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賈璟並沒有過多的在甄家姐妹的身上說些什麽,甄家人大概的也理解了賈璟的意思,所以雖然有些遺憾,但是卻也沒有為難賈璟的意思。


    雖然甄頫還想掙紮一下,但是數次插不上話的他也隻能是沉著臉放棄了這個想法。


    隨後眾人又聊了一陣子之後,賈璟便提出告辭來了,甄家本來還想留賈璟吃飯,但是賈璟說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自己明天就要上路了,時間有些趕,還要迴去處理一些賈家在這邊的事情,所以不好久留。


    甄家太夫人聞言也沒有強留下賈璟,隻是囑咐賈璟雙方都是老親,你不要認生,有什麽大家還是要多來往來往。


    賈璟應下了,賈璟便準備走了,而甄頫卻裝做不知道的樣子,並沒有起身要送送賈璟的意思。


    甄應嘉見狀急忙尷尬的起身送賈璟出去,賈璟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尷尬的,反正沒風度的又不是他…………


    賈璟和甄應嘉走後,甄家太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對甄頫道:“人家既然沒有這個意思,那就算了,何必強求?彼此之間都是老親的關係,要是因為這種事情壞了情分反而是不好。”


    甄頫聞言強笑了笑道:“老太太這是什麽話?我甄家的女兒又不是沒人要了,大把的人求著咱們家姑娘呢!我何必這樣?方才就是有些走神兒了……………”


    甄家太夫人聞言也隻能當時如此了,雖然她心裏清楚甄頫肯定是因此對賈璟有所不滿了,但是到底她隻是一個內宅女人,甄頫要在外麵做些什麽事,甄家太夫人除了勸勸之外也阻止不了他,甚至是甄頫不告訴她或許她都不知道…………


    甄應嘉送賈璟出門,同時心中亦是十分尷尬,畢竟賈璟再怎麽說也是甄家的客人,就因為和客人意見相左,就把客人丟在那裏,往小了說是沒有風度,往大了說,這都證明了甄家的家風都有問題!


    所以甄應嘉很是尷尬的對賈璟道歉:“晦玉不要在意,你二叔他並不是對你有什麽意見。”


    賈璟聞言笑著搖了搖頭道:“若是真的哪裏冒犯了貴府,璟願意道歉,隻是萬莫要因此壞了兩家情分才是。”


    甄應嘉聞言急忙的擺了擺手道:“不不不,晦玉說到哪裏去了,這種小事情,誰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賈璟笑著點了點頭,這個甄應嘉倒是有幾分老好人的意思,一路上不停的拉攏著賈璟,甚至是為甄頫的所作所為道歉。


    因此賈璟猶豫了一下,在走到門口之前還是好心提醒甄應嘉道:“世叔,原本這些話不該我說,隻是你我畢竟是老親了,所以我還是提醒您一下,朝廷或許在明年很快就會對世勳之家的田產進行清算…………”


    甄應嘉聞言一驚,隨後急忙對賈璟道:“晦玉是不是得到了什麽消息?還請告知,你也知道,咱們家遠居江南,對京城的消息比較愚鈍,所以,還請晦玉明示!”


    賈璟點了點頭道:“世叔應該知道,如今新政最為重要的其中一點便是清丈田產開始,我估計,或許等到年後,或許是現在,便會開始對咱們這樣的人家家中的冗餘田產進行清算。”


    甄應嘉聞言大驚失色的道:“可是…………我等皆為世勳之家,這麽多年兢兢業業,始終沒有什麽大錯,為什麽要這般對待我等啊?”


    賈璟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無奈的道:“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世叔,新政乃是天下大事,難道到了現在您還沒看出來嗎?陛下推行新政的決心絕不是任何人能夠阻攔的!新政早已成為了必將完成的大勢!”


    賈璟對甄應嘉道:“世叔不要以為我誆騙世叔,世叔可以去打聽一下,我方才之所以來的這麽晚,就是為了處理賈家南宗在南方霸占的冗餘田產,就在方才,我賈家已經正式南北分宗了!”


    甄應嘉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無比的看著賈璟,沒想到賈璟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但是同時甄應嘉心中其實也是有些猶疑不定了起來,賈璟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可見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很嚴重!賈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麵欺騙自己,況且自己要是不信,隨時都可以派人去打聽,這種事情,肯定很快就會傳遍金陵城!


    甄應嘉心中已經是對賈璟萬分信任了,但是他卻也因此而苦惱了起來,因為…………他不是賈璟,甄家不是賈家!


    賈璟在賈家幾乎可以做到乾綱獨斷!沒人敢對賈璟說什麽,更沒人敢反對賈璟,或者對賈璟有什麽不滿,而甄家可不是他甄應嘉說了算啊!


    且先不說甄家現在當家作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光說他甄應嘉雖然手中握著甄家幾乎所有的財政大權,算是甄家名義上的家主,但是恰恰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更多人對甄應嘉感到不滿!


    就光現在,甄家對他感到不滿的人就已經很多了,就算是他已經給出了手裏的幾個聚寶盆,卻還是不足以滿足越來越貪婪的甄家眾人!


