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剛一落地,按動快門的聲音又來了好急的一波。


    彎彎出口後才後悔,她一時被氣得不輕才口出惡言,然而在現場所有人眼裏,她的肚量,可想而知了。


    不管是媒體,還是賓客,他們的臉上皆寫著質疑,黎浩南走了出來:“首先對於這場婚禮我們黎氏要向各位媒體記者,以及來到現場的嘉賓致歉,我們很抱歉用了這樣的方式來調解內子和喬菀的感情,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內子與喬菀情投意合,我們做父母的又怎麽忍心做出棒打鴛鴦的事,至於和趙家趙小姐的婚禮,隻是為了讓內子和喬菀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心,我們很抱歉用了這樣的方式來解決他們之間的矛盾,讓趙小姐成為無辜的受害者,身為黎子謙的父親,我誠心的在這裏和趙家說聲對不起。”


    此話一出,全場轟動,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黎子謙和喬菀身上,記者席都炸開了鍋,就連於柏徽也沒想到黎浩南為了他兒子居然能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


    黎浩南對著在場人九十度鞠躬時,忽然發現趙小姐的父親不見了。


    他疑惑間對著舒心使了眼色,黎子謙走到他父親身邊小聲說了句:“爸,這裏的事我能應付,你先去找找那個姓趙的在哪,我總覺事情蹊蹺。你讓媽把喬菀先帶走,我看她臉色不好,應該是身體不舒服。”


    黎浩南點了點頭,在記者的問答下,他態度都十分誠懇表達了歉意,彎彎在旁發瘋了一樣的對著黎家人大吼,她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被耍了。


    黎子謙跟彎彎說了幾句,成功的把大家的焦點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黎浩南走下台後讓舒心和喬菀先離開,他去找姓趙的那個老頭。


    在這之前黎子謙有跟他們說過這個趙小姐不是姓趙的親生女兒,而且姓趙的這個老頭身份很複雜,所以她們一直多留了個心眼。


    就在黎浩南讓舒心帶著喬菀剛離開後沒多久,禮堂上和台下的觀眾席幾乎是同一時間爆破出轟隆一聲的爆炸巨響。


    整個宴會廳在一瞬間被炸的崩塌,黎子謙當場被炸飛起來。


    彎彎被嚇傻了,抱著頭不假思索的爬向黎子謙位置:“黎子謙,你醒醒,你有沒有事啊?”


    黎子謙在彎彎的搖晃下猛地咳了一口血,他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一把狠狠掐住彎彎的脖子:“是你,是姓趙的幹的是不是?”


    她嚇得麵如白紙,拚命甩著手一個勁搖頭:“我不知道,我……”


    突然,黎子謙身邊又一陣火光,他下意識撲倒了彎彎。


    兩人抱在地上,兩張情緒截然不同的麵孔挨得很近,彎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黎子謙及時出口的話堵了迴去。


    “這輩子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如果時光能倒流,我希望從來沒認識過你。”


    他是認真的,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決絕地出口傷害這個女人,也會是最後一次,他很快起身,一雙手又毫無預兆地狠狠抱住了他的腿。


    “黎子謙,你帶著我好不好,我不想死在這。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出去。”彎彎的祈求到了極限,現下,隻有黎子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隻能牢牢抓住不放。


    他閉了閉眼,冷靜地說了句:“你這樣的女人,該死!”修長的腿一用力,硬是從她的鉗製中剝開,早該暫停對彎彎僅存的一份溫存,因為她,從沒把真心掏出來過。


    宛如一盆冷水從高空潑下來,徹底摧毀了彎彎的希望,懸掛在頂上的水晶燈準確無誤地砸在她的背上,一股劇烈的疼痛從脊梁骨傳進她的每一個細胞。


    往事如煙,過去的再也迴不來。她以為,今天會是她人生中的轉折點,順利打入黎氏,再順利控製黎氏,用黎氏的資金完成她的報複,可好像今天……


    ……


    爆炸的十分鍾前舒心剛想帶著喬菀乘電梯離開,有人卻狠狠在背後襲擊了她。


    於柏徽讓自己的人將舒心抗走,他一把拉著喬菀去了衛生間。


    喬菀看到舒心被打暈,不停的掙紮著,有些惱怒的朝他吼:“於柏徽,你到底想幹什麽?那是子謙的母親,你要對她做什麽?”


