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中司機的是一柄飛刀,飛刀快似閃電,準頭極好,見血封喉,司機當場就沒有了唿吸。


    橘先生哪裏見過這等血腥場麵,嚇得“啊——”地驚叫一聲卻昏倒在汽車後座上。


    馬曉光心念電轉,對方來路不明,橫豎現在自己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幹脆不要出手看看情形再說。


    主意打定馬曉光既沒有下車,也沒有假裝嚇得昏倒,這也在橘先生麵前顯得忒膽小了,舉頭三尺有神明,馬老板可是個誠實的人。


    當然襲擊的人也沒有讓馬曉光來得及下車,此時卻見車門打開,三名蒙麵人很快圍到車邊,見到車上二人,卻露出驚詫的眼神。


    隻聽一人問道:“大哥,好像弄錯了,怎麽辦?”


    另一位被稱為大哥的蒙麵人掃了一眼車內兩人,說道:“把這男的打暈,和女的一起帶走。”


    話音剛落,馬曉光後頸就挨了一擊,一下就非常配合地倒在了副駕駛座上,接著就有人給馬同學和橘先生頭上套上了布袋。


    劫匪應該不會開車,要不也不會將馬同學和橘先生轉移到了一輛雙輪騾車之上,趕著騾車很快地離開了現場。


    馬曉光一路目不能視物,卻留心了車輪轉動的聲音、地麵顛簸的情況、周圍環境的聲音……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騾車已經出了杭城來到了郊外,七拐八彎來到了一座荒僻的宅院。搜馬老板一點沒有慌,憑著他現在加強版的身手,要逃出去是分分鍾的事情,關鍵他不想在橘先生麵前露了底,而且劫匪好像很有職業道德,和一般劫匪不同,除了把他打暈,連身都沒有搜,對美女也沒有動手動腳,古畫也是妥善保管和他們一起帶了過來——這在盜匪橫行的民國可是絕無僅有的。


    頭套已經取下來,馬老板發現自己和橘先生被關在了一間空屋子裏,隻是被背對背地綁住,古畫就放在旁邊。


    劫匪把他們關起來之後,估計是商量對策去了,明顯他們的目標應該是領事館的人——是領事鬆村藏雄的可能性最大,要不折騰這麽一番幹啥?


    自己也正好趁著和橘先生背對背的機會想想怎麽脫身。


    希望胖子他們能發現自己在現場留下的暗號,通過警察局找到自己,預案來之前和胖子是推演過的,有了書房裏拔槍相向的那一出,為了後麵的計劃,馬老板更不敢在橘先生的麵前露底。


    主意打定,馬曉光就繼續裝暈。


    沒過多久,就聽得有人開門的聲音。


    “醒醒……”是劫持的時候說弄錯了那個聲音,搖著馬曉光的肩膀。


    馬曉光睜開眼卻見果然是那位蒙麵人,雖然蒙著臉那眼神馬曉光還是記得的。


    蒙麵人鬆開馬曉光和橘先生綁在一起和馬曉光腳下的繩子,身上的綁卻沒有給他鬆。


    “跟我走。”蒙麵人沉聲說道。


    不多會兒,馬曉光和蒙麵人來到了宅子正堂,堂上一人端坐,看身形就是現場那位大哥,不過也是蒙著臉。


    “你們是什麽人,要幹什麽?”馬曉光的人設現在是學生,自然不會臨危不懼,有些怯怯地問道。


    “你們是誰,怎麽會在車上?”蒙麵帶頭大哥問道。


    “我是浙大工學院的學生,輔修了橘先生的課,今天是帶著那幅古畫去請她品鑒的……”馬同學還是以怯怯的聲音說道。


    “那怎麽會在車上?”帶頭大哥又問。


    “是橘先生打電話給日本領事,說一起去鑒賞這幅畫。”馬同學的聲音更低了。


    “大師兄,看來是弄錯了,這兩人怎麽辦?”帶馬曉光進來那個蒙麵人問道。


    “老二在問那個女的,等他迴來再說。”帶頭大哥有些撓頭了。


    也沒過多久,老二迴來了,卻也是衝大哥直搖頭,說道:“大師兄,我們好像弄錯了,那女的是個先生……”


    現在三人是大眼瞪小眼,一下都有些沒轍了,帶頭大哥也知道這迴是鬧了烏龍,但是作為一名劫匪是不可能現在就放人的,但是他們的目的不是劫財,綁票這種事情他們沒經驗啊。


    “先把這兩人關起來……”帶頭大哥有些沒好氣地揮了揮手,有些懊惱的命令道。


    又迴到了小屋,見橘先生也被綁著坐在地上,見馬曉光也被綁著送了迴來,連忙關切地問道:“馬君,你沒事吧?”