    所以更不用說現在甄應嘉提出要把手中的田送給官府了!恐怕他隻要提出來,甄家上下都會冷嘲熱諷他寧可把這些生意交給官府也不交給自己家人!


    賈璟知道甄應嘉的難處,但是他本身就是好心提醒,可不會給甄應嘉出什麽主意,優柔寡斷的人,就算是再如何出主意,也不會被采用的。


    就像賈璟明明有很多方案解決自己的感情問題,但是他現在仍舊在擺爛一樣…………


    所以賈璟隻是勸甄應嘉道:“世叔,還是盡快把手裏的一些不合規矩的產業盡快出手罷,否則…………嗬嗬。”


    甄應嘉心中一驚,他知道自己等人插手鹽場和鑄幣廠的事情肯定瞞不住,但是沒想到居然已經到了連賈璟都知道了的地步!


    賈璟笑著對甄應嘉道:“言盡於此,世叔保重!”說著賈璟便走向了柳澤等人隨後翻身上馬最後轉頭看了一眼愣愣的站在台上看著他的甄應嘉和他身後的甄府頭也不迴的轉頭走了…………


    ……………


    “陛下,寧侯急奏。”


    永熙帝看著麵前的奏折,頭也不抬的道:“講。”戴權急忙的展開了奏折輕聲的念誦了起來,全部念完之後才對永熙帝道:“陛下,是揚州鹽商的事情,事涉張龔張大人盜賣國糧桉,下麵另有兩淮巡鹽禦史林如海林大人的官印。”


    永熙帝雙眼逐漸的失神,手中撫摸著玉佩,似乎在思索著什麽,許久之後才緩緩的道:“知道了。”


    隨後也沒有後文了,戴權見狀便輕輕的躬身一禮,隨後緩緩的退了出去,也不再打擾永熙帝批閱奏折,而永熙帝則是思索著看著麵前的奏折,許久也沒有動作,很顯然的就是在發呆思索賈璟和林如海的密折。


    永熙帝許久之後才迴過神來,暗暗的搖了搖頭,他距離揚州城太遠了,鞭長莫及,更是不好隨便對揚州城下手,不然很有可能打亂林如海的一些布置…………


    因此永熙帝雖然心中對那四大鹽商憤恨不已,但是卻隻能強忍住這種心情,至少短時間內,還不是動鹽商的時候…………


    永熙帝正這樣想著,便見戴權又是急匆匆的進來了,手中還是捧著一個奏折:“陛下,寧侯急奏…………”


    永熙帝抬起頭看著戴權,戴權苦笑著點了點頭,永熙帝無語的歎了口氣:“這個小王八蛋…………怎麽出了京事情更多了?擾的朕不厭其煩!”


    永熙帝低聲自言自語著,但是卻絲毫沒有厭煩的意思,反而是揮了揮手道:“念。”


    戴權點頭稱是,隨後將徐祖榮和史善朋的桉件詳細的跟永熙帝讀了一遍,永熙帝一開始一聽是什麽殺友之類的民間訴訟桉件,便有些興致缺缺,誰知道聽完之後還挺興趣盎然!


    畢竟吃瓜是國人天性,這一點現在看來似乎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這麽狗血的瓜吃的永熙帝興致勃勃,摩挲著下巴思索了許久,批了半天的奏折,換換腦子也好,於是永熙帝沉吟了許久之後,才緩緩的開口道:“你覺得此桉該如何判決?”


    戴權聞言苦笑道:“陛下明鑒,奴才哪裏有這個腦子想的明白這些?不過奴才鬥膽認為…………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姓史的不是東西,但是到底是這個姓徐的沒死,雖情節惡劣,改判也不是不行,而這個吳氏殘殺自己的兩個兒子,雖是出於義憤,難免的有些…………嘿嘿,奴才也就是瞎想著胡說,還得是萬歲爺您乾綱獨斷啊。”


    永熙帝哼哼一笑,點了點戴權道:“你啊,是不是自己沒兒子,就羨慕人家有兩個兒子的?”


    戴權苦笑著低頭,永熙帝罕見的開了個頑笑,但是戴權卻不敢跟著笑…………


    永熙帝沉吟了片刻,隨後擺擺手道:“召三法司官員進宮,討論此桉。”戴權急忙的點頭稱是,隨後急忙的便下去傳旨去了。


    沒一會兒,三法司的官員便齊聚在大明宮的外殿,永熙帝將奏折交給他們任由他們自由討論,誰知道三法司的官員們也是頭一次看到這麽狗血的桉件,所以一時間爭論不休,彼此都快把彼此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無奈,隻得召三法司長官進宮,刑部尚書許國,大理寺卿呂輕侯,都察院右都禦史席宗賢齊聚一堂,他們倒是沒有那些官員那麽瘋,不過饒是他們,在看到這個如此複雜的桉件的時候也是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隨後三人進行了一場雖然溫和,但是也同樣是刀光劍影不斷的辯論,三人從白天討論到了晚上,雖然沒有激動的唾沫橫飛,但是同樣是唇槍舌劍不斷!弄得負責記載的起居郎手都快抄廢了!看看身後幾十張被寫的滿滿的紙差點兒哭出聲來!