    於柏徽斂了笑,一手撐住了牆麵,俯下臉,氣息均勻打在她臉上:“我沒想對她做什麽,隻不過嫌她礙事,無非就是提前把她抗迴黎家,你是我的女人,我憑什麽讓她把你帶走,在媒體記者的注視下,我不好跟他們爭執,可現在不一樣!”


    喬菀不由輕笑:“於柏徽,我什麽時候承認過是你女人,你少自作多情,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黎子謙的母親,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他的臉壓得更低了些,鼻息輕而易舉打在她臉上:“喬菀啊喬菀,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知道男人最看輕的是什麽嗎?就是太輕易就哄迴來的女人。當初是你自己走,現在又要自己迴來?他會輕視你,傷害會一直繼續。”


    她思考了好久,重重點了點頭:“我懂了,因為你無法得到我,所以你想要的期望才會更強烈,如果我和你那些服服帖帖的女人的一樣太輕易被你搞定,你也用不著花這麽多心思,對吧?”


    話一出口,她倒也不再避諱這個話題,秀眉輕挑,忍不住氣氣他。


    她是天生的伶牙俐齒,幾句話就能將麵前的男人氣得半死,大手不把箍住了他的脖子,於柏徽刹那間怒目橫眉:“要不是我喜歡你,我一定掐死你。”


    突然間,轟隆一聲,洗手間傳出了道巨響。


    兩人的爭吵也被這重聲響絞碎。喬菀進去看了一眼,招了招手:“快來。”


    於柏徽倏然提眸,雙手盤在胸前,莫名紅了臉:“有沒有搞錯,要我去女廁所?”


    “現在沒人。好像不對勁,快過來。”


    他聞言,狠狠蹙起了眉頭,走進去,順著喬菀手的指向抬頭看了一眼,這裏怎麽會炸出一個口子,形狀還挺規整。


    這個口子有點像挖密道的手法,可是這是個星際酒店,似乎又不合乎常理。


    他心裏一沉,側目對她說了句:“你先站在我身後,我上去看看。”


    “那你小心點。”


    緊跟著,從婚宴場傳來連番的轟然巨聲層層翻滾,人群中陣陣驚唿,場麵亂成一團。


    外頭人潮湧動,皆抱著頭往大門外衝。卻不知大門是在什麽時候關閉的,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中。厚重的煙霧蒙了滿滿一層。


    一門之隔,於柏徽輕辨了下氣味,似乎有股硝石和硫磺的味道。心立即一沉,抬頭往上方看了眼,有著自己的考量。


    隨即,一聲最大的爆破聲蔓延在耳際,阻隔大廳和長廊的大木門下方空隙處一片火光。


    幾個麵露驚色的侍應生奪門而出,當即想鎖住從衛生間的長廊通往大廳的唯一出口。


    於柏徽上前,一把揪住一個,急切地問了句:“發生什麽事?”


    侍應生噗通跪地,臉色刹那間嚇成了白紙:“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為什麽要鎖門?”喬菀也不安地插了句。


    隨著不斷的響聲,懸掛在長廊上的大燈突然間滅了,喬菀隻覺得肩膀被距離的撞擊,耳邊索索落落一陣細碎。


    衛生間旁邊一扇不能活動的玻璃窗透進灰蒙蒙的光,於柏徽不著急揪住侍應生,親眼看著他們從那個女廁的出口攀上去。


    那裏,就是出口!這場婚宴從一開始就是場鴻門宴?


    大手用力拽住了喬菀的胳膊,於柏徽一橫眉目,嚴厲地喝了聲:“喬菀,衛生間那應該是出口,走,再不走這撞樓怕是要塌陷了。”


    她聞言,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來先前聞到的些許或藥物不是錯覺,她失去理智般走到門邊,不斷拉著拉鎖,大聲喚:“黎子謙,黎子謙還在裏麵。”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一旦真遇到突發狀況,幾乎所有人潛意識裏都會往進來的地方奔,所以,侍應生才會在響聲之後輕鬆鎖住這扇通往真正出口的門。


    從聲音的辨識度來聽,隻是些一般威力的爆破物。


    密閉的空間,再加上……


    也就是說,黎子謙現在無路可逃。若不是經手之人從中做了手腳撈了油水,就是下手之人故意要讓某些人親眼目睹一個個人倒在自己麵前,或許是親人,或許是愛人!!天啊。多麽殘酷的手法!


