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教的位置坐落在一處隱蔽的山林間,方圓百裏都沒有人,隻有各種毒物。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裏遊的,都能成為他們製毒的材料。


    當看到一些造型奇怪又詭異的石碑和石柱,就已經進入了巫教的地盤。


    “去吧。”


    進去之前,溫緹沒有再跟他一起走。


    “我不會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你在明,我在暗!”


    “……”


    竺羲不禁有點懷疑,他究竟能不能藏得住。


    明明是位醫者,隱匿行蹤的本事難道也這麽強嗎?


    “哼,臭小子,就說了讓你別小看我!”


    溫緹看出了他眼裏的遲疑。


    “有人來了,我先走了!”


    一轉眼,三兩下便沒了影子。


    他的輕功……竟這麽厲害。


    竺羲不由有些意外。


    微微放鬆的表情,在對麵來人時,瞬間恢複了冷漠和戒備。


    “真是沒想到啊……竺羲,你竟然還活著。”


    出來“迎接”他的,正是巫教大師兄,也是現任大祭司——乾沙。


    身後還跟著好幾十號人,看他的眼神都十分不歡迎。


    仿佛已經把他當成了異類。


    乾沙笑著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感歎:


    “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你安然無恙?可真是命大啊。”


    “不過你沒事,我真的很高興。”


    說著便張開雙臂,向他走來。


    “如果你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並支持我的話……那麽,歡迎迴來。”


    對方臉上的笑容溫和又包容,就像竺羲從小到大見到的一樣。


    在師父去世之前,他一直以為乾沙是個好人。


    至少這十多年,對方一直都對他很好。


    直到師父離世,他才發現,這個人早就已經變了。


    對自己的同門陰狠毒辣,還充滿了野心,想要帶領整個巫教踏入萬劫不複之地。


    “我永遠都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汙。”


    竺羲絲毫沒給他麵子,冷著臉說。


    乾沙表情頓時一變。


    “你……”


    見他徑直越過眾人往裏走,於是給其他人遞了個眼神,讓他們攔住他。


    眾人正想上前,卻忽然麵容扭曲地倒成一片,像蟲子般在地上扭動起來。


    竺羲竟在不知不覺中……毒倒了這麽多人。


    見狀,乾沙笑得越發陰森。


    “你這迴來一趟,還長本事了?手段也比之前狠辣了不少……”


    “因為,人都會長大。”


    隻見少年漠然迴頭。


    “就像師兄一樣,我也不再是之前的竺羲。”


    “怎麽,你迴來是想爭搶大祭司之位?”


    乾沙冷笑著問。


    “我從小在這長大,這兒是我的家,我為什麽不能迴來?”


    竺羲神色冷硬,語氣堅定。


    “至於大祭司之位,我沒興趣。”


    “嘖……竺羲,你也學會撒謊了。”


    乾沙立刻嘲諷道。


    “我曾經認識的你,可不會這樣。”


    “我不是你,不會為了權欲變成另一個人。”


    少年收迴目光,身形筆直,有種孑然而立的冷傲感。


    “我隻覺得悲哀。”


    “什麽?”


    乾沙滿不在意地看著他。


    “……因為當初的師兄,再也不會迴來了。”


    留下這句話,他便朝自己先前的住處走去。


    “……”


    乾沙微微一怔,而後,嗤笑出聲。


    “我是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敢迴來?是真不要命了?”


    可笑地低喃。


    “我本來不想再殺你一次……但既然你執意要來阻撓……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而且,是這小子自己蠢,要自投羅網。


    在他墜崖後,之所以沒派人去搜,就是想著放他一馬算了。


    可誰知,他居然又迴來了呢?


