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出這一刻自己究奄是害怕多一點,還是單純的緊張多一點。


    他望著她無措地像是下一秒就會掉出眼淚的模樣,差一點點就要心軟放棄了,然而,就在他在心底偷偷歎息,正要開口說自己願意打地鋪的時候,她爬上床了。他微訝地看著身旁那個渾身緊繃,躺得直挺挺的女人。「晚安。」她唿出一口大氣,兩隻小手緊緊抓住胸前的被子。


    她願意再次接受心理治療,為的不就是他嗎?所以她要勇敢,同床共枕是第一步,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的,不會的……「靜心,你不害怕嗎?」她願意躺在自己的身旁,就算隻能純睡覺,他也覺得感動萬這代表他這陣子的努力有些成果了吧?她確實開始對他卸下心防了吧?


    他是不是可以開始計劃找心理醫生為她治療恐男症了?她應該會願意接受吧?她做了幾個深唿吸,轉頭望向他。


    「你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麽隻要被男人碰到就會過敏,為什麽?」她水亮的眼眸直勾勾的望著他。


    「那一定是一個很不好的迴憶,我寧可它不曾存在過,又怎麽可能逼你迴想。」畢斯何說,那是心理影響生理的病症,心理影響生理,這麽明顯的提示,並不難讓人想象那會是一段什麽樣的遭遇,光是想象,已經足以叫他心痛,更何況還要讓她親口說?


    他舍不得。


    看著他近乎寵溺的眼神,張靜心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傷害她。


    驀地,她渾身的緊繃都鬆懈了下來,揚起一抹笑。「謝謝你,孫於修。」她難得的溫柔讓他一怔,甚至受寵若驚,心髒被一股奇妙的甜蜜給包裹住。


    「我不要你謝我,我想要的是你愛我。」他說完,逕自下床,打開衣櫥又拿了兩顆枕頭出來,然後擺在兩人的中間做阻隔。


    張靜心有些訝異的看著他的舉動,完全明白這是他的體貼。「晚安。」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絲巾,撐著身子越過枕頭山,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晚安吻。


    孫於修好不哀怨地躺迴自己那一側,然後將絲巾寶貝的攬在胸口,乖乖睡覺。唉,這世界上還有沒有比他更可憐的男人?竟然在結婚之後才開始禁欲?


    張靜心看著天花板,怔怔地笑了,她伸手輕輕撫上剛被吻過的唇,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


    她想,她早就愛上他了。


    逝。


    同床一整夜,一早醒來就看見那張嬌憨的俏顏在自己眼前,這讓孫於修更加確定自己直的無法吆素了。


    那隻能唇貼著唇的清純之吻已經完全無法滿足他。


    他決定今晚就找靜心正式談一談,如果她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那就解除那個一年之約,讓他替她找個有權威的心理醫生來治她的恐男症。


    他希望、期待並且自動假設她會同意。


    暗自做好決定之後,他不浪費任何時間,立刻龕起辦公桌前的電話,打算先找醫界的朋友們探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醫生。


    叩叩。


    話筒方拿起,辦公室門板此時被人輕敲兩下。


    推門而入的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毛唯瑩。


    他放迴話筒,目光詢問的望向她。


    她拿著手機走進來,在他的麵前站定,表情有些猶豫不決。


    「怎麽了?」他疑惑的問。


    「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讓你知道比較好……」「什麽事?」毛唯瑩咬著下唇,難以抉擇地想了半晌,最後將手機遞給他。


    「我想,你還是自己看好了。」孫於修接過手機,螢幕上是一個影片的定格畫麵。


    他一眼就認出影片裏的人是誰,不解的眸光拋向毛唯瑩。


    「等你看完,就會明白我想說什麽了。」


    要不是孫於修突然出現,我們也差不多該準備結婚了。


    原來她和畢斯何本來就已經是論及婚嫁的關係?


    認真想起來還是覺得有點後悔,當初真不應該答應讓你代替雅顏嫁給孫於修,你都不知道剛開始我有多擔心那家夥會對你毛手毛腳。


    照畢斯何這麽說,那個聽都沒聽過的恐男症根本就是畢斯何怕他會對靜心出手,才編出來的謊言?


    如果不是因為孫家同意替我們償還所有的債務,我怎麽可能肯代替雅顏出嫁,好險我們結婚時就說好了一年後就離婚,算算日子……我隻要再忍耐不到半年,就可以迴到你身邊原來她根本不是和他指腹為婚的對象,她之所以願意嫁給他,是因為他們家給了她一大筆錢?


