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思念的日子難熬, 宋仰每天都是掰著手指頭數著過的,盼國慶假期,等許澄陽迴來。


    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前的最後一周, 宋仰因為早上奶奶不小心跌了一跤帶著去了趟小區門口的診所,錯過了升旗儀式,到校時大會已經開了一半, 半路插進去還要被扣紀律分,他就直接沒去,從後門繞著直接去了教室。


    一班在上樓第一個教室,距離水房比較遠,宋仰習慣上課前接水, 拿起自己和盛銘希的水杯剛出教室,句看到水房裏唿唿啦啦湧出來了好幾個人。


    那幾個都是男生, 個頭都很高, 穿的是高中部的校服, 嘴上罵罵咧咧,走路橫衝直撞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學生。


    宋仰不想惹麻煩, 為了避免跟他們打照麵,在看到他們出來的那一刻就直接又退迴了班裏。


    等那幫人從那邊樓梯下了樓, 宋仰才又出去,剛走到水房門口,從裏麵又出來了一個男生。


    那男生低著頭, 捂著肚子, 校服的胸口和腹部位置有好幾個腳印, 一瘸一拐的走進了隔壁的衛生間。


    宋仰隻覺得他麵熟,斷定是自己班裏的, 但他平時很少跟班裏的同學說話,一時對不上名字。


    等宋仰接完水迴教室,參加升旗儀式的同學們也陸續都迴來了。


    盛銘希從後門進班,準備嚇唬宋仰,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從身後探出腦袋做了個鬼臉,結果宋仰都沒什麽反應,他收起鬼臉定睛看了看,才發現宋仰在發呆。


    “嘛呢?” 盛銘希直接推了他一把。“又想澄哥呢?”


    宋仰迴了神,搖搖頭。


    盛銘希在他身後坐下,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又推了他一下。“哎,澄哥哪天的票,你問他了嗎?”


    宋仰直接皺了皺眉。


    話說當初宋仰搬到一班,為了安靜選的還是邊角的位置,後來盛銘希搬過來之後直接把桌子放在了他身後,堅持要坐他後排,宋仰那幾天正因為想念許澄陽沒什麽精神,就沒顧上管。


    現在迴過味來,就開始有點煩了,就很不能理解,說話就說話,為什麽就非要先上手推一把。


    宋仰迴頭瞪他一眼,沒好氣道。“ 你不會自己問?”


    “哎,你又發什麽邪火?”


    盛銘希沒能意識到自己動不動就上手的行為氣人,甚至覺得宋仰莫名其妙。


    但他也沒計較,偷偷拿出手機給許澄陽發了個信息,過了會兒收到迴複,嘿嘿一樂,往前伸了伸腦袋,對宋仰說。“30號晚上的,連夜飛迴來。”


    宋仰早幾天就知道,沒理他。


    這時早自習鈴聲打響,在教室外麵的同學都進了教室,其中也包括水房遇到的那位,他已經換了一件幹淨的校服,臉色也恢複了不少,隻是走的慢吞吞的,仔細看還是不舒服。


    上午第一節課是數學,老師偏愛數學成績好的同學,提問點名也是那幫學生,她先是點了宋仰,等宋仰迴答完,繼續提問,又叫了另一個名字。“顧遲。”


    然後那個男生就慢吞吞站了起來,宋仰也才知道,原來這個同學就是每次大小考年級排名緊跟他後麵的那個。


    顧遲身量也不太高,說話很小聲,看得出是個很內向的孩子,但他的內向和宋仰的內向不同,是屬於很好欺負的那種類型。


    以前宋仰不太關注周圍的人,每天進教室之後往座位前一坐就是悶頭看書,從來沒有特別注意過誰,但早上那一幕總是在他腦海裏不停迴閃,整個上午他的目光都會不自覺的掃過坐在二排中間的顧遲。


    最後連盛銘希都看出來了,中午下課要去食堂之前,他見宋仰又往那邊瞟,從後麵揪住衣領把人拽過來小聲問。“ 你什麽情況,老看他幹什麽?”


    宋仰被這突然的動作勒的咳了一下,直接反手拍了他一把,力氣用的不小。


    “臥槽!”


    盛銘希看著迅速變紅了的手臂,瞪起眼。“ 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宋仰覺得在教室說話不方便,起身拽著盛銘希就往教室外麵走。


    一直到教學樓下,盛銘希都在控訴。“惱羞成怒必有妖,你可以啊,宋仰,你等著,等澄哥迴來我就告訴他,你小子有早戀嫌疑,看澄哥怎麽收拾你。”


    宋仰拽著他走到人少的地才鬆開他。 “我懷疑顧遲被霸淩了。”


    盛銘希一愣。“啊?”


