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潯雙腿鎖住她亂踢的下肢,大手箍住她的肩膀,一雙幽暗烏黑的眼在水中靜靜看向她。


    蘇落對上他沉靜的目光,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謝潯黑化了,要拉著她自殺。


    她動彈不得,胸腔的氧氣很快消耗殆盡,掙紮的力道越來越微弱,意識也漸漸模糊。


    就在快撐不住的前幾秒,謝潯忽然鬆開了鉗製,主動拉著她向上遊去。


    兩人破出水麵的一霎,水花四濺,劇烈的咳嗽伴隨著如鼓的心跳震的人耳膜發麻。


    空氣湧入胸腔後,三魂七魄才一絲一縷歸了位。


    “你瘋了?!”


    蘇落稍稍緩過勁來,不顧置身在水中就使勁捶了他幾下。


    然而對方不痛不癢,自己的手卻如撞到了鐵板,又痛又麻。


    謝潯單手攬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臂向前滑去,蘇落不費力氣就被帶著浮在水麵上。


    幾秒後,謝潯將她送到泳池邊,見對方攥緊了扶手才鬆開,他自己雙臂一撐猛的發力就躍了上來。


    濕噠噠的衣服包裹著男人健碩修長的身型,一串串水珠順著他的胸口蜿蜒而下,隱沒進後腰。


    見女人還像隻河豚一樣氣鼓鼓的瞪著他,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死自己,謝潯清冷的眉眼漸漸染上笑意。


    忽然,他抓起她的手撫上了她自己的胸口。


    蘇落感受著砰砰砰的心跳,聽見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人處於危險時會心跳加速,此時如果你恰巧遇上一個人,就會下意識把這種心跳的感覺歸因於那個人,這就是吊橋效應。”


    謝潯抓過一塊幹爽的大浴巾扔了過去,剛好蓋住女人濕漉漉的腦袋,隨即他一把卷起身上濕噠噠的衣服,迅速的扒了下來。


    等蘇落從浴巾裏抬起頭,謝潯已經披好了浴袍,微彎下腰,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蘇落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若有所思的順著他的話延伸。


    “所以,我對昊天不一定是一見鍾情,可能隻是把恐懼產生的心跳誤認成了心動?”


    謝潯不置可否,目光忽然投向地上躺著的紙袋子。


    “既然還不確定心意,那這件衣服也不必送了。”


    說完,他心裏莫名愉悅。


    還伸手毫不客氣的拆了包裝,拿著衣服向更衣室走去。


    “……等等。”


    一副溫軟的嬌軀從後麵貼了上來,女人兩隻手臂環住他的腰漸漸鎖緊,粉唇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


    “我想再確認一次。”


    沒等謝潯產生任何旖旎的念頭,身體就不受控製的向後仰去,兩人交疊著同時墜入水中。


    入水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姿勢,主動纏住男人沉在水底憋氣。


    一分多鍾後,本要浮出水麵的蘇落忽然湊了過來,在謝潯瞬間緊縮的瞳孔中,結結實實堵上了他冰涼的唇,汲取對方胸腔裏的氧氣。


    女人海藻墨發飄蕩在碧波中,光線透過水麵折射到她臉上,形成隱隱綽綽的光斑。


    不知何時,謝潯的手臂已經摟上了她的腰,兩人在水中轉了一個又一個圈兒。


    躍出水麵後,逐漸分離的唇瓣還牽扯出一絲透明細線。


    蘇落抬起水眸,軟趴趴的看向他:“這次我好像分清了,謝謝你的言傳身教。”


    說著,她牽起男人的手,帶向他胸口的左側,謝潯的掌心傳來自己紊亂的心跳聲。


    他濃黑的長睫輕輕一顫,漆黑如墨的黑眸中緩緩漾起波瀾。


    當晚,謝潯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他正在批閱桌上的文件,周秘書恭敬的端進來一個淡粉色的水晶杯,告訴他這是空運過來的新品咖啡。


    他接過來抿了一口,入口居然是甜膩絲滑的香芋奶茶。


    謝潯皺著眉剛要詢問,杯中忽然升卷起一層層漩渦,水晶杯也跟著逐漸放大,最終變成一個臉盆大小的容器。


    他下意識向裏麵望去,奶白色的液體如同鏡麵,卻沒有映出自己的輪廓。


    忽然,兩隻細白的手十指大張著從盆子裏伸了出來,一把揪住他的腰兩側,將他整個人拽了進去。


    盆子的另一端竟是蔚藍深邃的無垠大海,無數龐大的生物從自己身邊掠過。


    瀕臨死亡的窒息感並未襲來,謝潯甚至沒有一絲慌亂,因為此時他變成了一顆圓潤的珍珠,正穿梭在魚群中嬉戲。


    他一邊遊蕩著,一邊還在想著電腦裏的k線圖,似乎並沒覺著作為一顆珍珠想到金融術語有什麽不對勁。


    忽然,海底某個發光的生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五光十色的珊瑚礁中,一隻淺粉色的大海蚌正開開合合的吞吐著氣泡。


    珍珠潯順著縫隙鑽了進去,蚌殼裏濕熱柔軟,沒有半點腥氣,反而有種令人放鬆的梔子花香。


    然而,當珍珠潯決定在這裏安家,卻發現漂亮的大海蚌正對著一顆灰撲撲的小沙粒吐著粘液。


    身份高貴的珍珠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


    於是,它趁著海蚌不注意悄悄把沙粒趕了出去,自己蹲在了沙粒原來的位置。


    夜晚,正在努力分泌粘液的大海蚌忽然嗚嗚哭出聲。


    她實在想不通之前還小小的沙粒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大,磨的她又酸又脹。


    珍珠潯急得滿頭大汗,它整個珍珠浸泡在溫熱的液體中,表皮神經被一絲絲的牽扯,痛苦卻又舍不得離開。


    某一瞬間,腦子裏瞬間炸開陣陣煙花,隨即靈魂化作一縷青煙,順著大蚌的縫隙流淌出來。


    謝潯猛的睜開眼,沉沉的出了一口濁氣。


    他真是瘋了。


    居然對著一隻蚌殼起了心思。


    滑開手機一看,才淩晨兩點。


    察覺身上的不舒服,他下床進了浴室,不一會兒花灑傳出流水聲,夾雜著幾聲可疑的悶哼。


    迴到床上時,已經快三點了。


    他腦海中控製不住的出現剛才的旖旎,在煙花寂滅後,那張清麗素白的臉是那麽清晰。


    謝潯鬼使神差的翻出早就存在相冊裏的照片,鼻間傳來梔子花香,熱血一半上湧一半下衝。


    左手摩挲著屏幕,右手攥了攥拳,又鬆開。


    良久,還是悄悄探進了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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