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璟聞言對寶釵道:“你不要多心,鴛鴦方才那樣說,也必是要先過你的意思的,故而一切還都是按著你的意思來,你要是不願意,害死按原來那樣就好,鴛鴦不是多嘴舌之人。”


    寶釵點了點頭笑道:“確實不用了,一切都按著老太太的意思來就好了,二哥哥不必多言,我知你心意…………”


    賈璟聞言看了寶釵一眼,寶釵含蓄的柔和笑著,誰說古板女子不知小意柔情?雖點到為止,卻別有隔靴搔癢之感……………賈璟微笑著點了點頭便也不再說什麽了。


    眾人出了蘅蕪苑,皆是到了綴錦閣落座,寶玉原想和黛玉寶釵一塊兒,隻是到底挨不住賈璟責罵,隻能是灰溜溜的坐到了賈母身邊。


    賈母笑著攬過了寶玉不語,而這次黛玉吸取教訓,覺得到底是太露骨了,不想再像方才一般被三丫頭調笑眾姊妹取笑,故而對賈璟的眼神視而不見的坐到了寶釵和惜春身邊。


    惜春還在生賈璟不肯給自己揉肚子的氣故而也不搭理賈璟,寶釵那就更不用說了,在公眾場合尤其是又長輩在的情況下恨不得跟賈璟表現的跟不認識一樣!


    故而一時間居然沒人肯坐在賈璟身邊!賈璟鬱悶了片刻之後便笑的跟要帶小女孩去看金魚的怪蜀黍一樣對湘雲招了招手。


    湘雲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剛要跟條快樂的柴犬一樣衝過去的時候,內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惡寒!於是猶疑的站住了腳,總感覺有幾道殺氣的樣子…………


    湘雲甩了甩小腦袋瓜子,果斷的選擇了坐在寶釵的另一邊,賈璟心中一陣苦笑,沒想到自己居然落到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最後隻有迎春什麽也不懂,懵懵懂懂的就被按在了賈璟身邊,她自己還後知後覺的看了看黛玉和寶釵,奇怪,今天這倆怎麽都不搶了?


    眾人皆是坐定了,鳳姐兒和李紈便給每人擺了一把烏銀洋鏨自斟壺,一個十錦琺琅杯,賈母先笑道:“咱們先吃兩杯,今日也行一個令,才有意思。”


    薛姨媽笑說道:“老太太自然有好酒令,我們如何會呢?安心叫我們醉了,我們都多吃兩杯就有了。”


    賈母笑道:“姨太太今兒也過謙起來,想是厭我老了。”薛姨媽笑道:“不是謙,是怕行不上來,倒是笑話了。”


    王夫人忙笑道:“便說不上來,隻多吃了一杯酒,醉了睡覺去,還有誰笑話咱們不成?”


    薛姨媽點頭笑道:“依令老太太到底吃一杯令酒才是。”賈母笑道:“這個自然。”說著,便吃了一杯。


    緊接著寶玉突然在賈母身邊嘀嘀咕咕了一陣,賈母陡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後對著一臉莫名其妙的賈璟道:“寶玉不拉著你玩,誰教你老欺負我們寶玉?”


    賈璟滿臉問號的看著賈寶玉,什麽意思?排擠我是罷?寶玉則是焦急的拉著賈母,看她把“秘密”說出來了,便羞得把臉埋在了賈母肩上。


    黛玉笑著對賈璟道:“是該不叫你玩,不然誰能難的到你?便知道你是不可能輸的了,和你玩還有什麽趣味?”


    賈璟眨了眨眼睛道:“誰說的?萬一我也有說不出來的東西呢?”黛玉撇了撇嘴不理他,不隻是黛玉,在座的眾人基本上都是這樣認為的,誰能難得倒賈璟?人家是玩詩詞玩到被稱為“謫仙人”的人物!跟你們行個酒令不是小意思?


