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倉是一個村子的重要保障,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幾乎每個村子都是必備的。穀倉裏存放著往年的積糧,若碰到天災之年,這些積糧好歹能讓一村的百姓活下去。由於穀倉的重要性,一般都會稍稍遠離居住區,以防不慎失火時不至受到波及,而且一般都建在有水井的附近。


    趙家村的穀倉也是一樣,建在村子以北二百米外的水井旁。裏麵雖然已被黑山軍洗掠一空,但大大的空間也能容納一百多人在裏麵擋風禦寒。


    我指揮大家把土撒在周圍,以穀倉在內,劃了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小圓。這些土看上去好幾車,其實撒完後也就腳踝這麽高,又讓他們把土鋪平踩實,這才完成了第一步計劃。


    “各位,現在開始咱要和時間賽跑了。”我對他們說。“現在已經進了子時,那些匪徒很有可能黎明就會到來。咱的工作量很大,如果那時候完不成,大家都就沒命了。”


    “歐陽兄,你放心吧,趙家村人沒有懶漢,也沒有吃不了的苦。要怎麽幹,你就直說吧。”趙開這一句話頓時引起了眾人的聲援。


    “好!那請姑娘們把家裏的大鍋木盆帶來,在這口井旁生上幾堆火燒水。大老爺們們,分成兩人一組。水燒好後,一個拿盆把熱水往地上澆,一個拿著鐵鍁圍著這個圓掘土,掘出來的土直接培在這圓上夯實。好了,快行動吧!”


    了解的人一眼就明白,這是曹操渭水一夜結城的法子,依靠的就是寒冷的天氣和水易凍的特性。然而我卻沒有他那十幾萬的人馬,所以一夜之間也不可能建成又高又厚的城牆,但我卻有我的優勢。


    從地形上說,這是一片平原,也可以說是坡度很緩的丘陵腳下,所以周圍根本沒有什麽製高點,隻要能掘成一人高的土牆,就能夠藏身,防止敵人的騎兵突襲。我用熱水將土化凍,當掘完的土培在圓上時,濕土遇冷結冰,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密度極大的土牆。加上此消彼長,土牆增高一米,也就意味著牆外矮了一米,想要攀上土牆,你得先進溝裏,這一米高的城牆實際上是起到了兩米的作用。現在我隻需祈禱,這地下不是什麽花崗岩層就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好在掘土都還算順利,除了越往下越難挖外,也沒碰到什麽石頭層、礦石之類的麻煩事。


    我跟童無涯兩人正組隊掘著土,趙開氣喘籲籲地跑來說:“歐陽兄弟,剛才誌明哥來找我,他覺得這土不能這麽挖。”


    “怎麽了?”我心中一凜,難道是我忽略了什麽?


    “誌明哥說,這外麵的嵌溝雖深,可隻有半米寬,如果他是敵人的話,擱張木門就把這溝給避過去了。”


    對呀!我怎麽把這點給忽略了,雖說一張木門有點誇張了,可對方是幾萬人啊,一人扔塊石頭就把這溝給填平了,不能這麽幹。我抬頭看看天色,距離天明大約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於是對他說道:“誌明兄提醒的是,麻煩趙兄通知大家加寬掘度。”


    “好的。”見趙開轉身要走,我急忙叫住他道:“等下,趙兄。”抬頭看了看天上飄下的鵝毛大雪問道:“這裏人冬天都穿什麽鞋?”


    趙開想了想說:“這麽冷的天,還是以獸皮靴居多吧。”


    “有穿草鞋的嗎?”


    趙開和童無涯聞言同時大笑起來。“歐陽兄弟,這個天穿草鞋,沒到春天你雙腳就站不起來了。這裏再窮的人,也會想辦法弄雙靴子來穿。”


    “好!”我指了指北方有點坡度的平原說:“過一會兒,待雪稍停,趙兄帶幾個人把這坡上的雪都用水澆一遍。”


    趙開很聰明,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對我翹起大拇指笑道:“歐陽兄弟好手段,我這就去辦。”


    然而雪卻越下越大,伴隨著強烈的北風,直往人的臉上,脖子裏灌。大雪漸漸轉成了暴雪,掘土工程已很難再進行下去。看看城牆已有一人多高,我便把他們都叫進穀倉內,靜待敵人的到來。


    及至雪停,陽光普照,已是日上三竿,大約九點多鍾。黑山軍連個影子都沒出現,看來也是被大雪給阻住了。趙開一咬牙道:“我現在帶人去灑水!”


