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在家裏待了兩天,忽悠著晏母進了旅行團,這才迴到了臨海市。


    也許是因為他沒有去找助理林媛的原因,林媛此時還沒有在網上造黃謠。


    但晏清的社交媒體賬號已經完全淪陷,私信和評論被轟炸個不停。


    他的電話被那些極端的粉絲不斷轟炸,幾乎無法正常使用。


    晏清直接在老家重新辦了張卡,現在手機安安靜靜。


    出事後,除了原主的同學問候過幾句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關心過原主。


    娛樂圈內的人大多趨炎附勢。


    鼓破眾人捶,牆倒眾人推,這早已是常態。


    何況原主是一個毫無名氣並且非科班出身的新人導演,在圈內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一些科班出身的人往往自視甚高,根本瞧不上他這種“野路子”。


    尤其是在他沒有任何後台支持的情況下,更是容易成為眾人排擠和嘲笑的對象。


    林媛把他的手寫稿件全都扔進了幾公裏外的垃圾桶,她知道原主偏偏沒有拍照備份的習慣。


    這也是林媛敢在網上公然潑髒水的原因。


    她料定原主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徐飛新電影的劇本是抄襲他的。


    但是,在這個滿是監控的年代,人無論做什麽事情,都逃不過攝像頭的法眼。


    晏清通過自己的技術手段,成功拿到了監控視頻。


    視頻裏,林媛背著黑色大包出入單元樓,然後打車前往幾公裏外的垃圾桶,特意丟下了一遝厚厚的筆記本,再上車離開。


    讓晏清意外的是,這遝筆記本被一名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撿走了。


    晏清迅速鎖定了年輕人的位置,打車前往城郊。


    城郊,某橋洞下。


    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破舊的外套,手裏拎著一個碩大的蛇皮袋。


    他的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正在跟一個年紀更小的小孩說話。


    “弟弟,你看,我今天撿了好多空水瓶。”少年指著蛇皮袋裏滿滿的水瓶,滿臉驕傲地說道,“咱們再攢攢,過幾天哥給你買個大肉包子吃!”


    小孩的眼睛裏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但隨後又微微黯淡下來,他抬頭看著哥哥,輕聲說:“哥,要不還是給你買支筆吧?我看你那根鉛筆都快要用沒了。”


    少年輕嘖一聲,溫柔地摸了摸弟弟的頭,“說好這次給你買大肉包的,哥哥說話算話!”


    說完,小孩從身後的布袋子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書,“哥,今天是不是該教我寫字啦。”


    少年笑著往火堆裏添了一把樹枝,然後去一旁的小溪裏,洗了洗手。


    “對,今天哥教你寫字。”


    晏清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懷裏緊緊地摟著一個小男孩。


    兩人借著微弱的火光,正在地上認真地寫字。


    少年一筆一畫地教著弟弟,聲音輕柔而耐心。


    小孩則全神貫注地模仿著哥哥的動作,眼裏充滿了崇拜和對知識的渴望。


    晏清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打擾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當兩人似乎學得差不多了,晏清才出聲詢問:


    “你們好,冒昧打擾一下,請問你們是不是撿到過一個很厚的筆記本。”


    聽到陌生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跳,迅速站起身子,往後挪了幾步。


    少年更是第一時間把小孩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晏清。


    晏清見狀,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沒有惡意,隻是有人說是你們撿到了我的筆記本,這才過來詢問的。”


    “我看你倆在學習,就沒有打擾你們。”說著,晏清從口袋裏掏出幾百塊的現金,遞給少年,“這筆錢作為謝禮,你們可以拿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鎮定下來。


    “你說那個筆記本是你的,你說說看是個什麽樣的筆記本。”


    晏清稍作迴憶,然後細致地描述了筆記本的顏色、大小,以及其中記載的一些內容。


    少年了然地點點頭,確定他撿到的筆記本正是晏清丟失的那本。


    他沒有多想,將男孩緊緊攥著的筆記本遞給了晏清。


    “既然是你的東西,那你就拿走吧,但這錢我們不能收。”


    晏清驚訝地反問:“確定隻要這麽點謝禮?不要這幾百塊錢?這幾百塊能買不少東西呐。”


    少年堅定地搖搖頭,“我們隻賺自己該賺的錢。這錢不屬於我們,我們不能收。如果你真的要謝我們,就請給我弟弟買個肉包子吧,他很喜歡吃肉包子。”


    晏清來了興趣,提議道:“那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買肉包子。”


    兩兄弟對視了一眼,眼裏的警惕還是沒有散去。


    晏清讀懂了他們的猶豫,微笑著說:“放心吧,我又不會吃了你倆,你們可以自己帶路,帶我去買也行。”


    少年這才點點頭。


    經過一番套話,晏清這才知道,少年名叫薑堰,小孩叫薑源。


    薑堰是被後媽“趕”出來的,一路流浪到這個地方,薑堰偶爾去工地裏打打零工。


    男孩是薑堰在山裏挖野菜的時候撿到的,他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於是薑堰給他取名薑源。


    “你為什麽不把他交給警察?他們或許能幫他找到家人。”晏清好奇地問道。


    薑源卻放下了肉包子,一把摟住薑堰的胳膊,“我不要離開哥哥,你們這群大人全都是壞人!就知道拆開我們。”


    薑堰摸了摸薑源的頭。


    他當然知道應該把薑源送去警察局,他沒有家了,不代表薑源沒有家。


    可自打薑源醒來後,非常依賴他,知道他的意圖後,薑源哪也不肯去,甚至不肯吃喝。


    望著倔強的薑源,薑堰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七歲那年,媽媽就離開了家,再也沒迴來。


    村裏人都說媽媽不要臉,偷了別的男人跑了。


    年幼的他並不懂這些,直到長大後被村幹部強製送去上學認字。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


    媽媽藏在柴火堆裏的日記本,寫滿了她的無助。


    媽媽是被騙進大山的。


    她恨透了這裏的一切,包括他。


    但薑堰知道,這不是媽媽的錯。


    後來,他爸爸娶了村裏的寡婦,寡婦整天對外人說他偷東西,不是好的。


    終於有一天,寡婦以家裏兩刀臘肉不見了為由,把他趕出了家門。


    他爸就站在一旁,手裏拿著一杆旱煙,用杆子逗弄著弟弟。


    那一刻,他知道。


    他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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