張紙條,依舊是熟悉的字體,寫著四個大字:


    【托付中饋】


    蘇落一顆心砰砰跳了起來,不知作何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她慎重地收好了那些證件,大腦暈乎乎地鑽進了被窩,剛躺下,脖子後麵忽然被什麽東西隔了一下。


    蘇落蹙眉,從枕套的夾縫中掏出了一把鑰匙,鑰匙上,依舊是相同的字體,寫著幾個小字:


    【朝朝暮暮】


    這是……


    暗示要和她同居?


    蘇落猛地將頭埋在枕頭底下,嘴角怎麽壓也壓不住,好半天,她伸手拿過手機卻沒有直接打電話,而是發了信息過去:


    【你什麽都給我了,你想要什麽?】


    過了幾秒,那邊迴複:


    【我想要你。】


    盯著那行字,蘇落小臉紅撲撲的,心跳莫名加快,隻覺一股甜蜜的電流竄上了心尖尖,蘇蘇麻麻的。


    好半天,她象征性地矜持了一下,指尖敲過去幾個字:


    【那總得要點兒什麽吧?】


    【什麽都行?】


    【嗯。】


    良久,那邊迴過來三個字,蘇落盯著對話框呆楞半天。


    屏幕上靜靜躺著三個大字:


    【戶口本】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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