    她迴頭,眼淚掉了出來:“我要去找黎子謙。”


    於柏徽一把將她扯遠了好幾步,命令道:“來不及了。”


    “我要去。”她停止了掙紮,卻用比死還冷的眼神凝他一眼,從小窗裏透進來的淡淡光斜輕而易舉地打在她泛出的眼淚上,她說得堅定,口氣很輕,卻比外麵來得危險還要讓眼前的男人震驚。


    他切齒,大手按住她的雙肩:“我要怎麽說服你,你才能顧忌自己的安全。”


    喬菀的太陽穴好脹,全身遍及涼意,身子因為驚慌瑟瑟發抖,再抬眼,幾乎帶著哭腔哀求:“於柏徽,你不是想要我嗎?好啊,我這個人都給你,我求求你,幫我救黎子謙,再晚就來不及了。”


    於柏徽的嗓音低沉有力,咬牙問了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他一次次地從她口中聽到黎子謙的名字,她的擔憂全為他,就連一丁點也不肯施舍嗎?


    “你不信我?”她咽下口水,眼前全是盲點,她發瘋般脫出自己的外套甩在地上:“真的,你要是想我要,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行不行?於柏徽,我求求你,幫我去救黎子謙!”


    天空外更加陰沉,於柏徽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憤怒,一巴掌打在喬菀臉上要她清醒。


    五個手指印梗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削薄的身子順著她的手力狠狠跌在地上,可她終於冷靜了些,隻是縮在牆角環抱住了雙膝。


    兩人許久的對峙後,於柏徽悄悄從口袋裏摸出帕子掩在身後,放柔了聲音,說了句:“行了,我答應你。”


    喬菀倏然站起,眼淚似乎是在一瞬間幹涸的:“當真?”


    他有點哭笑不得,伸手,速度極快地掠過她的鼻尖。下一秒,今天第二次倒在了於柏徽的肩頭。


    深眸微眯,大手撫過她的側臉:“對不起,我從來沒像這一刻般期待黎子謙離開這個世界。以前我覺得,死對黎子謙來說太便宜了,可現在,隻要他不在,我相信你會站在我身邊。”


    長臂一撩,喬菀整個人都扛在了他肩頭,目光亦是往洗手間滑了一眼,走了幾步,他踩到了能打開門的鑰匙,但他沒有要撿的意思……


    地上橫著雲梯,於柏徽咬咬牙,帶著喬菀順著洞口攀上去,果然,通道裏架了些簡易的階梯……


    ……


    生命的奄奄之光,陪著黎子謙演繹大火中的悲傷。


    濃煙滾滾,他捂住自己的鼻子,在一個個倒下的人堆裏,尋著他家人的身影,直到一無所獲的那刻,他的唇角微勾,第一次如此慶幸這個女人還有他的家人不在身邊。


    他的心終於落下了,他以為隻要兩人的心在一起,再大的困難都能闖過去,直到這一刻,他似乎徹徹底底的領悟了。


    生死麵前,有些力量小得可憐。


    四壁都在燃燒,房梁上不斷有東西掉下來,不斷有人在哀嚎。黎子謙坐在那,目光卻凝在彎彎臉上。


    這些年,思念沒有少分給她。


    她被巨大的水晶燈壓在地上,用世上最哀憐的眼神死死凝著麵前寵辱不驚的男人,突然想在生命的盡頭,說上一句,曾經我有一段很短暫的時光,喜怒哀樂全是你的手下敗將。


    風決定了蒲公英的方向,而她是自己決定了自己的悲慘。


    他好冷靜,嘴角竟還噙著笑。煙霧越來越大,腦中一閃而過的全是和喬菀的點點滴滴,從相遇到相愛的每一個片段,走過的每一個地方,說過的每一句的話。


    他答應的事,好多都來不及做到……


    通道裏忽然跳下一道身影,走道的門打開的一瞬,黎子謙四周皆燒著大火,他被困在火光中,漸漸消磨著生命。


    他救了他,而他卻留在那。


    當消防隊員趕到的時候,他和彎彎兩人全身的燒傷麵積達到百分之40以上.


    67死,185重傷就是這場婚宴出人意料的‘成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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