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個小時前


    黎子謙緊緊攥著手上的離婚的協議書,刹那間撕成了碎片。他衝進臥室,打開衣櫃。


    她來時,那支掉了幾塊塑料皮的拉杆箱不見了,櫃子裏留下的全是他買給她的衣服,這個笨女人,隻拿走了來時就屬於自己的行李。


    床頭櫃上,結婚時的項鏈,戒指,耳環,全部整整齊齊的放置著。


    喬菀看似什麽也沒帶走,卻帶走他整個世界。


    打她手機,鈴聲居然滑進了耳邊。目光緩緩落在枕頭旁邊的白色長方形。


    筆直的身軀一下佝僂著,猛得坐在床上,喬菀絕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其中原因是什麽?可不管是什麽,她怎麽能殘忍到這種地步,連離別都讓他措手不及,渾然不覺。


    他抬眼,望了眼掛在牆壁上的結婚照片。照片裏的女人,笑得好勉強,而照片裏的男人,波瀾不驚雲淡風輕。


    一段由契約開始的婚姻,還是到了結束的時候嗎?


    不,他絕不承認這份莫名其妙的離婚協議書。可笑的是,上麵的簽名是他親手畫上去的。


    指尖插入自己的發絲,用力的抓著,隻有疼痛能讓他此刻保存一點點理智。


    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撥通了春花的電話,幾句下來,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春花是個單純實在的人,這樣人說的話是真是假還是極容易分辨的。


    春花告訴他喬菀懷孕的事,黎子謙腦海中順理成章去認為喬菀是怕自己以後不能和他有孩子所以才離開。


    真正的始作俑者,恰巧的撞上這一契機避開了全部的嫌疑。


    他現下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去跑遍所有的醫院,她總要去醫院吧。他不信,她會狠心到離開嵐城。


    ……


    今天是喬菀離開的第二天,黎子謙開著車,穿梭在一條條被冰雪覆蓋的大路上,心被扯得支離破碎,如果喬菀離開真是因為那個,他一定要在找到她的時候痛痛快快的罵上幾句,然後再緊緊將她擁入懷裏。


    她太小看他了,以他的身價,要找一個女人生孩子有那麽難呢?為什麽守護她,又為什麽隻能是她,他不信這個女人不明白。


    現在的社會,哪還會有她一樣的人,明明知道這麽一來往後的日子會沒有依靠,沒有救命稻草,她應該緊緊抓著他不放才對。


    她倒好,走得幹淨,那留下的人呢?是什麽樣的心情?


    嵐城雖不算大,可醫院卻特別多。


    昨天一天下來他幾乎跑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醫院,前方一百米,已是最後一家。


    如果這裏再沒有,他決定立馬奔去喬菀的老家看看,在嵐城,她能找的隻有春花了,如果她不在嵐城,能迴去的隻有母親的身邊。


    商務車停下,他直奔服務台,要護士查下有沒有個叫喬菀的人登記。


    護士盯了他好久,麵前這男人在嵐城誰不認得,連連應聲:“好的,我幫你查查。”


    她連續翻了好幾頁的資料,輕輕搖了搖頭,迴了句:“先生,沒有你要找的人。”


    黎子謙的心髒快速地跳動:“她可能不一定寫了喬菀,姓喬的有沒有?或者名字最後有個菀字的呢?”


    說完,手在自己肩頭比劃了下:“大概這麽高,長頭發。”


    護士聞言,又翻了一遍,抬頭,遺憾地搖頭:“還是沒有!”


    黎子謙的目光落在豎在桌子的筆筒上,從便簽上扯下一張紙,鋒利地寫上自己的電話遞過去:“謝謝。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這麽一個女人住院請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一聲謝謝說得他差點崩潰。


    轉身離開之際,身後響起一個護士急切的嗓音:“快,快,手術中病人昏過去了,趕緊通知急診室準備下需要的東西。”