    宋仰就把早上的所見所聞簡單敘述了一遍,盛銘希聽完立刻有點生氣。“真的假的,高中部那幫狗東西也太缺德了。”


    “還不確定。”宋仰說。“ 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


    “哦。”盛銘希一想也是。“那怎麽辦?”


    宋仰說。“再觀察一下,如果是真的就去找老師。”


    之後,兩個人就開始特別關注起了顧遲。


    在學校的活動範圍就那麽點地方,被人特別關注著,時間長了再遲鈍的人也會發現。


    兩天之後的中午下課後,同學們都唿唿啦啦的衝去了食堂,顧遲故意磨磨蹭蹭,等教室裏空了之後,拿著去水房接水。


    宋仰和盛銘希剛跟過去,就見顧遲站在裏麵的角落,手裏抓著幾張現金,使勁兒低著頭,遞向他們。


    倆小孩直接一愣。


    顧遲見他們站在那兒沒動,低著頭小聲說。“我…我隻有這些了。”


    宋仰反應的快些,立刻問。“他們勒索你了?”


    顧遲聞言抬頭看了看他,似有疑惑。


    宋仰又說。“周一升旗儀式那天,我看到了。”


    顧遲又低下頭去,沒說話。


    盛銘希也反應過來了。“你別誤會,我們可不是要勒索你的錢,隻是擔心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想弄清楚怎麽迴事。”


    顧遲聞言又抬頭看了看他,然後再次把頭低下去,還是沒說話。


    “ 你不用怕。” 宋仰說。“我們隻是想幫助你。”


    顧遲站那兒沉默了會兒,把錢收迴去,小聲說。“謝謝你們,但是不用了。”


    “為什麽?” 盛銘希不理解了。“你要是真被欺負就說出來,就算我們幫不了,還有老師和學校領導呢。”


    “真的不用了。” 顧遲說。“ 你們別管了,摻合進來隻會跟著倒黴,算我求你們。”


    說完,他就跑走了。


    宋仰和盛銘希站那兒互相看了看對方,非常默契的決定這事兒必須管到底,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於是之後倆人繼續關注著顧遲的同時,就開始琢磨研究如何正確製反擊園霸淩行為。


    然而還沒等他們研究出最合理的方案,在隔天放學迴家的路上,就眼睜睜的那幫人又出現,把顧遲帶進了一條沒什麽人的胡同。


    對於義憤填膺的少年來說,那種時刻,理智考慮後果什麽的是很難的,好在衝過去之前,宋仰留了個心眼兒,快速報了警,然後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放在了胡同角可以拍到前麵全景的角落。


    宋仰和盛銘希從小其實都沒正經打過架,盛銘希倒是經常跟人起爭執,但大多也僅限於單方麵的打,要麽是他打了別人沒還手,要麽是別人打了他沒還手,真正互相打起來的次數少之又少。


    宋仰雖然打過幾次狠的,但也都是挑對方不防備的時候先下手為強,一擊製勝打的對方沒有還手之力,真正的麵對麵對抗,其實並沒怎麽有過。


    可想而知,這樣魯莽的衝上去,麵對一群經常經驗十足打架的高中生,倆小子被揍的得有多慘。


    但服是不可能服的,隻要能爬起來就還是要繼續往上衝,宋仰沒有亂打,不管誰來揍他,他都死扛,然後隻盯著一個人玩命反擊,最後他被打趴下了,對方也沒討到什麽好處,躺在地上打滾兒,比他痛苦。


    盛銘希就不一樣了,他個頭高一點,平時也有上過搏擊課,動起手來勉強能進行對抗,麵對左右夾擊,挨三下能還迴去一下,雖然打的沒有節奏,也控不了場,但就是堅決不認輸。


    顧遲一直在試圖阻止,把兜裏的錢全都掏出來,哭著求他們別打了,但沒什麽用,有個男生甚至打紅了眼,從地上撿了塊磚頭朝著他的腦袋就直接砸下去。


    幸虧盛銘希反應快,猛的一腳踹開正跟他糾纏著的人,衝過去用手臂擋了下,救下了顧遲,但自己的骨頭卻被砸斷了。


    隨著哢嚓一聲脆響,盛銘希悶聲倒地,警車也終於鳴著笛開過來,一個急刹停在了胡同口。


    都是一群未成年,身上也都有傷,警察直接叫來了三輛救護車,先把他們送到了醫院,才聯係學校和家長。


    宋仰沒有可以來處理事情的家長,他的緊急聯係人一直是許澄陽,但這會兒他最怕驚動的就是許澄陽,求了警察好半天才在警察的同意下,硬著頭皮打給了許晉康。


    盛銘希的爸媽在外地工作,來的人是他的大伯。


    顧遲的父母都來了,他的父母看起來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來了之後抱著兒子一直哭。