    其實還真是如此,雖然賈璟那個時候已經沒人玩酒令了,一般在酒桌上不管是文人雅士都是隻吹牛逼“老子當年如何如何,原來怎樣怎樣”之類的…………


    別說是古人玩的這種飛花令之類的雅令,就算是“五魁首六六順”這樣的市井間飲酒作樂的劃拳會的都不多了…………


    不過賈璟還是真的會行酒令,畢竟是穿越這麽長時間了,況且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合個轍押個韻絕對是小問題,畢竟前世不管是“東北傳統文化”還是所謂的廠牌,有幾個讀過多少詩詞的…………不照樣是玩韻腳?


    所以賈璟其實還真挺想參與其中的,隻是眾人都要不拉著他玩,他也隻能搖頭歎息了,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這個時候探春反而開口道:“二哥哥要玩也使得,隻是我們隨便,你卻得是用你自己的詩!”賈璟嗬嗬一笑,起身就拉著椅子後退了幾步翹著二郎腿看著她們,一臉的“你們玩去,不用拉著我”。


    用自己的詩?那不是說你們行十個酒令,我就得作十首詩?真當我大白菜啊?這玩意兒寫一首少一首,他是清楚自己的作詩水準的,這種震古爍今的詩詞,自己就是榨幹了腦子也“原創”不了一首…………


    眾人看他如此都是一陣好笑,黛玉更是撇了撇嘴,笑著衝他兇了一下道:“膽小鬼!”賈璟嗬嗬笑著,膽小鬼就膽小鬼,反正要詩是沒有的!


    鳳姐兒上前笑著道:“他不玩咱們也不帶著他!咱們娘們兒玩咱們娘們兒的!咱們原不配聽人家大侯爺給咱們作詩!咱們啊,還是玩玩咱們自己的得了!”


    眾人都是大笑著,鳳姐兒叫著鴛鴦道:既行令,還叫鴛鴦姐姐來行才好。”眾人都知賈母所行之令必得鴛鴦提著,故聽了這話,都說:“很是。”


    鳳姐便笑著上前拉著鴛鴦過來,王夫人也笑道:“既在令內,沒有站著的理。”迴頭命小丫頭子:“端一張椅子放在你二位奶奶的席上。”


    鴛鴦也半推半就,向王夫人謝了座,便也坐下了,吃了一盅酒,笑道:“酒令大如軍令,不論尊卑,惟我是主,違了我的話,是要受罰的。”


    既然拉她來做“裁判”自然是就沒有主子奴才之分了,不然還怎麽玩?不是處處由著你了?還有什麽趣味?故而鴛鴦有此一“立威”,眾人也都知道,除了要她照顧賈母之外也都不求著她讓手。


    故而湘雲等人連忙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說!”鴛鴦還沒來得及開口,早就坐立難安的劉姥姥連忙起身連連擺手道:“別這樣捉弄人!我家去了。”


    眾人見狀都是笑道:“這卻使不得。”鴛鴦連忙喝令小丫頭子們去將劉姥姥拉上席去按著坐了下來,小丫頭子們也笑著上前,一擁而上的把劉姥姥按在了座位上。


    劉姥姥這下是真的急了,連忙的對鴛鴦叫道:“饒了我罷!我一個莊戶人家,鬥大的字不識的一個,哪敢跟太太小姐們玩這個?”鴛鴦道:“再多言的罰一壺!”


    劉姥姥唬了一跳,連忙的不敢說話了,賈璟則是笑著道:“不想幹的,姥姥隻管學著你們鄉下人的那些個俚語粗話,總而言之是合轍押韻便好,便是不合了,也沒人怪你什麽,你看她們玩一圈便知道了。”


    劉姥姥一陣苦笑,她哪會玩什麽酒令?鄉下人就是悶著腦袋喝酒,灌醉了往炕上一歪就是了!誰還玩個這勞什子玩意兒?


