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寨門上,掛著九顆血淋淋的人頭,村民們每當路過,都會朝那幾顆人頭吐痰,嘴裏狠狠地罵幾句髒話,方才解氣離開。


    武蘭等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雖並沒有說什麽,但看著朱光武的眼裏,那探尋的意味很明顯。


    朱光武沒有出言,說話的是守在寨門前的一個青壯族人。


    “這是那馬匪的人頭,他們前幾日屠殺了王村,將王村鄉親殘忍殺害,我們將他們的人頭示眾,不過是收個利息罷了。”


    “這還得感謝光武兄弟咧,是他帶著幾個族人插入敵人內部,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將這群馬匪給綁了迴來,給我們狠狠出了一口氣!”


    說著,這守門的族人再次朝那幾顆人頭吐痰,嘴裏罵罵咧咧的,飆出幾句髒話來。


    武蘭暗暗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漣漣地看向身旁沉默的朱光武。


    作為一員將官,最重要的特質就是識人之明,顯然,她作為一個出眾的將軍,對人才也極為重視。


    朱光武此人,驍勇果敢,軍紀嚴明,而且做事謹慎周到,正是從軍的不二人選。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武蘭心底打了將朱光武收入麾下的心思。


    但她隱隱看出,朱光武對他們這支裝備精良的破陣軍似乎並不感冒。


    也是,他們剛剛輕敵,在對方的手裏吃了癟,對方還不相信他們這支軍隊的實力。


    不過武蘭並不擔心,時間能夠證明一切,隻要在接下來的剿匪行動中,他們破陣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破馬匪,朱光武一定會改變以往的看法。


    進了寨門,眾人來到校場。


    此時吳建業帶著族老們已經等候多時,見王師前來,喜不自勝,簞食壺漿上前迎接。


    吳建業起先還不敢相信,這時官衙還會派官兵前來援助,但看見那支穿戴著明亮盔甲,長槍如林的精銳之師,他是真的相信上麵真的派人來剿匪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鄉兵,是瑉州府精銳中的精銳——破陣軍。


    破陣軍組軍的時間很長,在三十多年前的國運之戰中,武安侯爵便招募瑉州府青壯子弟組建了這支驍勇的鐵騎兵,後來跟隨端王轉戰大江南北,西達漠北,東至瀚海,南至瀛國,每到一處,破陣軍都以少數兵力殺破敵軍方陣,便有了破陣軍的稱號。


    這樣一支曆史悠久的精悍軍隊,竟然來了雲塢山剿匪,這讓吳建業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


    不過這樣一來,青州馬匪就不值一提了。


    再厲害的馬匪,能夠打得過正規軍?更何況是武安侯爺治下的精銳破陣軍。


    眾人將破陣軍迎接進村,拿出村中最珍貴的食物款待,極盡地主之誼。


    但武蘭並未接受村民們的饋贈,命令軍隊暫時駐紮在校場,埋鍋造飯,不許拿村民一針一線,尤其是糧食之物。


    “這糧食是村民們過冬的儲備,要是拿了,那村民們過冬的糧食該怎麽辦?傳下去,全軍隻可以吃自己自帶的糧食,誰要是敢偷拿村民糧食,以軍法論處!”


    武蘭治軍嚴格,她說不能拿村民的糧食,就沒有士兵敢拿,甚至連水都是自己去河邊打來的。


    “真是正義之軍啊。”


    族老們紛紛慨歎,被破陣軍秋毫不犯的軍紀感動的稀裏嘩啦。


    災年的時候,地方鄉兵那都不算是兵了,隻能說是匪,四處搶掠,簡直比馬匪還要殘忍。


    他們都是經曆過那些苦難日子的人,深知其中的道理,現在見了破陣軍軍紀如此嚴明,哪有不感動的道理。


    將麾下士兵安置好後,武蘭找上吳建業,準備了解了解那群青州馬匪的情況,不料吳建業搖了搖頭,說道:


    “將軍想得知馬匪近況,找一個人最合適不過,我們雲塢村能夠有如今的良好局麵,那位功不可沒。”


    武蘭頓時滿眼精光,果然不出她所料,這雲塢村果真有高人指點。


    先前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這支百戰百勝的破陣軍怎麽會中了村民的圈套,現在想起來,對方的布局十分巧妙。首先設置明哨暗哨,以口哨聲傳遞信號,一旦出現敵情,則以烽煙傳信,一環扣一環,幾息間就能夠召集所有的青壯勇士,堪稱絕妙。


    這樣的奇思妙想,要不是經過許多戰事的兵者大家,豈能想的出來?