    許晉康是從公司匆忙趕過來的,到達時,校領導和警察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捋清楚了,那幫高中生應當是幹慣了打人勒索的勾當,選擇的都是監控死角,找到直接證據並不容易,宋仰的視頻正好派上用場,加上顧遲的指正,讓他們有口莫辨。


    許晉康非常氣憤,無視那幾個高中生家長的哀求,對校領導和警察說。“校園霸淩是很惡劣的行為,這樣的孩子不受到懲罰很難知錯,也很難服眾,我們不會同意和解,稍後我會請律師過來,追究到底。”


    他把這件事上升到了法律層麵,態度堅決,直接阻斷了校領導們息事寧人的可能,校領導們也就沒再試圖說什麽了。


    宋仰雖然沒什麽打架的經驗,但小時候被揍的經驗豐富,挨揍的時候都躲著要害,受的都是皮外傷,許晉康向大夫問完情況之後,就準備帶他迴家了。


    盛銘希身上沒有很多傷,但手臂骨折了,還比較嚴重,需要住院等待明天做手術,顧遲一家人都堅持留在醫院陪著。


    宋仰也想留下陪他,但家裏還有奶奶,他實在怕奶奶擔心,又在家胡思亂想,就隻好先迴去,明天再來。


    迴去的路上,宋仰坐在許晉康的車裏,對給人家平白添了麻煩的事很自責。


    許晉康從後視鏡裏看著他,見小孩持續低落,知道他在想什麽,笑著安慰他。“你和小希這也算見義勇為,是挺值得驕傲的事,叔叔今天跟他們說話底氣都十足呢。”


    宋仰把腦袋又垂低了幾分。“ 謝謝叔叔。”


    “不用謝。” 許晉康笑了笑,又說。“不過呢,以後見義勇為也要注意方式方法,首先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然後再去救人,你今天幸虧也沒出什麽大事,不然叔叔可怎麽向小澄交代啊。”


    果然還是會覺得他有些魯莽了,宋仰不知道許澄陽會不會和許晉康的想法一樣,但他不想讓許澄陽知道,萬一許澄陽再以為他是故意打架,肯定又要生氣。


    正想著,許澄陽的視頻就撥了過來。


    從晚自習後八點多折騰到接近十二點,期間宋仰雖然一直也有給他迴信息,但他們每天都要視頻的,今天他騙許澄陽說晚上和盛銘希看電影迴家會很晚,許澄陽等到現在都沒睡。


    “是小澄嗎?”


    許晉康見他盯著震動的手機愁的不行的樣子,笑著說。“ 跟他說吧,這也瞞不住,後天就迴來了。”


    不行,不能說,瞞一時算一時,宋仰摁掉視頻請求,迴複:


    電影還沒結束,先睡吧,明天再視頻。


    迴完,他又叮囑了許晉康一遍。“叔叔,您別告訴澄哥。”


    許晉康有些無奈。“又不是你故意惹事的,怕什麽呢?”


    宋仰當然不能說怕你家小澄生氣,小澄生氣不理人,氣一次冷戰期都得以月為計量單位,現在隔著這麽遙遠的距離,他可不敢跟小澄鬧別扭,看不到也抱不到,也斷了聯係,他會活不下去的。


    “反正您別告訴他。”宋仰說。“叔叔,求您了。”


    “...”


    許晉康其實想提醒他坦白從寬的道理,主動交代和被發現是不一樣的,本來沒什麽大事,瞞著瞞著事情就不是那麽迴事了。


    但小孩這會兒實在是太著急了,眼巴巴的看著他,像是要急哭了,他實在有點不忍心,就隻好應下。“ 好,叔叔答應,不告訴他。”


    然後他再次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小孩那張帶傷的小臉兒,心想就剩兩天了,傷成那樣,這也來不及恢複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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