    “沒事,先生安好?”馬同學被綁著也不忘客氣,在先生對麵坐了下來。


    “無礙,不妨事。”橘先生此時已經恢複了淡定,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先生莫怕,隻要不泄露你的身份,我想應該是無礙的。”馬同學寬慰先生道。


    兩人車軲轆話說了一氣,馬同學實在有些受不了,正準備說個有趣的話題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卻聽外麵隱隱約約有打鬥之聲。


    “怎麽個意思?這綁票的也太不專業了,還沒說贖金就要內訌?要是胖子他們,這警察局的動作也太快了,警察有槍不用改用刀了?”馬同學滿腹狐疑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自從在橘先生家被手槍破防之後,馬同學這兩天感覺自己被炸彈炸壞的腦子又有些不夠用了。


    就在馬同學神遊物外之際,卻聽“嘩啦”一聲,木門被直接破開,兩人破門而入,為首一人就是橘先生的隨從之一。


    很快地解開了橘先生和馬同學身上的繩索,兩人衝橘先生跪下,五體投地。


    “屬下保護不力,救援來遲,請主人責罰……”隨從俯首請罪道,另一人也是俯首領罪。


    “好了,我和馬君並無大礙,你們送我們迴去吧……”橘先生淡淡地說道。


    很快,迴到了橘先生家,橘先生似乎有潔癖又去沐浴更衣,留馬同學一人在書房裏喝茶。


    這間書房是真正的書房,怎麽說呢,除了一個博古架上擺了一大堆不知真假的古玩之外,就全部是書,各類線裝的、簡裝的、精裝的……中文、日文、英文甚至還有拉丁文。


    有了前兩次的教訓馬同學不敢造次,也不敢失禮,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品茶。


    過了好一會兒,橘先生方才收拾停當,迴到了書房。


    讓馬同學鼻血長流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橘先生換了一套類似五四時期樣式的衣裙,青藍色上衣黑色下裙,簡潔、樸素宛若與這書房本為一體,宛若人在畫中。


    妖精!這日本小寡婦果然有些道行——馬老板想道。


    “馬同學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橘先生還是那麽客氣。


    這好像是我的詞才對,腫麽會這樣?馬同學有些納悶了。


    見馬同學一臉天真懵懂的表情,橘先生臉上歉意更甚,說道:“這些都是我們日本人自己內部的事情,連累馬同學,實在抱歉……”


    馬同學還是有些似懂非懂的表情,橘先生更是不忍,解釋道:“這些綁匪的目標是領事鬆村先生,而鬆村也是有意讓我們坐他的汽車,隻是那位司機,好可憐……”


    馬曉光這下算是了然了,麻蛋,果然都他麽是千年的狐狸,劫匪應該是要刺殺日本領事鬆村,沒成想這鬆村也是個老江湖,讓自己和橘先生成了誘餌,一舉襲殺了劫匪的老巢——難怪救援來得那麽快。


    看來,這領事館裏麵水深,橘先生也不簡單。


    隻是不知這幫笨賊是不是安全,不過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血跡卻未見屍體,想來應該是沒有死人。


    “原來是這樣,可是先生,您可是日本大貴族,他們怎麽敢?”馬同學露出驚詫的表情問道。


    “哼,貴族,我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個木偶……”橘先生眼淚似乎有些淚光,有些哀傷地說道。


    “唉,你還是個孩子,給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好了,休息一會兒,我派人送你迴去,下次再賞畫吧,到時候我們分頭走……”橘先生柔聲對馬同學說道。


    又略坐了一會兒,馬同學自是請先生好好休息,抱著古畫告辭而去。


    迴到旅社,卻隻見小陸,沒見胖子。


    “胖爺去警察局了……”小陸給馬老板解釋道。


    “給警局打電話,解釋一下,把胖子叫迴來。”馬老板一屁股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氣喝了下去。


    沒過多久,胖子風風火火地迴到了旅社,見馬老板全須全尾自是喜不自勝,連忙關心地問長問短,弄得馬老板又把車軲轆話說了一遍,不過心裏卻沒有不快。


    “看樣子還得去租一套房子了……”胖子說道。


    “那可不,小陸去警察局和工學院把有些手續做實了,胖子趕緊去把房子租了……”馬老板嘴上吩咐著兄弟們做事,心裏盤算著怎麽進去領事館的事情。


    自己把這領事館想簡單了,小寡婦的那些事情是小事,要是輕舉妄動領事館的事情肯定沒戲了,還好現在不變應萬變……


    胖子和小陸的效率很快,當天晚上迴來就把事情全部弄好,而且確定沒有人去探底,這下安心了。


    當天晚上三人就退了旅店客房,悄悄地搬了家,弄得馬老板心裏怪怪的——咱們明明是好人,怎麽偷偷摸摸地跟做賊一樣。


    第二天,馬老板又禮節性地拜訪了橘先生,還帶了幾件小玩意兒請先生掌眼,當然更重要的是把住址告訴先生,要不過兩天找不到人就麻煩了。


    兩天後,橘先生的隨從果然來家裏通知,讓馬同學次日一早帶著古畫在嶽王廟門口等,兩人碰頭之後一同前往石函路日本領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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