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不能對他坐視不管,如果他的經濟真的遇到什麽困難,她也可以幫他的,至少她還有十幾萬的稿費,可以替他抵擋,他不必一定要去那樣的地方打工,以他的才華,也不應該是在工地上打工的。


    莊曉晨就知道舒心一定不會淡定,本來是在預料之中,卻沒想到她的反應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烈。


    “姐,你可別忘了,他隻是你的前夫,他以前風光的時候可沒想過要來關心你,你現在為什麽要去關心他?”


    “曉晨,你不懂,我不想他去做那樣粗重的活,他可以有更好的發展的,不應該是在那兒風吹日曬。”


    “那也不關你的事,反正我是不會帶你去的。”


    莊曉晨說罷,便賭氣掛斷了電話。


    舒心再也坐不住了,她拿起桌上的手包出了門。


    快要到校門口時,聽到有汽車喇叭在身邊響,舒心轉頭一看,是楚秦開著車正要往外走。


    她馬上招手把車叫停了,並且上了他的車。


    李瀟瀟也在車上,兩個人是打算出去辦點事,沒想到就遇到了舒心。


    “舒心。你這是急匆匆要去哪兒?”


    想想黎浩南在工地打工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舒心沒有說出實情,隻道:“我先打個電話,等問清楚了,你們送我去那兒可以嗎?我真的有急事。”


    “好,你打吧。”楚秦和李瀟瀟交換了一下眼澀,把車停在了路邊,靜等舒心打電話。


    舒心將手機撥通了莊氏地產曾經的總裁助理文迪的號碼。向他仔細詢問他和莊曉晨去的建築工地在什麽地方。


    打聽到具體位置後,舒心便請求楚秦載她去那個工地附近,她就可以下車。


    楚秦想要問她去建築工地幹什麽,但是舒心已經特別交待道:“你們不要問我為什麽去那兒成嗎?我不想多說。”


    舒心的表情有焦灼。有擔憂,還有悲傷,極為複雜。


    楚秦和李瀟瀟再互看一眼,都不說話,車子朝舒心說的建築工地附近駛去。


    這裏並不在鬧市區,是江市正在開發的一片舊城改造區,修建成功後,就會是另一片和城北開發區有著相同功能的新城區。


    這裏的建築工地遍地開花。總麵積約有幾百平方公裏,要是慢慢去找,還得走上好遠。


    舒心沒有讓楚秦他們陪自己去找,而是讓他們先離開,自己則留下來找尋黎浩南打工的那片工地。


    整個舊城改造區都在一片忙碌的施工中。


    水泥罐車,大型攪拌機,塔吊,到處可見。


    新修建的樓房拔地而起,轟隆隆的機器轟鳴聲,還有遮蔽天日的煙塵,進進出出的大貨車。都讓整個工地看起來烏煙瘴氣,這給舒心找人也帶來了一定的困難。


    那麽大的地方,那麽多的工地。上哪兒去找黎浩南。


    舒心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打電話,一直打到他接為止。


    黎浩南所在的金龍建築公司隸屬於三級承包商,公司的上麵的上麵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而大老板之一便是黎氏企業。


    在自己家的工地上打工,不用擔心會被上麵的人看到,也不會有人認出他來。


    因為他在黎氏工作的時候,是沒有任何建築工地上的工人們見到過他的。


    黎浩南來這兒是為了掙那日薪兩百元的辛苦錢。


    在短期內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來工地上打工是最快的捷徑。


    舒心將電話打到了黎浩南的手機上。


    但因為工地上機器轟鳴,他根本沒辦法聽到。


    直到他將最後一車水泥運到指定地點,並且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喘口氣時,他才感覺到自己的手機一直在響。


    將手機拿出來,看清楚上麵顯示的號碼,黎浩南布滿灰塵的手指猶豫著要不要接聽,但很快還是把電話給掛掉了。


    可是沒想到,他剛把通話切斷,舒心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如此反複幾次,黎浩南終於忍不住接聽:“你到底有什麽事?為什麽call我這麽急?”


    “黎浩南,我知道你在工地打工,所以特別忙,連電話也不想接,可我想知道你在哪裏,我已在這兒附近了,你告訴我,我去找你。”


    “你來這兒做什麽?你為什麽要到這兒來?”


    黎浩南聽舒心說她已經在附近,忍不住就抬起頭來四處觀望,想要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但是沒有。


    他想,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舒心隻說是在附近,可沒說就在他身旁。


    舒心的聲音有些哽:“阿南,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麽困難了?一定要到這樣的地方來打工嗎?”


    “舒心,我不想騙你,我被保險公司給開了,因為我得罪了他們的股東,所以我……”


    黎浩南的聲音充滿沮喪,似乎看不到一點兒希望。


    “這家不做,再去別家啊,為什麽一定要來這種地方打工?”


    “我媽欠了人家十萬,我想盡快給人家還上,要是不能多掙一點給別人,就沒了誠信,別人也不會再相信我的。”


    “黎浩南,十萬塊就把你難住了嗎?你還有那麽多朋友是用來做什麽的呢?你為什麽都不先問問我們,你就擅自去工地打工?