    她竟然說待在他身邊的日子是需要忍耐的?真是太荒謬了!


    她甚至期待他們離婚那一天的到來?


    他竟然被騙了?被張靜心和畢斯何聯手給騙了?!


    所以根本是因為她愛著畢斯何,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要求他不準碰她嗎?


    她根本沒有什麽可笑的恐男症,這隻是她和畢斯何老早就套好的招,是她要為了畢斯何守身的一個手段罷了?


    他竟然還傻傻的相信,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她,甚至連想親近她都因為擔心她會不舒服而克製自己,結果這一切竟然隻是個謊言?


    隻有他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太可笑了。」最可笑的就是他這個傻他近乎自嘲地笑了,仰頭灌下今晚不知第幾杯的烈酒。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那段影片,他肯定會認為毛唯瑩在跟他開玩笑。


    偏偏影片拍得清清楚楚,她和畢斯何之間的互動如此親密,任誰都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感情交流有多濃烈多深刻。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你這麽難過。」毛唯瑩坐在他身側,一臉歉疚的望著他。孫於修恍若未聞,沉默不語,隻是逕自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但是要我看著你受騙受傷,我又辦不到。」她看著他,心疼的低歎。


    下午孫於修看過她拍下的那段影片之後,他整個人就受到重大的打擊,陷入無盡的沉默之中,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不要說了。」他黑著臉,目光空洞的望著酒杯。


    他不願意相信,即便是已經拍到了影片,他心底深處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隻是個愚人節的惡作劇,是靜心、畢斯何和唯瑩聯手,故意要用來嚇唬他的。


    可今天不是愚人節,唯瑩和靜心也算不上認識,甚至她根本沒見過畢斯何,更別說她不是會開這種惡劣玩笑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沒有玩笑,沒有惡作劇,都是真的,隻是他自己拒絕相信。


    「boss,我不願意見你傷心,更不願意見你被人傷害。君華飯店的一樓是大廳和咖啡廳,以上全都是房間,我親眼看見他們兩個人從飯店的電梯裏出來,如果不是太過震驚我所看見的,我不會特意將這一切拍下來。」毛唯瑩有些激動地說。


    君華飯店?昨天靜心拿迴來的蛋糕不就是君華飯店的招牌千層嗎?所以她的確去過那個地方,這影片裏的一切也都是真的,靜心背著他和畢斯何去飯店開房間?


    她真的背叛他?!


    他思緒淩亂,胸口緊窒,憤怒的轉頭大吼,「我說不要再說了!」這一切的轉變來得太快也太大,讓他難以承受,他覺得自己就快無法唿吸了,因為太過震驚,更因為太過心痛。


    毛唯瑩被他的狂怒嚇了一大跳,愣愣地住了口,發現自己胸口痛得厲害。


    他就這麽愛張靜心嗎?


    認識孫於修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優雅幽默的男人,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激動生氣的模樣,更沒見過他為了哪一個女人傷心酗酒,現在他卻為了張靜心如此。


    下午看過那個影片之後,他便無心留在公司,任她怎麽阻止,他就是執意離開,她擔心他會出事,隻好一路跟著他。


    她看著他開車到芳療館對街停了老半天,雖然不知道那時的他在想些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光都在館內的張靜心和那個男人身上。


    他沒有下車去找張靜心,就隻是遠遠的看著芳療館裏的人許久,離開那裏之後,他便到酒吧來了。


    他一向不愛喝酒,卻因為張靜心來了這種地方,而且烈酒一瓶一瓶的開,看著他為了那個欺騙他的女人這麽難受,她真的覺得心好痛。


    「對不起,我不說了,但你也不要再喝了好嗎?你已經喝太多了,時間很晚了,我送你迴家?」她擔心的望著他,心揪疼著。


    他抬起醉眸看著眼前的毛唯瑩,毛唯瑩卻覺得他的視線穿越了她,不知在看誰。


    「是假的吧?明明在今天之前都還很甜蜜的不是嗎……一定是夢……是吧?靜心,告訴我……」他一把抓住她的肩頭,近乎低喃的嗓音裏帶著懇求的意味。


    他不懂,為什麽明明昨天還在天堂,現在卻像被推入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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