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


    羅笙的神情不可謂不兇狠,她握緊了自己像鐮刀一樣的雙鉤,隨時要上來收割帝刹人頭的樣子。


    她已經站不住了。


    可是短暫的恨意過後,更多的是茫然。


    “我至今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恨我,我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是什麽時候,我們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比起羅笙這個名字,帝刹還是更喜歡幺妹多一點,在羅笙是幺妹的時候,她總是那樣溫柔體貼。


    “幺妹,我還是不願和你兵刃相向,如果你現在告訴我為什麽,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羅笙紅了眼,“可是這一切就是發生了,帝刹,你還要在你的美夢裏活多久,我一直沒變,是你變了。”


    “你身為明王,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你遊戲人間,負了蒼瀾,蒼瀾因你而死,你說了什麽,你說他蠢,他蠢是因為什麽啊?他愛你啊!”


    羅笙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笑得十分誇張,眼睛卻是越來越紅,神色也是越來越瘋狂。


    “蒼瀾是妖,你原本也是妖,珈藍一出生,就是極惡之兆,我好不容易教會了她仁慈,善良,那時候的她多可愛啊,可是是因為你,她學會了什麽,她殺了人。”


    羅笙抖著手像是環住了當年的小珈藍一般說道:“當年她還這麽小,她問我,是她做錯了嗎?她那麽害怕,害怕得整日整夜睡不著,就是因為你跟她說沒關係,她才會去做那些血屍的。”


    “帝刹,該死的人是你。”


    羅笙站定,冰冷的視線落在帝刹的身上:“珈藍越來越像你了,她也該死,還有重明,這個叛徒,我會送你們,一起下地獄……”


    帝刹還陷入羅笙方才所說的話中,因為曾經眾多的信徒,他的修為還在,但是他的大部分記憶,卻是在羅笙搶走的神格裏。


    就是因為這一失神,帝刹冷不防地被羅笙近了身,就像萬年前一樣,彎刀刺破了他的身體,血灑了一地。


    “明王殿下!”


    蘇蘇和蓉娘忍不住叫了起來,雖然上一秒她們還在討論,知道這麽多有沒有關係,但是這一刻,她們是真在為明王擔心。


    先不論從羅笙嘴中說出來的那些明王的“光輝曆史”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羅笙這種噬神竊取神位的做法也是下流的。


    大口大口的血從帝刹口中嘔了出來,讓他方才才有些恢複的臉色又迅速變成了烏青色。


    “你的眼裏隻有你自己。”


    羅笙呐喊著,抬手就要將帝刹的腦袋一下子斬落下來,他一笑,血就從嘴裏湧出來:“幺妹,你又騙我。”


    羅笙的裙子早就被染成了紅色,分不清是帝刹的血還是她自己的血,被帝刹攥著手腕,羅笙的整個手都在顫抖。


    看他們兩沉默著對視了許久,蘇蘇終於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他們對視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嗯?”蓉娘覺得蘇蘇魔障了,“你不會要跟我說,你從他們之間也能看出點什麽吧?”


    雖然,但是……


    蘇蘇點了點頭,蓉娘捂著眼睛喊了聲救命,但是她重新去了看的時候,也帶上了蘇蘇看瑪麗蘇劇的濾鏡。


    在小鏡藥莊的時候,蘇蘇就愛給她們講什麽相愛相殺的虐戀情深,這麽一看,還真有那味道。


    “帝刹撐不了多久了。”


    淩玄看向帝刹的傷口,皺了皺眉,如此說道。


    蘇蘇一聽,不是吧,她們好不容易才把他從珈藍宮搞出來的,現在還沒到幾下,他就不行了?他剛才還說自己挺行的。


    雖說她們沒插手帝刹和羅笙解決私人恩怨,可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帝刹就這麽死了,他們這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沒想到,重明尊者竟是在這個時候醒了。


    他們聽到了一聲悶哼,都低下了頭去,重明揉著腦袋爬了起來,看了蘇蘇他們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怎麽了?”


    蘇蘇指了指那邊僵持不下的兩個人,有些生硬地說道:“你們剛活過來的真佛尊,現在又要死了。”


    重明一看,瞳孔都地震了,瞪了眼淩玄:“你們就這麽看著?”


    “明王尊上也不想讓我們插手,他說他有本事擺平。”


    不知道是不是蘇蘇的錯覺,在淩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帝刹嘴邊的血好像更多了。


    重明給自己施了個清心咒,就擺好了架勢要去“勸架”,但是這時候,又有個不速之客到了。


    珈藍跟個遊魂似地從神木林中走了進來,眼睛還沒有睜開,她緩緩地走到了羅笙身後,就站好了。


    羅笙笑了笑,看著帝刹疑惑又不解的眼睛說:“乖寶寶,殺了他。”


    收到命令的時候,珈藍當真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簪子,狠狠地戳向了帝刹。


    救命啊。


    蘇蘇簡直不敢看,當菩薩當到帝刹這個份上也是少有了,不僅位子讓人家占了,就連女兒也聽人家話,在他坑了自己女兒後,他的女兒再來殺他。


    父慈女孝?好像不對。


    母慈女孝?好像也不對。


    蘇蘇聽到禪杖的一聲悶響,點點頭:“是開懷大孝!”


    “什麽?”


    淩玄和蓉娘都被蘇蘇突然的一句話搞得有些懵,蘇蘇當然不想在這麽嚴謹的時候開玩笑,說:“還好有重明尊者在,不然明王殿下就要死翹翹了。”


    “明王不會死,頂多當個遊魂不得超生吧。”


    蘇蘇:“……那也挺狠的吧!”


    蘇蘇剛想說,沒想到淩玄也挺無情的,誰知道偷偷一瞄,看到了淩玄在用手偷偷擦嘴邊的血。


    “仙尊!”


    她就說淩玄怎麽可能會在這種時候袖手旁觀,原來他早就受傷了。


    “沒事。”


    淩玄眉頭一跳,他原本打算藏著,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蘇蘇看著他蒼白的嘴唇,一看就不是沒事的樣子。


    “仙尊,讓他們打去,我們不要再看了,我們走。”


    蘇蘇拉著淩玄的手,剛想走,一具屍體,哦不,是珈藍,直挺挺地往蘇蘇前麵衝了過來。


    蘇蘇愣住了,轉身生氣地問道:“尊者,您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你們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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