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剛迴到這具身體裏,忽而感覺有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到了臉上。


    還未睜眼,就發覺自己此時正被人緊緊地抱著。


    “……為什麽,你為何……還是不肯給我機會?”


    對方的聲音裏,仿佛蘊含著一股莫大的悲涼。


    “我說過……你若還是死了,我一定會去地府找你。”


    語氣一轉,忽而有些陰狠。


    “就算變成孤魂野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楚墨:“……”


    這家夥。


    話說的雖然狠,但那越發滾燙的淚水,卻是實打實地一滴滴砸在他臉上。


    他很好奇,這人哭起來,到底是什麽樣子。


    因此,當重新適應完這具軀體後,他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張熟悉的俊臉,仍舊冷漠無情,可臉上卻流著兩行明顯的淚痕。


    對上他的視線時,楚長宴瞬間頓住了。


    身體猛地緊繃,抱著他的力度,也陡然加大。


    “……我是不是,在做夢?”


    嗓音無比幹啞,還透著股驚疑。


    和不敢置信。


    若不是在做夢……


    為何懷中的人,竟又活了過來?


    “……”


    楚墨微微一笑,抬起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你說,是不是做夢?”


    難道不痛麽?


    那股痛覺,感受得尤其清晰。


    楚長宴定定地望了他許久,終於深吸一口氣,將臉狠狠埋進他頸窩中。


    “……看來,真的不是夢。”


    可若這真的隻是一個美夢……


    那他也甘願,永遠沉迷其中。


    埋首在自己身上的人唿出的熱氣,透過衣料鑽進身體表麵。


    讓他那一塊兒的皮膚,也跟著熱了起來。


    楚墨好笑地說:“你真以為我死了?怎麽還哭了呢?”


    對方流在他臉上的淚,可還沒幹呢。


    “……”


    楚長宴用力摟緊他的身體,開口道:


    “方才……你已經完全沒了氣息。”


    而且,竺羲也說失敗了。


    他自然會那麽認為。


    可如今,楚墨卻又醒了。


    這或許……


    就是那位大師所說的“奇跡”。


    “好吧。”


    楚墨悠悠道:“我剛也以為自己死了,沒想到去鬼門關轉了一圈,又迴來了。”


    “閻王爺跟我說,現在還不到收我的時候,然後就讓我迴到了身體裏。”


    “……”


    見他麵色竟漸漸紅潤了起來,楚長宴試探地給他把了下脈。


    然後便發現,他體內的毒素,竟然都消失了。


    “所以……”


    他緩緩放開懷中之人的手,改為繼續緊摟住身體。


    “竺羲的方法……還是成功了?”


    楚墨笑著點頭。


    “我想,是的吧?”


    ……


    “成功了?”


    見楚墨又活了過來,竺羲破天荒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盯著楚墨左看右看,仿佛在研究什麽。


    可問題是,他還是看不出什麽。


    一切結果都表明,他的確是成功了。


    這個以毒攻毒的方法,順利將楚墨原本中的毒消融掉了。


    盡管身子還是很虛弱,但隻要好好調養一陣,就能逐漸恢複健康。


    “……”


    查看完之後,竺羲的表情仍是存著幾分疑惑。


    小花從他袖子裏爬出來,舉著兩條腿,衝楚墨晃了晃。


    “真是太謝謝你了。”


    楚墨朝他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


    “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毒醫,就是厲害。”


    “……”竺羲幽幽看他一眼,沒說話。


    等楚長宴將自己送出去後,才忽然說:


    “不管結果如何,總之,我該做的都做完了。”


    楚長宴微微頷首:“我會派人,送閣下迴去。”


    “不用。”竺羲卻表示:“我暫時不迴家,不用送。”


    聽出他接下來有自己的打算,楚長宴便沒有再堅持。


    “好。”


    對方想做什麽,他自然不會去管。


    眼下,他在意的仍舊隻有楚墨一人。


    目送竺羲離開後,便轉身迴屋。


    聽說竺羲走了,楚墨毫不意外地揚了揚眉。


    “我猜……他估計是去找自己的老熟人了。”


    “你指的是,溫神醫?”