    我趕緊止住他。“趙兄,算了吧,那幫匪徒隨時都有可能到來,都忙活一宿了,趁現在稍稍休息一下。”


    “不行!隻要能多點勝算,危險點怕什麽的?”說完,挑了幾個身手靈活的,搭上木梯,拎著水桶翻了出去。


    看著他們一勺一勺的把水澆在地上,就像給自己的莊稼澆水般仔細。但這裏實在是太寬闊了,他們也隻能顧著穀倉一線由上往下澆。


    我極目遠眺,忽見天地交接間出現了一排黑影,仔細看去,似乎還有旌旗招展。壞了!黑山軍已經來了,我趕緊對他們幾個大聲唿喊著。


    地表寬廣,傳音良好,他們聽到聲音抬頭看去,隻見一大片騎兵正緩緩向他們行進。趙開大驚,急忙讓他們把水桶扔掉扭頭就往迴跑。


    那些騎兵見了,也開始慢慢加速,漸漸地成了衝鋒態勢。本身就有點坡度,加上剛下完雪,這些馬是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已到他們身後不足一百米的距離。


    眼看著趙開和這幾個人即將喪命鐵蹄下,衝在最前麵的駿馬蹄子忽然打了一滑,連人帶馬打著轉摔在了地上。加上慣性,直軲轆了幾十米方才停下,而那個倒黴的騎士,也在翻滾中被馬的重量活活壓死了。


    跟在後麵的黑山騎兵一看,心裏都大吃一驚,趕緊一勒韁繩,想要坐騎慢下來。可早已奔起來的速度豈是說停就能停的?前麵幾匹馬陡然人立起來,腳下一滑登時人仰馬翻,後麵跟上來的,要刹刹不住,要踏又被絆。這一百多先鋒騎,就這樣被一片小小的冰層給摔的全軍覆滅,場麵極為慘烈。


    我們趕緊把這幾個人拉上來,撤掉梯子。趙開對我笑道:“真是妙策啊!還沒開打,對麵先損失了這麽許多騎兵,看來這張牛角要氣瘋了。”


    我順著他指得方向瞧去,一麵黃色,上書“張”字的大旗下,的確有個橫刀立馬、頭頂角盔的大漢。此時他正對著部下哇啦哇啦的吆喝著什麽,看上去十分生氣。


    我也笑道:“天公作美啊,賜了這一場大雪。可惜啊,本來是想讓他的步兵站不住腳,沒想到被這些騎兵給破了機關。”


    童無涯拍著我肩笑道:“行了,做人不要太貪心。看,他們圍上來了。”


    果然,張牛角帶著人緩緩向前行進,慢慢把這彈丸之地圍得水泄不通。張牛角來到距離穀倉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停下,看著這堵土牆有些納悶,不斷用馬鞭指著牆,詢問屬下怎麽迴事。


    趙開見狀,趴在牆頭喊道:“張牛角!沒想到吧,你以為我們還會傻乎乎的坐以待斃嗎?趕緊帶你的人滾迴去,小心一會兒官兵來了把你們都剿了!”


    張牛角氣得胡子都歪了,破口大罵道:“臭小子!你壞我弟兄性命,豈能饒你了?乖乖把財寶交出來,老子賜你們個全屍!否則的話,哼哼,就憑這堵破牆可能抵的住我們這麽多人?”


    我看了看,也就一萬多人,比我預料的要少了些。於是也張口喊道:“各位好漢!我勸你們不要盲目攻過來,這牆看似一般,實則危險重重,你們強攻的話,得冒生命危險的!大家都是人心肉長,爹疼娘愛的,犯不著就這麽丟了性命!而且,一會兒常山王和白馬將軍的精兵很快就到,到時你們想跑都跑不了啦!”


    攻心是永不落伍的戰術,不管真假,就這麽一說,是個人心裏都得抖上三抖。看他們麵麵相覷的樣子,已經絲毫沒有了剛才的霸氣。


    張牛角氣得把馬鞭一摔,對手下人喊:“別聽他們放屁!娘的!就這麽幾十個人,再有能耐,一夜之間能搞出什麽花樣?過會飛燕就帶著人來了,管他幾萬官兵,咱都有一戰的能力。在他來之前,有沒有信心把這破牆給我推了?”


    “有!”上萬人一齊說,還是挺震撼的,但明顯能感覺出來士氣並不高漲。


    “給我上!”一聲令下,一圈人就準備強攻。


    “哎哎哎!等等”我趕緊喊道:“你們真的想好了嗎?兄弟我是個老實人,不會騙你們的!小心腳下!小心腳下啊!”


    “別聽他胡說八道!給我上!”


