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要迴來拿東西,此時卻不再向他們靠近,重新按開電梯,走了進去,看也沒看她一眼。


    蘇落心慌極了,卻還要在吳昊天的視線中,裝作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步一步離開。


    直到轉角處,她猛的竄進樓梯間,提起裙擺向樓下大步狂奔。


    樓道裏迴響起女人淩亂的高跟鞋聲,陽光透過小窗戶灑了下來,映出女人蒼白的臉色。


    此時,她腦海中隻記得自己最後說的那句:


    我就是要和別人上床,就是故意報複你又如何?


    那些話被謝潯聽見,他還不得氣死。


    一想到這,她一口氣差點背過去,心中無數羊駝在泥地裏奔馳。


    等她終於捂著心悸的胸口,追到樓下時,隻來得及看見謝潯坐進車裏消失的殘影。


    她連忙滑開手機,撥了視頻通話過去,被掛斷。


    過了幾秒,她又試,對方直接關機了。


    *


    上午九點,會議室外,小鄭哈著腰從裏麵退出來,麵色如同霜打的茄子。


    周秘書忙湊了上去:“都讓你等會兒再過來了,你偏不聽勸。”


    小鄭擦了擦額間冷汗:


    “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這份文件著急要權限,哎呦喂,裏麵那氣壓可嚇死我了。”


    周秘書拍拍他的肩膀,心下有些狐疑。


    明明早上出門時,謝總還一臉春風得意,怎麽迴去拿了一趟文件,就變天了?


    此時,又一個項目負責人拿著一疊資料步履匆匆,不等周秘書叫住他,人已經進了辦公室。


    他剛進去,就察覺到空氣凝滯,一抬眼就撞上謝總黑壓壓的視線。


    那臉色,好像公司馬上破產了。


    他進退不得,隻能放低存在感湊過去,心想隻是要個簽字,應該用不了多久。


    可誰知,謝總嘩嘩翻了幾頁,看似一目十行掃過去,卻一下揪住一個漏洞,然後劈頭蓋臉訓了他十多分鍾。


    門外,周秘書正順著窗戶縫往裏看,就見大門一下敞開,那同事一邊往外退,一邊撿著地上散落的資料紙。


    周秘書正發愁,桌上座機忽然響起:


    “樓下有位蘇小姐說要見謝總,但她沒有預約,還說見不到人就不離開……”


    周秘書恍然大悟。


    老板可不就是和蘇經理鬧別扭了,才發這麽大的脾氣。


    “好茶好水招待著,千萬別得罪了,一會兒我再迴你。”


    囑咐了一聲後,他趕緊掛了電話,拿起要簽字的文件,還是決定通報一聲。


    早上兩人那副膩歪歪的架勢,可不是吵一架就沒的,說不定謝總明天就被蘇經理哄好了,他何苦枉做小人。


    於是,他敲了敲門,小心推開一條縫,裏麵的冷氣嗖嗖竄了出來,激的他頭皮發麻。


    電腦屏幕後,謝總本就不太親民的臉此時陰雲密布,周身環繞的低氣壓如有實質。


    周秘書低頭將文件遞了過去,就小心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空氣中寂靜無聲,隻聽得見筆尖在紙頁上刷刷掃動,淩亂而滯澀。


    沒一會兒,謝潯啪的將文件一合,推了過去,卻發現周秘書遲遲不走。


    “有事直說。”


    他擰著眉,頭也不抬。


    周秘書提了口氣,聲音格外輕柔:


    “蘇經理在樓下呢,因為沒有預約,被前台攔住了。”


    謝潯長指一頓,馬上又恢複了打字的節奏。


    “和她說我不在。”


    男人口吻淡淡,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周秘書卻察覺周圍溫度又降了降,頭上盤旋的黑雲更厚了。


    他不禁咽了下口水,繼續補充:


    “蘇經理說,您如果不見她,她就一直在樓下等。”


    空氣一瞬間凝固。


    謝潯刷的看過來,冷哼一聲:


    “那就讓她等。”


    周秘書後背濡濕,忙點頭退下了。


    一邊走一邊好奇,蘇經理這是怎麽得罪老板了,鬧的這麽兇。


    一分鍾後,前台小姐接到樓上電話,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其中一人上去端茶遞水。


    “實在抱歉蘇小姐,謝總正在開會,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您看要不要先迴去……”


    前台語氣恭敬,笑容禮貌得體,心下猜測著這位蘇小姐和謝總的關係,沒弄清楚她可不敢得罪。


    此時,蘇落坐在會客區的皮沙發上,一舉一動,嫻靜而優雅。


    來之前,她重新換了條米白色長裙,烏發如瀑披散下來,粉底故意選白一個色號,沒塗口紅,整個人仙氣十足,又帶著幾分羸弱。


    “沒關係,他在生我的氣,我就坐這裏等他就好。”


    蘇落語氣柔柔的,臉上也沒什麽失望的情緒。


    她已經做好坐冷板凳的準備,畢竟,這事兒放在哪個男人身上都得發飆,何況是謝潯那麽驕傲的人。


    他一定認為自己在戲弄他,或者腳踏兩條船,甚至以為她利用他報複吳昊天。


    一想到樓道裏他看過來的那一眼,蘇落隻覺如墜冰窟,心髒隱隱作痛,不知道這種陌生的情緒如何描述。


    前台聽她這麽說,心想這大概就是謝總女友了,怪不得能摘下高嶺之花,這顏值這氣質確實很抗打啊。


    三個小時後。


    周秘書接到謝總的內線。


    “人還在嗎?”


    周秘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老板問的誰,趕緊迴:


    “蘇經理還在。”


    那邊啪的掛斷電話。


    一上午,蘇落不玩兒手機也不看雜誌,除了中途上了次廁所,就靜靜坐在那等待。


    一直到中午,才見到謝潯從電梯裏出來。


    她猛的站起來,因為沒吃早飯,眼睛一花,竟真的有些打晃。


    男人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臉色冷凝,已沒了早上給她畫眉時的溫柔繾綣。


    擦肩而過時,她鼓起勇氣喚了他一聲,他卻沒迴頭,目不斜視從她麵前走過去,全當她是空氣。


    蘇落長睫一顫,感覺一道冰牆橫亙在兩人之間,心裏悶的難受,腳下就慢了幾拍。


    等反應過來,就見他已經到了大門口,進了停車場。


    周秘書頓時有些心累,他剛才瘋狂給她遞眼色,卻發現她對著謝總背影發呆。


    這都心無旁騖等了一上午了,關鍵時刻怎麽就掉鏈子了?


    沒發現謝總路過她時,腳步都故意放慢了?


    果然,一進車裏,周秘書敏感的察覺盤旋在頭頂的黑雲壓的更低了。


    後視鏡中,謝潯臉色難看。


    簡直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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