    ……


    竺羲這一迴來,就等於是羊入虎口,群狼環伺。


    收到乾沙的命令後,剩下那幾十號沒被竺羲毒倒的人開始變著法的對他下手。


    各種毒物往他屋子裏爬,從門窗縫隙鑽入,幾乎將他包圍。


    不管走到哪兒,也總有人試圖暗中給他下毒。


    巫教中人使的都是劇毒,內鬥的話,就看誰的毒能更勝一籌了。


    可像這樣用數量和種類來堆的話,再厲害的人也會扛不住。


    於是溫緹就暗中幫著這小子解決了幾次,沒有讓人發現。


    他這也算是黃雀在後,那些忙著用毒對付竺羲的家夥,並不知道他在後頭盯著。


    “你這是在忙著製毒?”


    竺羲迴來後,除了偶爾出去一兩次,基本都在屋子裏忙活兒。


    溫緹忍不住好奇,翻窗進去圍觀。


    “你這工具還真全啊!”


    而且巫教這位置得天獨厚,周邊全是各種煉毒的好材料。


    想必乾沙也開始急了,怕他真煉出什麽能讓自己斃命的毒藥。


    竺羲的殺意,對方想來也察覺到了。


    至於竺羲為什麽決定對那家夥下殺手了?


    當然是因為,他們已經探查過老祭司的死因。


    “他的確是中毒而亡,還是慢性毒,很難被發現的那種。”


    迴來的第一天晚上,溫緹和竺羲就在老祭司的墓地旁匯合了。


    乾沙沒有毀屍滅跡,應該是對自己下的毒很自信,覺得竺羲不會發現。


    卻沒想到會有溫緹這麽個變數。


    隻稍微查看了下屍首,就有了結果。


    “老祭司應當一直很信任這個下毒的人……對他沒有防備。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烏連大祭司最信任的人,除了竺羲,就是乾沙。


    答案不言而喻。


    “……”


    竺羲半跪在地上,由於太過用力,手上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泥土中。


    “怪我……都怪我,沒有早點察覺……”


    看著已然被仇恨包圍的少年,溫緹輕歎一聲。


    “這也沒辦法,誰讓比毒更致命的,是人心呢?”


    聽到這句話,竺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是啊……


    這一切,都是因為人心變了。


    他和師父都不曾想到,乾沙會變成如今這樣。


    悄無聲息的改變……才最可怕。


    “……我要讓他死。”


    再度開口時,已然下定了決心。


    “他這樣的人……不配做大祭司。”


    夜空驟然被一道猙獰而扭曲的閃電劃破,緊接著,雷聲在耳邊綻開,震耳欲聾。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打濕了泥土。


    看著這一幕,溫緹難得閉了嘴。


    隻靜靜站在一旁,什麽也沒說。


    事到如今,他早已明白這少年為什麽會有被害妄想症。


    麵臨這種狀況,誰都會變成這樣。


    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如今誰都想殺他。


    失去敬愛的師父後,他再無依靠,也沒有了可信之人。


    自然很難再相信任何人。


    ……


    “喂,臭小子,我暗中幫你處理了好幾個人,你還不感謝感謝我?”


    他隨意地往桌上一靠,幾乎快坐上去了。


    “就說了,你一個人不行吧?”


    “……”


    竺羲一抬眼,就見到了他那張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臉。


    因為他一直低著頭,溫緹隻好傾身湊到他麵前來。


    驀然撞進那雙帶著點點笑意的眼睛裏,少年渾身一僵,手上攪拌的動作也不自覺停下。


    溫緹這才把臉收迴去,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器皿裏不知名的毒藥。


    “……嗯,多虧了你。”


    竺羲有些不自然地道了謝,又把頭低了迴去。


    “幸好有你在。”


    溫緹表示很滿意。


    “孺子可教也,你現在看起來可愛多了。”


    “……”


    可愛?


    竺羲緩緩抬眼,神色莫名。


    然而,盡管有些不可思議。


    可少年那顆灰暗潮濕的心,終究還是因為這一縷意外灑落進來的陽光……


    一點點得到了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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