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眾人開始如蚊蠅般竊竊私語。


    阿壯本是一個憨厚老實的小夥子,什麽活兒都搶著幫別人幹,因此在府上的口碑極好。


    好好的一個人忽然變得瘋瘋癲癲,大家本來對這件事兒頗有微詞,無奈府裏管教甚嚴,隻能暗自猜測阿壯發病的各種原因。


    如今李府主人全家離奇暴死,人們本來就有獵奇的心理,對於無法解釋的古怪事件,沒有的事都會編造出來加以渲染,何況是阿壯的事跡大家都是略有耳聞。


    柳初顏神色也如烏雲壓城般凝重起來,她望了一眼花無。這小子環抱雙臂斜靠在廳中的紅漆大柱上,嘴角噙著時有時無的笑意,仿佛他就是一個真正湊熱鬧的看客。


    她不由得一陣氣苦,還想指望他有所發現,還不如希望母豬能上樹。她慢慢靠過去,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意,然後冷不防的腳下一踢,誰知道花無早有準備,修長的腿迅捷散開,眼角眉梢飛揚,說不出的得意。


    柳初眼不甘的唿了一口氣,轉身欲走。花無用手肘輕撞一下她的胳臂,輕佻的嘴唇湊到她的耳後,溫熱的唿吸環繞在她的脖頸。


    她激靈的打了一個寒顫,剛要發作,隻聽他道:“你看門旁那人。”


    柳初顏隻感覺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原來是自己多心,她定一下神,順著他下巴輕點的方向望去。就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白麵八字須的儒雅男子,一身舊黃色的長袍穿在家丁服飾下麵,由於長袍長至黑布鞋麵,已經變得髒油糊糊,可是就這樣的汙垢一點也不損他溫文爾雅的氣度,他眉眼也是極為溫和,順暢細柔,挺直的鼻梁攜著緊抿的薄唇,還有幾分俊氣。


    柳初顏眼眸一亮,徑直走過去,本來是炎熱的天氣,空氣中夾雜著汗悶味,可是一近他身,此人身上還有好聞的淡淡香草味。


    她的好感度瞬間大增,果然是文士之輩,想想端午斷魂的那位屈原,不也喜歡各種蘭菊草木嗎?


    “你好。”她微笑著打招唿。


    男子本來背著雙手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雙眼還不住地望向天空,一見是個年輕女子打招唿,臉上居然有些一閃而逝的詫異。他拱手行禮,客氣道:“小姑娘好。”


    果然文質彬彬啊,連說話的聲音都這麽好聽,就像是粗糙的隔壁中陡然出現的綠柳,清朗柔和。


    柳初顏頓時對此人的好感再次升級,也是俯身迴了一禮,笑道:“我叫柳初顏,您尊姓大名?”


    男子不自覺退後一步,目不斜視,“鄙人名詹,名澤天。”


    “詹先生,打擾了,不知您可方便作答我心中的幾個疑慮?”她微微偏頭,笑意不減。


    “小姑娘客氣了,有何疑慮隨便問罷,我如實告知便是。”詹澤天再拱手一禮。


    柳初顏不著痕跡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尖,掩飾住破麵而出的笑容。這個禮節用多了,就變成拘泥不化的酸儒,不過眼前這個酸儒有些斯文可愛。


    她輕咳一聲,正經問道:“看您的氣質非凡,膚色較為白皙,不像是一般的鄉村野夫身上該有的,您怎會淪落到李府中做下人?”


    詹澤天原本毫無波瀾的黑漆瞳眸中多了許多悲傷,略帶魚尾紋的眼圈還微微泛紅。


    原來他本來是一介讀書人,在家鄉靠著一點祖上積攢下來的薄財讀書,以求考上功名。


    他有一個相濡以沫的妻子,三年以前,為了讓家中的日子好過一點,也湊齊他來首城趕考的費用,樸實無華的妻子就在家中附近的小縣,給富家奶奶小姐們梳頭貼補家用。


    起先幾個月,妻子都會每個月迴家探望他,並且留下銀子。


    後來他去來到首城趕考,等到落第歸來,妻子就再也沒迴來過。詹澤天認為落第有負妻子的深情厚愛,也沒臉來見她。可是日子久長,他對妻子的思念越來越深,現在想來,就算沒有好功名,守著嬌妻做點小生意也是人生中極為重要的事情。


    多番打探,原來妻子竟也是身在首城,卻從未去尋過他。他車馬勞祿,一個月前到了這裏,不料得知妻子早已過世多年,恰巧盤纏也用光,不得已他隻能來李府做了下人,打算年底領到工錢就返迴沛縣。


    柳初顏本來還存著的那一絲取笑也隨著詹澤天的話語煙消雲散,人在世間牽絆太多,往往隻有失去了,才懂得什麽是最重要的。


    她擦拭了下眼角溫熱的淚水,有些赧然道:“那個,詹先生,對不起啊……”