    鴛鴦笑著嗬斥賈璟道:“你可在不在令裏呢?不在不許插嘴我們令裏的事兒!”賈璟笑著攤了攤手,鴛鴦笑著嗔了他一眼,便不管他了。


    迴過頭來想了想便笑道:“倒是有令了,如今我說骨牌副兒,從老太太起,順領下去,至劉姥姥止,比如我說一副兒,將這三張牌拆開,先說頭一張,再說第二張,說完了,合成這一副兒的名字,無論詩詞歌賦,成語俗語比上一句,都要合韻。錯了的罰一杯。”


    眾人聽她說的,都是笑著讚道:“這個令好,就說出來。”賈璟在一旁聽了也立馬就理解了,其實這個規則還是很好理解的,而且也很照顧人,不管是讀沒讀過書,詩詞好不好應該都能玩起來。


    並沒飛花令那些特別嚴格的限製,就是很簡單的,隻要是鴛鴦說一句骨牌的名字,眾人能壓上韻就夠了!


    想來還是為了照顧賈母歲數大了思緒不靈敏,況且也不知道薛姨媽和其他幾人的水平,的確這樣比較好讓所有人都玩進來,不會有人難堪。


    眾人都聽的明白了,便先行賈母開始,鴛鴦道:“有了一副了,左邊是張天。”賈母道:“頭上有青天。”眾人見對出來了皆是喝彩道:“好。”


    鴛鴦道:“當中是個五合六。”賈母道:“六橋梅花香徹骨。”鴛鴦道:“剩了一張六合幺。”賈母道:“一輪紅日出雲霄。”鴛鴦道:“湊成卻是個蓬頭鬼。”賈母道:“這鬼抱住鍾馗腿!”


    這便是對完了一副,賈母完美過關了,說實話雖然過了,但是賈璟也能看出來賈母的確並不是特別有才華的女子,至少比起黛玉寶釵湘雲是差了遠了,不過賈璟還是立馬鼓掌大聲叫好,眾人嚇了一跳,隨後葉時笑著喝采,賈母便飲了一杯。


    接下來薛姨媽明顯就是比賈母強出一線,但是水平也就那樣,到了湘雲水平就立馬上來了,不禁對了出來,而且十分具有美感,甚至能湊成一首詩!


    寶釵亦是如此,隻是見賈母和她媽都一般,自己便也藏了些拙,草草的用些詩詞對出來便也是了。


    那邊的黛玉早就有些小緊張的等著了,鴛鴦便笑著對她道:“左邊一個天。”黛玉隻顧著圖快,到的確是急思敏行了,連忙的一笑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寶釵聽了黛玉如此說,也是迴頭看著她,而黛玉隻顧怕罰,也顧不上這許多,竟也沒注意!


    賈璟原本看到了黛玉也沒在意,顰兒的才華他是知道的,輕輕鬆鬆過關,故而賈璟便端起了一旁的茶水悠悠然喝著,沒提防黛玉蹦出來這麽一句!頓時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


    乖乖!這是大庭廣眾之下能說的話嗎?“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園”這是《牡丹亭》裏的一段兒。


    《牡丹亭》和《西廂記》那是典型的被封建禮教舒服的大家小姐愛上窮小子文學作品,看名字就知道了:《杜麗娘慕色牡丹亭》《崔鶯鶯侍月西廂記》…………


    這是典型的“禁書”“淫詞”,而黛玉當著這麽多人說出這句戲詞,不亞於現代一個妹子當家裏人的麵兒侃侃而談東瀛動作愛情大片女星…………


    眾人都被賈璟的動作吸引了,賈璟看到眾人居然似乎是沒聽懂一般,故而賈璟麵對眾人探尋的目光隻是尷尬的笑了笑道:“喝急了,燙著了。”


    賈母嗔怪的道:“多大歲數了?喝茶還能燙著?”賈璟幹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寶釵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那便鴛鴦則繼續跟黛玉行酒令,黛玉自然也是輕輕鬆鬆的過了關,隻是可憐的顰兒不知道,馬上就因為這一句脫口而出的戲詞,她就要有兩道難過的關了…………


    鴛鴦繼續跳過了賈璟對迎春道:“左邊四五成花九。”迎春一臉緊張,她腦袋木木的,根本就沒有這急才,於是幾次張口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


    一旁的賈璟見狀連忙掩著嘴,輕聲在她身後道:“煙波江上使人愁。”迎春感激的看了賈璟一眼,隨後小臉兒紅紅的對鴛鴦道:“璟兒說,煙波江上使人愁!”


