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開始在河麵上緩緩遊動,戲曲班子也正式演了起來。


    船上飄蕩著戲子咿咿呀呀的聲音,與節奏感十足的曲調。


    時而鬆快,時而緊張,隨著戲劇的情節而變化。


    瑤華公主挺喜歡看戲的,平時在宮裏也沒少陪著皇後和太後等人一起看。


    楚墨因為無聊,也逐漸看了進去,身體和神情都逐漸放鬆。


    唯獨楚長宴並未沉浸聽曲,而是自顧自地思考著什麽。


    楚墨偶爾看他一眼,就知道對方沒有認真聽。


    這家夥,出來玩心思都這麽重,怎麽可能放鬆的下來。


    剛巧,當他又一次朝對方看過去時,楚長宴的視線和他撞到了一起。


    幽幽地望著他,眼神比平時都要深邃幾分。


    楚墨不由心想:這家夥……該不會這時候還在想自己的事吧?


    還在那琢磨,自己身上那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看楚長宴的眼神,他覺得自己真相了。


    “長宴,三公子,你們嚐嚐這荷花酥?”


    瑤華公主忽然笑說。


    “這是禦膳房大廚做的,宮外是沒有的。”


    楚長宴沒動作,楚墨卻已經自來熟地拈起一塊,咬了一口。


    “嗯……確實好吃。”


    還故意衝對麵的人感慨。


    “大哥,你真不試試?”


    “我不喜甜。”


    楚長宴淡然開口。


    瑤華公主一怔,而後笑了:“原來是這樣,那下次我再準備些別的。”


    “殿下不必為我費心。”


    楚長宴依舊冷淡如斯。


    “我隻是一介草民,當不得公主殿下如此盛情。”


    “……”


    她眼神微黯,緩緩低下了頭。


    “一介草民又如何,長宴,你真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出眾嗎?”


    不論樣貌、才華還是武功,都那麽亮眼。


    所以她當初才會一見傾心。


    可以說,楚長宴除了對她冷淡之外,沒有任何缺點了。


    而她始終相信,隻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融化他的心。


    “草民不知。”


    在楚長宴迴答之後,戲子口中的曲調突然變得有些幽怨。


    鼓聲也緩慢下來,一下一下,仿佛牽動著眾人的情緒。


    楚墨原本正看熱鬧,卻忽然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而楚長宴也是同樣。


    楚墨轉頭看了看外麵,目光收迴時,再度和對麵的人碰到了一起。


    楚長宴眉頭微蹙,眼神中透出一縷冷光。


    就在瑤華公主還想再開口說點什麽時,變故突生。


    一夥蒙著麵的黑衣人,用輕功從河岸邊踩過來。


    守在畫舫外麵的侍衛們,當即拔劍和這些人交起手來。


    一時之間,叮呤咣啷的兵器碰撞聲絡繹不絕,戲曲班子也被嚇得四處逃竄。


    “公主殿下,有刺客!”


    侍女繡雲連忙關上舷窗,跑來瑤華公主身邊。


    “這些刺客看起來都很厲害,殿下務必小心,不要出去!”


    至少在那些刺客沒有進來之前,這裏是安全的。


    “怎麽會有刺客?”


    瑤華公主也有些慌了,下意識扶住侍女的手。


    繡雲有些躊躇地說:“興許是殿下這次出行,的確太高調了……”


    正所謂樹大招風,有心人看見了,自然會出手。


    而楚長宴隻往外看了一眼,就清楚了對方的來曆。


    “是青天教的人。”


    這青天教,是大晟著名的叛黨,專門跟皇家對著幹。


    刺殺皇親國戚的,也基本都是他們的人。


    隻能說瑤華公主這次的確疏忽了,沒有考慮到自身安全。


    好在她這次出來還是帶了不少侍衛,但這些刺客的身手和數量,也不容小覷。


    “刺客?”


    楚墨默默裹緊身上的毯子,幽幽道:“那怎麽辦?殿下,大哥,我好怕啊。”


    “……”瑤華公主這才想起,這位楚三公子論身體,那是比她還弱。


    說不定連逃跑都不夠力氣。


    心裏莫名生出一股保護欲,安撫道:“……不用怕,隻要本宮沒事,你也不會有事!”


    “……”


    對麵的楚長宴再度緩緩眯眼。


    他怎會看不出,楚墨的害怕完全是裝的。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怎麽會怕刺客?


    隨著外頭的打鬥聲越漸激烈,畫舫內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瑤華公主帶來的侍衛,終究是沒能攔住刺客。


    隻聽“砰咚”一聲,畫舫的門被人撞開了。


    戴著麵罩的刺客快速環顧了下,然後舉劍便朝公主的方向砍來。


    楚墨剛好就坐在她前頭,這刺客襲來的路上,務必得經過他。


    可楚墨像是呆住了,一動不動,甚至都沒站起來。


    刹那間,楚長宴倏而起身,掠至刺客身前,一掌便擊落了對方手裏的劍。


    “?”


    那刺客剛反應過來,武器就到了他手中。


    楚長宴一個揮劍,割破對方喉嚨,然後抬起腳,直接將對方踢出了畫舫。


    隨即,很清晰的一記落水聲。


    “哇。”


    楚墨笑著拍拍手:“大哥,好厲害啊。”


    “……”


    楚長宴陡然迴頭,神色幽深。


    “你剛才為何不躲?”


    真就那麽想死?


    他手裏的劍還在往下滴血,整個人看著就像來索命的。


    就連一旁的瑤華公主,都被他此刻散發出的戾氣驚到了。


    但是……


    想到方才楚長宴衝過來攔下刺客的那一幕,她的心跳便如擂鼓般快速震動起來。


    雖然楚長宴這會兒問的是楚墨,但若是……他真正想關心的其實是自己呢?


    想到這兒,雙頰不由飛上一抹紅。


    心跳得也更快了。


    “呃……”


    楚墨一臉無辜地眨眨眼,說:


    “大哥,你也得看看我能不能躲得過才行啊?”


    堅決把病秧子人設貫徹到底。


    沒錯,他當然能躲開。


    可他就是故意不躲,怎麽了?


    “……”


    楚長宴眼神莫名更冷了,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怒氣,就這麽衝了上來。


    不過緊接著再度衝進來的一批刺客,令他無暇繼續和楚墨糾纏下去。


    和刺客交手片刻後,淩嵐帶著其他暗衛趕到了。


    局勢很快反轉。


    刺客們顯然沒想到,楚長宴的武功竟比兩年前救駕時又長進了不少。


    沒想到過了兩年,他們的刺殺又敗在了這小子手下。


    近一半的人,都被楚長宴和他的暗衛解決掉了。


    “……”


    因此撤離時,他們看楚長宴的眼神充滿了陰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兄弟們,我們走!”


    “是!”


    數道身影向四周分散,從畫舫掠至岸上的屋頂,很快便消失不見。


    “去追。”


    楚長宴給淩嵐下了令。


    淩嵐得令,帶了一部分暗衛過去追。


    不過追的途中,他忍不住想:


    方才他們和刺客交手時,主子怎麽好像一直在護著三少爺?


    雖說表現得不太明顯,也不是誰都能看出來。


    但他跟在主子身邊這麽多年,哪能看不清楚?


    剛才主子那有意無意的保護,簡直不像是演的!


    或許……連本人都沒發覺?


    可是,怎麽會呢?


    越來越摸不清自家主子心思的淩嵐,隻得疑惑又茫然地撓了撓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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