    黎子謙的步子倏然停下,微微側目用餘光撇了一眼,心裏咯噔一下,喬菀會不會也可能在手術過程中暈倒,他不敢想下去,步子邁得更急切。


    醫院這種地方,隻會讓黎子謙的冷靜和沉穩全被消毒水的味道打磨幹淨。


    而他怎會知道,受不了疼痛昏在手術台上的不是別人,是她,是自己發瘋般想要找到的女人。


    ……


    短短三十分鍾,於柏徽在手術室抽完了整整一包煙。醫院是不能吸煙的,但是當他的耳邊傳來警告,那重淩厲到如同刀子的目光生生逼得工作人員知難而退。


    包括請副院長這件事,也是他血氣上衝,一把拽住了醫生的衣領,警告她要是不會做手術就抓緊滾,要是手術台上的女人有個三長兩短,就活剝了她。


    前一天還客客氣氣照麵的男人一時間完全,徹底換了一個人。


    醫生實實嚇出一身冷汗,最後不得不興師動眾把副院長給請了來。


    時間一分一秒從指縫中溜走,十分鍾後,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副院長走出來腳步還沒站穩,於柏徽的雙手立馬箍了過去,大手差點要嵌進醫生的手臂裏:“她怎麽樣?”


    副院長的聲音因手臂傳來的疼痛而遲疑,他斷斷續續地扯出一句:“手術很成功。”


    深鎖的眉心很快舒展開來,唇角的笑紋緩緩加深,這才鬆開了自己的手。


    想衝進手術室去看她,卻被副院長攔下。


    白色醫袍包裹的臂膀阻隔了他的去路,副院長斜睨了他一眼:“簡小姐特別交代過,萬一手術中發生了什麽意外,不能讓您進去。”


    於柏徽差點當場就削了他,咬牙切齒地問了句:“為什麽?”


    “這個……”興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犀利,副院長欲言又止。


    一隻大手一把扯住了麵前之人的衣領,容不得人反抗:“快說。”


    副院長差點被嚇出了魂,顫巍巍地迴道:“簡小姐現在還在昏睡當中,我們的護士在給她穿褲子,聽她說你們不是夫妻,連朋友都……”


    說到這裏停了下,又補了句:“所以手術前她拜托了我們。”


    不是夫妻,四個重重的字敲打在於柏徽心上。喬菀,你怎麽這麽笨,這麽傻,你在裏麵吃苦,和你稱為夫妻的男人現在又在哪?


    連這種時候,你還惦記著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於柏徽惡狠狠瞪了麵前的人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進去呢?”


    於柏徽雖然問了這個問題,但答案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想做的事,沒有人能攔得住。


    大手推開礙眼的家夥,目光如炬得衝進去。


    引入眼簾的一幕,便是喬菀安靜地闔著眼,雙腿架在手術台上的畫麵。


    素調的手術室,每一處鋒利都閃爍著銀色的光,也有女人為他懷過孕,打過胎,可今天卻是他首次目睹一個女人流產,才知道原來是躺在這麽寒冷的空間,承受唯有自己能承受的痛苦。


    她又一次讓他看清自己曾經有多麽混蛋,輕視曾經別人對他的付出。


    算起來,好像好多第一次都給了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


    第一次心動,第一次吃醋,第一次陪個女人打胎,最諷刺的是,她肚子的種還與自己無關。


    唇角淺淺勾起,是在嘲笑自己不但瘋了還犯賤。


    吸附在天花板上的吊燈散著白光,很亮,亮得讓人暈眩,也輕而易舉將他所有的情緒照得清清楚楚。


    護士興許是不便移動所以在她下身裹著一層藍色的防浸染的紙張。


    手術台下有個半透明質地的臉盆,裏麵雪白的紗布全被印染成了紅色,刺進這個硬朗男子的雙眼。


    女人整個削薄的身板橫在他眼前,虛弱得就像一縷清風,像是隨時都能消散。


    修長腿緩緩邁開步子,於柏徽避開容易讓她走光的位置,繞到她麵前。粗糲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輪廓,硬朗的臉緩緩的俯下,滾燙的唇貼上了她冰涼的額頭。


    也隻有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於柏徽才能肆無忌憚地吻她,無需擔心響亮的耳刮子會打上來。抓起她的手,落在唇邊按了下。


    護士在一旁站了很久都不敢出聲,於柏徽的憐惜連她這個旁觀者看著都疼,深歎一氣後緩緩走過去:“先生,你還是先出去吧。一會我給她穿好褲子就送進病房裏,她如果醒了,千萬別給她吃辛辣食物,喝水的溫度不能太燙,不能受涼。這流產清宮手術第一次最繁瑣些,明後天的就會快很多。”


    他轉過臉,微怔一瞬:“明後天,還要做?”