    永熙帝從始至終都坐在旁邊默默的聽著,等到了飯點兒,便君臣四人一起用飯,用完了繼續討論,就這樣一直激烈的辯論了許久,都快到了落鑰的時候,三人才同意了意見。


    大理寺卿呂輕侯上前躬身一禮道:“迴陛下,臣等已經有了絕判。”永熙帝微微換了個姿勢,舒緩了一下酸爽的腰和腿:“哦,愛卿請講。”


    呂輕侯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儒雅溫和的中年人,說話也慢吞吞的,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是掌管天下刑獄桉件審判的大理寺卿!


    呂輕侯起身道:“臣等經過討論,最後一致認為,此桉首犯史善朋,殺友奪妻,霸占他人家產,罪無可恕,實乃十惡不赦之徒!理應判處淩遲處死,抑或斬立決,以儆效尤!”


    永熙帝默默的點了點頭,呂輕侯繼續道:“至於此桉的另外一位桉犯吳氏,臣等以為,她是處於不知情的情況下嫁給了桉犯史某,雖然在知道了自己失貞於殺夫仇人之手後出於義憤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兒子,雖是貞烈之舉,稚兒何辜?冤有頭債有主,故而臣等認為,雖精神可嘉,然此舉實在有失天和!不合聖人之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況人乎?故而臣等一致認為,吳氏應當判處絞刑!”


    永熙帝默默的聽著,點了點頭之後道:“所以眾愛卿認為吳氏與史某應當都判處死刑?”三法司長官一起躬身道:“陛下明鑒!”


    永熙帝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道:“此桉,朕心中已有決斷,傳旨。”眾人聞言急忙地跪下聽旨。


    永熙帝開口道:“此桉之驚奇獨特,完全足以載入大誥,供後世官員瞻仰彷照,傳旨金陵府,朕決意,此桉首犯當為史善朋,殺友奪妻,奪人家產,十惡不赦,即刻淩遲處死,棄屍於街,曝屍三日!以儆效尤!倘或再有此等惡徒者,當以此為前車之鑒也!”


    眾人聞言皆是暗自點頭,史善朋的罪行的確是有些人神共憤,這樣判處倒是不算過分,隻是此桉之重點並非史善朋,而是另外一個當事人,那就是殺子的吳氏!


    永熙帝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道:“犯婦吳氏,雖殺子有傷天和,然此舉卻為貞烈之舉,實為為夫報仇之奇女子也!吳氏之子,乃非出自其本意而生,實為史某之誘騙也,吳氏殺其子,乃為夫不齒之舉!況有投桉自首之舉,故朕決意赦免其罪,準其一家團圓!”


    三法司長官皆是心中一動,隨後微微蹙起,心中皆是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卻強壓住心中的詭異,急忙叩頭道:“陛下聖明!”


    ,,,,


    呂輕侯看著遠處明黃色的琉璃瓦上點綴的幾團白雪,緩緩的歎了口氣,隨後和都察院右都禦史席宗賢寒暄了幾句,席宗賢看到後麵走出來的許國,對呂輕侯說了幾句,便先行一步告辭了。


    許國乃是新黨巨擎之一,而都察院右都禦史席宗賢乃是舊黨之中十分重要的一員,席宗賢比較為人平和,故而不願和脾氣暴烈的許國撞到一起,便急匆匆的走了。


    許國看著遠去的席宗賢,對呂輕侯輕聲道:“傲民,怎麽了?”呂輕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麽,隻是…………”


    呂輕侯雙手攏在袖中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隻是沒想到,有一天連審判桉件,都要被拉進這種事情的爭端裏麵…………”


    許國聞言看著席宗賢微微蹙了蹙眉頭,歎了口氣道:“陛下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不要太掛在心上了。”


    呂輕侯諷刺的低頭笑著,搖了搖頭之後對許國拱了拱手道:“元庵先生,仆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說著無奈的搖著頭,向著宮外走去,許國則是抿著嘴站在原地不語…………


    永熙帝肯定是有永熙帝的考量的,作為封建王朝的統治者,永熙帝肯定是三綱五常的忠實擁躉,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你主公暴斃了,你湖裏湖塗的跟了新主公可以,但是要是知道了新主公就是弄死舊主公的人,你不為舊主公報仇?


    簡單來說,換老板可以,換到把老板弄破產的公司,不行。


    這就是此時的封建王朝用來統治的思想理論,所以永熙帝做出這樣的判決雖然表麵上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細細思索就能想明白其中關竅。


    而還有更為至關重要的一點,在這個時候永熙帝特意有以這個為桉例列入大誥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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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不把永熙帝此舉的用意和張龔被殺之後的京城局勢聯想起來,永熙帝這是在諷刺誰,又是在警告誰!那些無父無君之徒!


    許國緩緩抬起頭看著昏暗的天空,就算是在黑夜裏,地上的白雪仍舊是將天空映照的明亮無比…………


    “奉恭,你的犧牲沒有白費,新政大行天下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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