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怎麽可能?你看你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宋子安,傻站著幹嘛?快來幫他看看。”


    “不用你說。”


    扶燈被宋子安擠到了一邊,桑楚情問他:“是不是你這破鏈子有什麽問題?”


    “不可能!這又不是什麽煞器。”


    雖然這麽說,扶燈還是將鎖魂鏈一下子丟到了角落裏,他傻站在一邊,但是眼中的關切與著急卻是實實在在的。


    蘇蘇看得出來,雖然泰陽真人的這幾個徒弟表麵上水火不容,可是背地裏還是有師門情誼在的,蘇蘇相信扶燈不會害淩玄,桑楚情也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宋子安皺起了眉頭,麵上出現了一股茫然:“奇怪。”


    “我沒事的。”


    淩玄想拂開宋子安的手,卻是被宋子安又抓了迴去:“師兄,你要是再不配合,我就讓扶風用鎖魂鏈把你綁起來。”


    淩玄這下倒是後悔將東西還給扶燈了。


    隻是這下他沒有再掙紮,而是安安靜靜地給宋子安把起了脈,這次宋子安把脈的時間尤其的長,直到扶燈耐不住性子,問了聲:“你到底有沒有看出什麽來啊?”


    “有本事你看。”


    宋子安白了他一眼,收迴手,他看向淩玄:“師兄,這脈象,我不信。”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這脈象很好,實在太好了,包括師兄之前的那些沉屙舊病,全部都沒有了,您要是想過我這關,也應該仔細些才是。”


    宋子安壓著心底的怒火,說:“你的身體你自己知道,我們也不是非要看看怎樣,隻是……”


    宋子安扭過了頭去,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蘇蘇知道。


    大家都很擔心仙尊。


    在宋子安那,哪怕仙尊受了多重的傷都沒有什麽,怕的就是他隱瞞,一天天地,拖到宋子安也不能為力。


    淩玄抬眸,他原本就是不想讓大家傷心,沒想到,還是讓大家難過了。


    “我沒有隱瞞。”


    淩玄的聲音不高,但是蘇蘇也能聽清楚,他說的話,就像一記重錘,錘在了蘇蘇的腦袋上。


    淩玄說他大限將至了。


    大限將至是什麽意思蘇蘇不是不明白,可是,淩玄是仙尊啊,他不是還有好多年好多年可以活嗎?


    最起碼,他說過,他想等到自己化形的。


    “仙尊……”


    “怎麽可能?我不相信!”桑楚情說,“你別開玩笑,我從來沒聽說過哪個渡劫後期的人說死就要死的。”


    “我沒有。”


    淩玄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隻是他在入蓬萊之前就有了雷劫的預感,在蓬萊中,更是看到了自己的死相,所以……


    “最近我總有暈眩的感覺,想來應該是雷劫將至,神魂妄圖飛升,可我這身體你們也知道,肯定是抗不過雷劫的。”


    “你怎麽知道抗不過?”


    桑楚情聽不得淩玄這樣自暴自棄的想法,說:“不過一個雷劫而已,隻要能想辦法扛過去,你的這副身體就不是問題,到時候天地靈氣為你重塑肉身,你去你的上界,我們修個千百十年,天上再聚。”


    “師兄……”


    淩玄笑了,卻不是往昔一般的溫潤,而是透著股蒼白:“是九重雷劫。”


    “九重雷劫!”


    聽打這個,哪怕是一直想讓自己保持沉默的扶燈也忍不住發起火來:“九重雷劫?這不就是要你的命嗎?天道到底在想什麽?你一生為百姓為蒼生,為什麽要給你一道死劫!”


    “其實我也沒有你說的那樣光明磊落。”


    對於九重雷劫這件事,事到如今,淩玄其實也想開了,千萬年來,能飛升者少之又少,他淩玄又何德何能,為什麽不能化作三鏡靈脈上的一捧黃土?


    隻是,他好舍不得。


    淩玄不知為什麽,他敢麵對桑楚情,敢麵對扶燈,卻是怎麽也不敢看小仙草一眼。


    可是這時候,桑楚情卻想了起來:“對了,小仙草,隻要小仙草能開花,你就還能搏一搏。”


    “怎麽搏?”


    扶燈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他收藏了那麽多寶物,竟然一件都不能給他師兄用,渡劫時最怕沾染魔氣,他還將鎖魂鏈送給他師兄,明顯是在火上澆油。


    “看我這笨腦子。”


    扶燈忽然想起了他殺蛟龍之前,蛟龍和他說的一句話,那隻蛟龍說,他為奪寶而殺它,此後一定會後悔的。


    扶燈知道蛟龍跟天道氣運是有些關係的,他不想成仙,原本以為無所謂,但是他沒想到,這債,竟是會算到淩玄身上。


    “對不起,師兄,都怪我殺了蛟龍。”


    扶燈剛想說要殺要剮天道就衝他來,就被桑楚情推了一下:“你少在這擋路,我迴去看看,有什麽擋雷劫的法子。”


    扶燈站了會,說:“我跟你一起去。”


    桑楚情和扶燈風風火火地走遠了,宋子安才說:“如果你心疼這條瘋狗,就別讓他的血債譜上,多上你這一條命。”


    淩玄苦笑:“你還真是喜歡強人所難。”


    “九重雷劫其實未必沒有破解之法,尋求長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你以為老天想讓人活著嗎?可是,也總有讓它無能為力的人。”


    宋子安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陽光太過刺眼,險些將他的眼睛刺激得流下淚來,但是他還是固執地看著它。


    “有些時候,你不替自己爭一把,你又怎麽知道不行?”興許是實在難以忍受了,宋子安閉了閉眼睛,“師兄,從小你就聽師傅的話,乖順是沒錯,可是現在,你不叛逆一把,就有人要你的命了。”


    宋子安的一番話,讓淩玄有些震撼,他曾經也想過,自己拿劍到底是為了什麽,仙途走到頂又是什麽,他像個傀儡一樣,維持著三界太平,原本想著歸隱山林做自己,沒想到,還是沒能逃出被天道操控的絲線。


    “好。”淩玄說。


    他想活著不是靠天命施舍,而是要靠自己,去搶一搶自己在人間的壽命。


    “你想活著就好,那我去東海了。”


    “現在就去嗎?”


    淩玄有些愕然,他一直摸不透宋子安在想什麽。


    “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就行了,南邊城池瘟疫肆行,有一個人,我不能把她丟在那,我去接她來。”


    宋子安說:“我就去兩三日,師兄你得好好活著,雷劫總不至於現在就劈死你,等我迴來,送你個大禮。”


    他丟了一個瓶子給淩玄:“一天三服。”


    淩玄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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