    賈璟頓時震驚的看著迎春,眾人一怔之後也是都大笑了起來!這和自己剛把小抄遞給你你轉手就跟考官說老師他剛給我傳的答案您看看對不對有什麽區別?


    人傻也不能傻到這種地步罷?!


    迎春被人笑的羞澀無比,被賈璟看的也是心虛愧疚的低下了頭,人家就是有時候有點呆嘛…………


    鴛鴦笑著對賈璟道:“我早說了,你不在令裏的,不要插嘴,不然我要罰你!侯爺這下可認罰嗎?”


    賈璟失望的搖了搖頭道:“二姐姐的確是沒救了,家裏確實得看的嚴一點,不然以後怕是要被花子拍了去的。”


    眾人聞言都是大笑了起來,迎春難過了一下下,自己也是忍不住被自己蠢笑了,隨後愧疚的對賈璟道:“來罰我罷…………”


    賈璟笑著端起酒盅連幹了三盅,對迎春道:“我告訴你的,又不是你問得,罰你做甚麽?”


    迎春傻傻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鴛鴦見賈璟認了罰,也不由得鼓掌叫了聲好,眾人都是一陣起哄,賈璟“惡狠狠”的對鴛鴦道:“敢罰爺?你可注意著別落爺手裏了!”


    眾人聞言都是大笑著,鴛鴦臉頰一紅白了賈璟一眼沒搭理他,轉過頭便對王夫人行令,王夫人稍微有些艱難,還讓鴛鴦代行了一個,倒也勉強算是過了。


    隨後便是最後的劉姥姥,劉姥姥聽了半晌,覺得也就是那麽迴事兒,聽著好聽就成了,於是便對眾人笑道:“我們莊家閑了,也常會幾個人弄這個兒,可不像這麽好聽就是了,既然都想我玩,少不得我也試試。”賈母便笑著道:“容易說的,你隻管說,別的不相幹。”


    鴛鴦笑道:“左邊大四是個人。”劉姥姥聽了,想了半日,說道:“是個莊家人罷?”


    眾人聽她說的不三不四便都是大笑,賈母笑道:“說的好,就是這麽說。”劉姥姥也笑道:“我們莊家人不過是現成的本色兒,姑娘姐姐別笑。”


    鴛鴦道:“中間三四綠配紅。”劉姥姥道:“大火燒了毛毛蟲!”眾人笑道:“這是有的,還說你的本色。”


    鴛鴦情知劉姥姥沒什麽文化故而故意用大白話笑道:“右邊幺四真好看。”劉姥姥道:“一個蘿卜一頭蒜。”


    鴛鴦笑道:“湊成便是一枝花。”劉姥姥兩隻手比著,也要笑,卻又掌住了,說道:“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


    眾人都是大笑著,劉姥姥喝了幾杯便笑道:“今兒實說罷,我的手腳子粗,又喝了酒,仔細失手打了這瓷杯,有木頭的杯取個來,我就失了手,掉了地下也無礙。”


    眾人聽了,又笑起來,鳳姐兒聽如此說,便忙笑道:“果真要木頭的?我就取了來,可有一句話先說下,這木頭的可比不得瓷的,那都是一套,定要吃遍一套才算呢!”


    劉姥姥聽了,心下不免打鼓:“我方才不過是趣話取笑兒,誰知她竟果真有?我時常在鄉紳大家也赴過席,金杯銀杯倒都也見過,從沒見有木頭杯的…………哦!是了!想必是小孩子們使的木碗兒,不過誆我多喝兩碗,別管他,橫豎這酒蜜水兒似的,多喝點子也無妨!”


    心裏琢磨完,便也覺得沒什麽幹礙便說:“取來再商量。”鳳姐兒便命豐兒去取了來那大竹根杯子,鴛鴦卻說竹根子還小叫取了十幾個大黃楊根刓的大套杯來!


    劉姥姥一看那杯子,頓時嚇了一跳!足足有麵盆大小了快!連忙告饒,賈母和賈璟知道她歲數大了,便也笑著勸阻了,隻是不肯掃興,到底是得吃了那頭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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