    那些人短暫的一猶豫,還是咬牙衝了上來。眼看跑到牆下,腳下一空,嘰裏咕嚕全掉溝裏了。這溝有一米多深,一米多寬,因為有點坡度又下了場雪,不走到眼前是根本看不到的。前排的人就算看到了,被後麵的人一擠也全掉了下來。


    看著一大片人在溝裏翻來擰去,像極了一群泥鰍,我無奈的歎口氣道:“唉!讓你們小心腳下,非把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你看你看,衣服都髒了,來來來,洗個澡。”說完,一揮手,身後的夥計們早都端好盆桶等著了,兜頭就把刺骨的冰水澆了下去。


    “哇!”一時間,各種慘叫外加三字經,充斥著整個平原。其中一個剛爬起來罵道:“操你大爺的,是哪個龜孫子想出這麽缺。。。”“嘩!”這倒黴孩子從頭到腳沒一個幹地方,頭頂和身上唿唿散著熱氣。


    其他人還在底下掙紮著。“哎喲喂!你踩著我了!快起開!”“唷!又來一盆!”原本該緊張慘烈的戰場,此刻竟演變成愉快歡樂的潑水節海洋。


    張牛角臉兒都綠了,舌頭打著結說:“都。。。都給我滾迴來!放箭!放箭!”


    我們一聽,趕緊躲進了穀倉。聽得外麵“篤篤”聲不斷,一直持續了五六分鍾。箭雨一停,溝裏的人也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哆哆嗦嗦的正要扒著溝沿往外翻,頭頂上又是一盆水,直接把他們衝迴了溝裏。將近零下十度,濕身站在冰水裏,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就算爬上來,還要麵臨著六七級北風的洗禮。有些人想過,出去也得凍死,往上爬還得給衝迴來,不如直接死溝裏得了。


    我從穀倉裏出來,看著滿地的箭隻,心情不由大好。趕緊命人都收集起來,把一部分箭頭踩下備用。趴在牆上一看,張牛角損了兩陣,已是不敢再妄動。見他派了一大隊人跑到東北方的小樹林裏,心中已料了個十之八九。


    我對童無涯問道:“哥,你弓術如何?”


    他搖搖頭苦笑說:“弓術我實在不擅長,不過這裏有不少是靠打獵維生的,應該會有箭法好的吧,去問問趙開,他應該知道。”


    趙開早就聽到了,湊過來說:“這事兒找誌明哥,他家是獵戶出身,誌明哥更是箭無虛發,百發百中啊。”


    “是嗎?太好了!”


    趙誌明聽我們在討論他,也走過來問道:“找我什麽事兒?”


    “誌明兄,聽說你是弓射高手,我剛才在穀倉裏找到把舊獵弓,你能用它給張牛角來一箭嗎?”


    趙誌明拉了拉弓弦,又看了看張牛角,搖頭說:“這張弓是我小時候用的,換了新的就給扔這兒了。這弓張力較差,不夠硬,加上逆風,這個距離有點懸。”


    “百步之內的目標呢?”


    “那沒問題!”


    “好!”我指著林子說:“張牛角現在鐵定在著人趕製城梯,過會他們要往這兒上,誰拿梯子你就射誰。”


    “行!交給我了。”我將一大捆箭隻放他腳邊。


    等了半個時辰,果然看到一大群人,簇擁著三五個製作粗糙的梯子往這走。張牛角大喜,急忙命他們把梯子架上,準備下一波進攻。


    他們唿喊著口號同時往前走,剛走進百步,一隻飛矢“噗”的一聲,射進了扛梯腿的賊兵左眼裏,鮮血迸出,當場斃命。其他人大駭,扔了梯子就往後跑。


    張牛角大喝:“慌慌什麽!?給我上!弓手掩護!”


    對麵弓箭手也不瞄準,依靠集群加上順風,隻顧往裏倒箭,成片的箭雨撒落在牆內。再看趙誌明,站在桌子上露出半身,對於來箭躲也不躲,左手橫弓,右手扯弦,羽箭連發,弓弦錚響,沒一會兒的功夫,地上已趴了十好幾個,可梯子還躺在那兒分毫未動。


    見他如此英勇威風,可真把這幫賊眾嚇壞了,誰還敢動這梯子?紛紛撤了迴去。張牛角是真氣瘋了,罵罵咧咧地道:“娘的!別管梯子了!都給我踩著人上!誰要敢不上,我先他媽剁了誰!”


    眾人無奈,隻得冒著苦寒跳進溝裏做支撐點,後麵的人踩著他們的肩膀往上爬。但這土牆外麵剛才潑水潑的,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根本把不住,用兵器紮,也紮不進。正無奈間,頭頂上又開始下東西了,不過已經不是水,而是箭頭。


    牆頭上已站了一排的人,他們手裏握著箭頭當飛鏢使。這麽近的距離,又沒地方躲閃,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紮得渾身血洞。


    混戰中,我偶然抬頭看了下遠方,不知何時,地平線上又出現了一彪人馬,軍中立起一麵大旗,黃色的旗麵上寫著一個血紅的大字—“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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