    “此人何在,裏正可為我引見一番?”武蘭期待地說道。


    吳建業捋須,驕傲地說道:“他是我們吳氏家族的族人,此時正居於後山竹林之中,將軍想見,不如帶著朱光武前去,他熟路。”


    “哦?後山竹林。”


    武蘭朝著遠處後山的方向望了一眼,眼裏閃著精光。


    一旁的武金見自己的女神癡迷的模樣,這時可不答應了,怒哼一聲,斥責道:“我們破陣軍晝夜不息前來剿匪,你說的那個人不來親自迎接就算了,還想我們將軍親自去拜訪嗎,架子可真大!”


    吳建業語氣一滯,瞅了眼默不作聲的武蘭,剛想叫人趕快去找吳淳,突然朱光武走了過來,沒好氣地白了眼武金,說道:


    “那位先生是我們村最厲害的人,這裏所有的一切,火柴,作坊,校場,還有黑鱗衛,都是那位先生獨創,你們來這裏寸功未立,就擺這麽大的架子,官家就隻會仗勢欺人麽?”


    “你...”


    武金麵孔緊繃,瞪著大眼,冷冷地對朱光武對視,他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麽膽大包天的人,竟敢跟官兵叫板,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武蘭伸手製止武金,微微一笑,隨即說道:“朱兄弟說的也是,聽你說那位先生如此厲害,想必是個高人,我們屈身前去一見又何妨?古有三顧茅廬之說,反正不遠,我們也學學古人,去見一見吧。”


    “不知朱兄弟可否為我們帶路?”


    朱光武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一下頭,他還真怕這群人傷到了二旺,自己前去,見勢也能保護二旺周全。


    武金忿忿地騎上馬,看著朱光武的背影,說了句:“也不知是不是有幾分本事,要是徒有虛名之輩,豈不是浪費時間?”


    “少廢話,快跟上!”


    武蘭騎上馬,說了一句,隨即跟了上去。


    ......


    竹林陰翳,陽光明媚,微分習習。


    竹屋前的小院,吳淳躺在椅子上,翻動一本儒學經書,看得有滋有味,偶有幾片竹葉飄落到書頁上騷擾。


    吳淳皺了一下眉頭,將竹葉撣去,一目十行地看著經書上的字,不到一會兒,已是能夠倒背如流。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吳淳發現自己的記憶力變得十分之恐怖,簡直有過目不忘之超能,隻要什麽書過了眼,他就能迅速地背誦下來。


    有這樣的能力,科舉不是手到擒來,所以前幾日吳建業勸告他一心準備秋闈被他拒絕了。


    就這?還需要準備?


    本少爺出馬,豈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古代科舉考得也比較僵硬,大體能夠背誦所有的儒學經典,差不多就能拿個優等了,其他的字跡、領悟力等等,也不在話下。


    故而吳淳完全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打個土匪,賺個小錢,教教書,這日子不就很有奔頭了。


    而就在吳淳沒將馬匪的事情放在眼裏的時候,一群人卻焦急地朝這裏趕來,正是為了剿匪之事。


    竹林間忽然有馬蹄聲隱隱傳來,吳淳放下經書,扭頭看去,隻見數騎漸漸露出了身影,看起來不像是雲塢村的人,他們將馬匹拴在門外,隨即朝竹屋這邊走來。


    找自己的?


    吳淳心裏有些疑惑,這個時間了,還會有外人來雲塢村?


    不過剛才有黑鱗衛來報說,十裏外發現一夥來曆不明的官兵,吳淳心想可能就是這群官兵了,可是他們不去找吳建業來找自己幹什麽?


    我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難道又是前身在瑉州城裏惹下的孽債?


    是了是了,肯定是這樣,更何況那人群裏還有一個內襯白袍的女將,這不是上門來找麻煩的又是什麽?


    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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