    “八九不離十吧。”


    這不很好猜麽。


    竺羲好不容易來一趟大晟,迴去之前,自然會去見與自己相熟的人一麵。


    至於這一麵是見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


    楚長宴沒有再繼續同他討論這個問題,而是用雙臂擁著他,說:


    “方才他告訴我……先前我下給你的那種毒,是他父親曾經煉製的。”


    楚墨低笑一聲,意味深長地抬眸。


    “難為你了,居然找到了這麽稀有的毒藥。”


    楚長宴微微一頓。


    如今想來,也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但……


    他仍會感到慶幸。


    慶幸自己當年沒有直接動手,殺了薛瓊的孩子。


    那樣的話……便是說什麽也來不及了。


    而今,至少還有挽救的機會。


    想到這裏,不禁再度摟緊了懷裏的人。


    “對了……”


    片刻後,他忽而開口。


    “不久前,楚秋山和蘇青萍請求進宮麵聖去了。”


    “嗯?”


    楚墨笑了笑:“他們怎麽進去的?”


    一般來說,皇宮可沒那麽容易進。


    “因為……他們是要去向聖上揭發我。”


    提起那兩人,楚長宴的眸子便籠罩上一層森冷寒意。


    “他們打算誣告我……通敵叛國。”


    聞言,楚墨立馬想到了原劇情。


    兜兜轉轉,還是迴到了這裏。


    反派還是離不開這件事是吧?


    可這一次,他再清楚不過,楚長宴當然是沒有做這種事的。


    但楚秋山夫婦,卻讓這件事變成了對付楚長宴的手段。


    要是那位陛下真的追究起來,確實是個麻煩。


    “不用擔心。”


    見楚墨一副沉思的模樣,楚長宴淡然道。


    “以防萬一,我已經提前解決了。”


    “嗯?”


    有他這句話,楚墨便不操心了。


    他知道,這人已經提前布了局。


    楚秋山夫婦這次的舉報,注定不會成功。


    ……


    皇宮中。


    楚秋山帶著夫人跪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言辭懇切。


    “陛下——我們說的都是真的!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會這般豁出去了!”


    方才一見到瑄帝,他便一臉悲痛地說,自己的長子楚長宴與燕赤國勾結,意圖謀反!


    告發之後,又顫顫巍巍的表示,希望聖上能放過他們,隻治楚長宴一人的罪!


    “還望陛下仁慈,看在草民檢舉有功,大義滅親的份上……饒過楚家其他人!”


    他這做法,的確算是“大義滅親”了。


    端坐於金鑾殿上的瑄帝淡漠地俯視著二人,眼神卻有些深。


    事實上,楚長宴幾天前也親自麵聖過。


    而且,還是十分低調的出現在他麵前。


    “陛下。”


    當時,楚長宴也像這般站在下方,氣度從容。


    “我知道您在忌憚什麽。”


    瑄帝輕嗬道:“你這是找朕坦白來了?”


    “不錯。”


    楚長宴表明了自己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態度。


    “您放心,草民的立場,永遠都是獨善其身。隻要陛下不針對草民,草民便不會利用手中之物,做任何有損於陛下利益的事。”


    “另外,以後楚家會增加一倍每年所上交的賦稅。”


    一倍看似不多。


    可對身為首富的楚家而言,卻是一筆常人都沒見過的巨大數目。


    以往楚家每年所交的賦稅,本就是巨額。


    “……”乍一聽,瑄帝確實心動了。


    “……嗬。”


    他倏而一笑,轉移了話題。


    “楚長宴,你別拿這些來搪塞朕。朕還想問,你和瑤華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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