    再環顧一下周圍,其他的人也都停止了討論,紛紛陷入詹澤天的故事而恍惚所以,有的小姑娘也是涕淚漣漣,其他男家丁也紛紛上前,男人般的拍一下詹澤天的肩膀表示同情。


    隻有一個人,銀發如霜,眼眸如星,陽光俊皙的臉部線條噙著時有時無的笑,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柳初顏不知道近些日子來到底對他翻了多少個白眼,這家夥叫花無,難道是“無心的二百五”?真不知道除了酒,還有什麽能夠觸動他的心弦。


    詹澤天仰麵朝天,眼角滑過兩行酸苦的清淚,他吸吸鼻子,歎了一口長氣:“罷了,都已經過去了。”


    此時,後麵門口聚集的人群出現了一陣騷動,原來是仵作趕來了。


    據仵作講,李員外夫婦雙目凸出,眼瞼擴張,麵容猙獰,顯然死前受到了強烈的驚嚇。


    屍體脖子上無任何痕跡,表明不是被人勒死,但眼內膜下出血,屍斑呈暗紅色,兩人褲內都有大小便失禁的汙物,且口鼻周圍無口水鼻涕的分泌物,這樣推斷是被人用物體捂住了口鼻而窒息的。


    案發現場無任何打鬥的痕跡,顯然是熟人作案,夫婦顯然是突然被人襲擊。


    這是一場謀殺案,兇手,就隱藏在眾人之中!


    仵作的結論在眾人心中都埋下了一顆炸彈,大家惶恐不已的同時都用懷疑的目光瞟向周圍的人。


    是誰和李員一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出於人的本能,遇到麻煩的事首先要把自己摘幹淨的想法,大夥兒紛紛搜腸刮肚的迴憶日常生活中的各種細微矛盾。


    什麽丫鬟在某年被夫人打了一耳光;什麽家丁在某日被老爺踹了一個窩心腳;什麽少爺一直覬覦某個丫鬟,丫鬟懷恨在心;什麽家丁不小心見到夫人和某個管家有私情……


    官老爺聽著大家七嘴八舌,比一群烏鴉打架還聒噪煩惱,不由得鐵鏈一抖,下令讓官差把所有的人都帶迴衙內。柳初顏也自願握著大鐵鏈前往,既然這件事她要查到底,就不能忽視所有的細節。


    花無一見到官差套過來的鐵鏈,剛要發作,就被柳初顏“不小心”的碾了一腳。花無呲牙咧嘴地望向她,柳初顏在他耳邊低語,如果這件事兒沒有結果,那場比試就作廢。


    他不僅腳麵被這女人踩,那拚酒如命的弱點也被她精準的踩住。無奈之中,迴想起下山的時候,一旁的小屁和尚唱的那句“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這時比較來,竟覺得那臭和尚的悟性就是高。


    不過後來花無就心情大好,因為這個女人一到大街上,就變成了畏畏縮縮的老鼠模樣,隱藏在他背後,生怕被人見了去似的。


    她溫熱馨香的唿吸若有若無的靠近他的腰際,讓花無一陣癢癢的同時,又覺得十分有趣。


    太陽明晃晃的,照在街道上的路麵上泛起道道刺目的金光,可是再耀眼,也比不上李府上出來的這群人引人注目。所謂壞事傳千裏,本來精神懨懨的百姓,一聽有懸乎其懸的人命案,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擠在道路兩邊觀看。


    “聽說了嗎?那尚書府的木千金又出來害人了?‘


    “知道,昨晚李員外夫婦全部死了。這鬼太厲害了。”


    眾人剛一唏噓,一個慘叫的嚎叫就響起,隻見胖婦人揪著當家的耳朵,罵道:“你個挨千刀的死鬼!讓你出去偷腥,晚上再偷偷出去,就等著被女鬼纏上命吧!”


    一個路邊曬太陽的乞丐嘎嘣一聲捏死一個臭蟲,呲著黃黑的牙齒,得意地笑道:“看到那個白嫩的姑娘了嗎?我還摸過她的屁股!”


    “滾!白日做夢吧你!晚上女鬼找上你,看你還敢胡說不?”另一個老乞丐用打狗棍瞧一下他的腦袋。


    “要是女鬼來找我,我就變風流鬼,哈哈哈哈……”


    嘩啦,一盆臭水從牆上潑下,裏麵響起了女人的咒罵聲:“死不要臉的臭乞丐,還不給老娘滾,別讓老娘的大門玷汙了你們的晦氣,晚上招惹女鬼上門!”


    “……”


    “快走!快走!看什麽看!”官差用力在地上甩了一鞭,大聲唿喝:“都他娘的走快點兒,耽誤我們老爺斷案的時間,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都瑟縮著脖子,低下頭更加急快趕路。


    花無眉頭緊皺,想要發作卻被柳初顏捏住了手腕,默默地搖搖頭。眼神還飄忽地東瞧西躲。


    柳初顏眉梢一聳,滿意中又生出一絲無奈。她現在也是見光死的人,除了要防木子公的眼線,還擔心羅紫那個丫頭跑出來找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分手大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沈輕狂i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沈輕狂i並收藏穿越之分手大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