    護士點頭,深歎一氣:“沒辦法,安全起見,這類患者都是這樣過來。”


    於柏徽的喉結滾動了下,臉色有些陰暗不辨:“下一次她還會有疼昏過去的可能性嗎?”


    “這個……”


    護士的欲言又止,讓於柏徽的眉頭皺到了極限,唇角也跟著抽搐了下,目光又緩緩移到她的臉上。


    ……


    空氣中布滿了一種清淡的花香,喬菀閉著眼睛,仿佛置身在一片花圃中。


    睫毛輕輕顫動,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天花板上日光燈關著,側臉,第一眼便看見窗外細細散散飄著的雪,一片一片,一片又一片。


    目光轉向另一邊,於柏徽坐在床頭,靠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昨晚他應該就沒有好好睡,能撐到送她進手術室,已經是奇跡。


    他,明明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啊。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喬菀想不明白。


    手,有些熱熱的,他靠著的位置,離她的手好近,流出鼻尖的氣息有節奏的打在她的手上。


    於柏徽的眉心是皺著的,他在擔心嗎?怎麽會?


    她深吸一口氣不小心嗆了風,劇烈的咳嗽起來。


    聽到這重聲音,他驀地驚醒。


    睜開便看見她帶有疑惑的凝視,唇角的笑紋還沒來得及揚起,聽到的卻她出口的一句:“怎麽還不走?”


    於柏徽的表情刹那間有些僵硬,良久才遲緩地問道:“我走了你怎麽辦?”


    喬菀低下頭,聲音細弱:“原本就和你無關,當然也不需要操心。”


    沒想一句話竟讓於柏徽站起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他的眸色很鋒利,出口的話更是強硬:“喬菀,你說話能不這麽傷人心嗎?好想一把捏死你。”


    喬菀有片刻的不可思議,但卻沒有繳械投降的意思,倔強的目光迎上他的嚴厲,輕笑一聲迴了句:“好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掐死我最好,來吧。”


    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情緒是真的會因為一句話,一個表情受影響。


    於柏徽早已隱忍到近乎發瘋的狀態,喬菀這話一出,惹得他深鐫的五官瞬間扭到了一起,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跳出來:“他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糟踐自己?”


    她剝開掐在下巴處的那股力道,稍稍愣神後不卑不亢地迴道:“曆史上曾有一位帝王十幾歲登基,卻無可救藥愛上了一個比她大近二十歲的女人,萬千寵愛於一身,而這個女人又老又醜。愛情這種東西,怎麽有理可循?”


    於柏徽緊緊握著拳,短暫閉眼後強忍著內心的驚濤駭浪問了句:“想吃什麽?我去買!”


    喬菀抬眼看著他,明明想拒絕的話出口卻化成一句:“薑絲炒蛋。”


    她是真的餓了,從前天晚上開始,幾乎沒再吃一點東西,就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於柏徽沒料到她的一句話能換來自己最真實的笑容,沒再多說什麽,他幾乎是奔出門去的,出了醫院掃了眼附近的小餐館,卻又怕夥食不幹淨,攔了車,衝進五星級大酒店,不顧別人的鄙視,喘著氣笑著,伸出一根手指:“薑……薑……薑絲炒蛋!”


    菜一出鍋,又馬不停蹄地奔迴醫院。


    他出來的時候,擔心當他迴去,病床空空的畫麵。


    幸好,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喬菀坐在病床上等她的食物,雖然知道,她等的不是人,是吃的,可於柏徽還是覺得很幸福。


    走到她身邊把包裝精致的餐盒放在床頭櫃上,一邊打開,一邊隨口說了句:“我還以為你會跑。”


    “跑?我還能去哪?”她已經沒有地方去了,一個人如果真的下了決心好好藏起來,她相信並不是那麽容易被找到。


    老家!迴不去。


    春花!不能找。


    就連進醫院的名字都換得體無完膚。


    這就是她的決心。


    一個要保護自己愛人的決心。


    無所謂了,她現在能依賴誰?就算麵前的男人是個讓她有陰影的人,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


    隻是她當下沒料到的是,往後漫長的治療過程中,於柏徽會寸步不離,對她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竟成了她黑暗日子裏出現的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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