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城市灰敗的斷壁殘垣快速從眼前閃過,楚墨坐在車裏,身體隨著車廂微微晃動。


    外麵遊蕩的喪屍們在車子路過時,都會不自覺地抬頭或轉身,看上一眼。


    但卻沒有追過來。


    要是以往,這些家夥肯定是會追著他們不放的。


    正在前排開車的趙啟哲見狀,忍不住想。


    還真多虧了楚墨。


    以往他們哪能這麽順利?


    “老大,離醫療中心還有五公裏。”


    趙啟哲看了眼手機上的導航路線。


    雖然是末世,但手機有時還是能使用。


    隻是基地內供電不足,除了必要時候,都會限製使用時間。


    為了避免手機信號出現故障,他們每次還會另外準備一份紙質地圖。


    “嗯。”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楚墨旁邊的座位上,低頭翻閱著這次的醫療物品清單。


    幾天前基地內的醫療物品儲備開始吃緊,所以他們才會出來這一趟。


    這次他們主要的目標,隻有這一個。


    不管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都會受傷、生病,沒有醫療物資根本不行。


    一些異能者的家屬還患有需要長期藥物治療的病,比如哮喘和糖尿病。


    如果沒有藥,是真的會死。


    今天他們要去的是一個大型醫療中心,有點遠,但近的基本都沒有物資了。


    又是幾百公裏的路程,來迴將近上千公裏。


    “……有怪物追上來了。”


    正望著車窗外的楚墨忽而說。


    霍遲和其他人的視線,瞬間順著他望了過去。


    楚墨沒有亂說。


    幾秒之後,城市破損淩亂的街道中,幾隻體型龐大的怪物直衝他們而來。


    “草!”


    趙啟哲沒有踩刹車,反而開得更快了。


    而後麵那幾輛車裏的異能者們,則迅速從車內爬到了車頂上,開始對付這些怪物。


    雖說有能讓喪屍來幫忙的楚墨在,但他們並不想事事都靠他。


    畢竟他們也是有能力處理的,怎麽能光指望著喪屍王來出手呢?


    那他們未免也太厚臉皮了?


    霍遲和另一個異能者眨眼間也下了車,眾人聯手把那幾隻怪物解決掉了。


    然後他們又都迴到了仍在前行的車子裏。


    後排車座黑霧一閃,霍遲就像沒離開過一樣坐迴了原位,還是剛才那個姿勢。


    “……”楚墨眼底掠過一絲玩味,這是在特地耍帥麽?


    不過,確實帥。


    車子開得很快,沒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那個大型醫療中心。


    白色的建築物在周圍其他建築的對比下十分顯眼,隨著距離的縮小,在眾人眼前逐漸放大。


    突然,一記槍聲打破了眼下的平靜。


    衝天的火光瞬間從地麵竄到半空,將天幕染成了紅色。


    “老大,看來有其他人在……”


    這動靜這麽大,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正在和喪屍或怪物作戰。


    “我們要過去嗎?”


    趙啟哲麵色嚴峻地問。


    “去。”


    霍遲並未猶豫。


    不論什麽情況,他們今天都必須把物資收集齊。


    “好!”


    趙啟哲踩下油門,繼續往前開。


    後麵的人見他們繼續前行,也緊跟著上來。


    到達醫療中心正門前,b217區的異能者們在霍遲的帶領下,毫不猶豫地下了車。


    盡管眼下的景象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這裏方才一定經曆了一番大戰,有人和他們一樣,過來搜集物資。


    對方似乎勢單力薄,但還是把遇到的怪物清理了大半。


    地上到處散落著怪物的屍體,剛才那巨大的火光,應該是用異能對付怪物時產生的。


    “唿……唿……”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擊殺了這些怪物的異能者正急促地喘息著。


    楚墨和霍遲下車後同時掃了對方一眼。


    這個異能者能力不弱,但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雖然成功殺死了怪物,但他自己……也身受重傷。


    不僅如此。這名異能者的兩條腿,還有一隻胳膊,都被怪物徹底弄斷了。


    順著現場的遺留痕跡能看出,原本在這裏的其他人已經順利撤離。


    隻有他一個人戰鬥到了最後。


    “這……”


    b217區的異能者們見到對方這副慘狀,都不禁撇開了頭。


    純粹是不忍。


    唯有楚墨和霍遲看起來麵不改色。


    楚墨盯著對方看了好幾眼,而霍遲則隻是淡淡一瞥,就抬腳朝醫療中心的大門走去。


    剛越過那名異能者,對方卻冷不丁開口。


    “……霍遲?”


    那人的聲音裏含著幾分熟稔的笑意,還有幾分感慨。


    “沒想到……我居然還能再見到你。”


    聽到對方的聲音,霍遲腳步一頓。


    而後緩緩側目。


    “你是……石仲寧?”


    對方臉上和身上都是灰塵和血跡,幾乎布滿整張臉,也難怪他沒有認出來。


    “……是我啊。”


    石仲寧靠在身後的柱子上,胸口起伏依然急促。


    連說話都很困難。


    可見到霍遲,就算再難,他也必須開這個口。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當初你被上頭派去雷諾生物研究所後……就再沒了消息。”


    在他說話的同時,霍遲已經來到了他麵前。


    仔細打量了下霍遲後,石仲寧有些慶幸地鬆了口氣。


    “……還好,你還活著。”


    他們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可後來卻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霍遲進入研究所後杳無音信,包括同期的其他戰友,也都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意識到不對勁之後,他覺得霍遲他們很可能已經出了意外。


    “……我是幸運的,沒有被上頭選中,進入那個研究所。”


    他望著霍遲,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不然,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你一樣,平安出來……”


    “你後來去了哪兒?”


    霍遲突然問。


    “又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


    “我啊……”


    石仲寧又是一笑,滿是髒汙的臉上浮現出迴憶過往的神情。


    “末世開始後……我覺醒了異能。於是就想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保護那些沒有戰鬥能力的普通人……”


    “我救了很多人……也去過很多地方,遇到過很多事。”


    “不久前……我護送一對母子來這裏取藥。那小孩兒得了癌症,隻有用藥……才能爭取活得長一點。”


    霍遲冷靜接過他的話:“所以你剛才成功幫他們拿到了藥,掩護他們撤退?”


    “……對。”


    石仲寧一臉輕鬆。


    “能活到現在,我已經滿足了……當然,最驚喜的是,我們兩個老戰友居然還能見麵……”


    他已經,死而無憾了。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想法。


    “……雖然你變成了這樣,但不代表必須得死。”


    霍遲的聲音冷了幾分。


    而後便抬頭,打算叫人把他抬到裏麵去施救。


    可石仲寧卻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臂。


    “不用了……”


    隻見對方深深地歎了口氣。


    “霍遲……這樣的世界,我已經不想再待了。”


    “我該做的……也都做完了,所以……不用了。”


    那種生存在末世中的絕望感,此刻已經完全將他籠罩。


    他沒有絲毫求生的欲望,隻想離開這個世界。


    因此……霍遲尊重了他的選擇。


    “……好。”


    當對方緩緩閉上眼後,他沉聲應道。


    聞言,石仲寧再度扯了扯嘴角,朝他一笑。


    隨即,在眾人的注目下……氣息漸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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