    以前我窮,可能拿不出這筆錢,可是這兩年我也在用雙手掙錢,十萬塊也能隨便拿出手的,阿南,你別再待在工地了好嗎?我借給你十萬就成,你什麽時候有了再還給我。”


    “舒心,我不想連累你,我媽那個人,她一時可能改不了亂花錢的毛病,我得讓她明白,錢的來之不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在建築工地的第十九號區,你可以看看標識,就能找到我,就這樣,再見。”


    黎浩南說罷,掛斷了電話,並且拿著電話默默道:“舒心,全靠你了。”


    舒心發現黎浩南掛斷了電話,自己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仔細迴味了一遍黎浩南說的那番話,舒心明白了什麽。


    她不再去找黎浩南,而是馬不停蹄往迴趕,讓出租車司機帶著自己去了黎浩南和劉碧婷住的四合院兒。


    舒心走到門口敲響了大門,一邊敲一邊道:“有人在嗎?”


    其實房子的大門是開著的,真正關閉的不過是綠澀的紗窗門而已。


    舒心之所以敲門,這是禮貌問題,不能因為別人家的門開著就硬闖。


    那劉碧婷在家無所事事,就把自己從黎家帶來的衣服,還有一些偷偷藏起來的首飾都一一擺弄著,把它們穿戴在自己身上,然後在鏡子前美美地照著,再感歎一聲時運不濟,原以為可以一直做貴太太,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淪落到借錢買項鏈墜子的潦倒時候。


    舒心的聲音,劉碧婷雖然聽到了,但她卻不想搭理她。


    在她看來,舒心會上門,一定是因為黎浩南的關係,她是來找自己兒子的。


    在劉碧婷的眼中,舒心就是個纏著自己兒子不放的壞女人,一定想著還要跟自己兒子在一起。


    所以她根本就無視她的存在。


    舒心在敲門無果之後,隻好自己拉開紗窗門走了進去,便看到裏屋的穿衣鏡前不斷擺弄著各式衣服的女人。


    她的床上堆滿了各式的花花綠綠的衣裙,地上還有十幾雙各種款式的鞋子。


    這些可都是黎浩南辛辛苦苦掙錢買來的,全花在了這個敗家的老娘身上了。


    舒心搖搖頭。真替黎浩南感到悲哀,怎麽會有這麽一個愛花錢,會花錢,視花錢如命的老娘呢?


    她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怎麽掙錢的吧?


    舒心一想到黎浩南在莊曉晨的口中變成了滿身是灰土泥漿的建築工人,形象大損不說,還要做出賣自己的苦力來掙錢養家,她就覺得不能再讓劉碧婷這麽揮霍無度下去了。


    進到劉碧婷的臥室,把她擺放在床上的衣服和鞋子通通集中起來。舒心找到一個打火機,把它打燃,然後任由火光衝起來,照亮自己的臉。


    劉碧婷還在那兒得意地擺弄著身上的衣裙。見到舒心衝進屋來,又以極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集中直接點燃打火機。


    她的心一下就懸了起來,第一直覺是,這個女人瘋了,所以她才會有這麽瘋狂的舉動。


    劉碧婷的臉上盡是驚恐,退一步對舒心道:“舒心,我知道我不同意你和阿南的事情讓你很難過,但是你沒有必要這麽做。真的沒有必要,你把打火機放下好嗎?你要是把這兒點燃了,燒著了,我們兩個就都完蛋了。”


    看到劉碧婷誇張滑稽的表情,舒心真想大笑出來。


    還以為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有多能幹,原來也是個真正的膽小鬼,她竟然以為自己因為得不到黎浩南而瘋了,還跑到他們家來點火燒房子。


    她的想象力真是比她這個編小說的還要豐富。


    舒心臉上是止不住的冷笑,但打火機卻沒有滅掉,她看著對麵一臉驚恐的女人,隻對她道:“我這麽做。可不是為了燒房子,我隻問你,答不答應跟我走?”


    “跟你走?跟你去哪兒?舒心。我看你的腦子真的不太正常呢?你要帶我這個老婆子去哪兒?想綁架我?”


    又來了,她舒心什麽時候又被她想象成了劫匪了呢?


    “我綁架你做什麽?我隻是想讓你跟我走,去看看你這些衣服鞋子是怎麽來的。”


    “我的衣服鞋子都是我兒子掙錢給我買的,又不是我偷的,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劉碧婷耍起無奈來。


    舒心見她不肯就範,作勢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起來,要把它點燃。


    那是一件看起來極普通的雪紡衣,但價格卻並不便宜,就這麽一件,也是好幾千塊錢買來的。


    劉碧婷可舍不得拿給舒心燒掉。


    她馬上對她說好話道:“舒心,你別慌,別慌,阿姨跟你走一趟就是,你要去哪我都跟你去哪兒?你別燒我的衣服,成嗎?”


    “阿姨,說話可是要算數的,不能出爾反爾,知道嗎?”


    舒心強調道。


    “好,不反悔,絕不反悔。”


    劉碧婷為了保住自己的寶衣,也算是豁出去了,隻要舒心不燒自己的衣服,怎麽都好說。


    “那好,你先換雙平底鞋,我們這就走吧。”


    “可是,我沒有……”


    舒心是想到她上次崴到腳就是因為高跟鞋害的,這次她們要去的是建築工地,那裏地勢不平,當然更不適合穿高跟鞋了。


    舒心仔細找了一遍她屋內的十幾雙鞋,還真沒有一雙是不帶跟的。


    舒心想了想,幹脆把其中一雙單跟鞋給扳掉了後跟,然後讓劉碧婷穿在了腳上。


    第一次穿著沒有跟的鞋走路,劉碧婷有種連怎麽走路都不知道的尷尬。


    舒心則催促她:“阿姨,別再耽擱了,去晚了,我怕他們下班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


    劉碧婷真是煩死了舒心的催催催。


    她一向不喜歡有人催她做事的。


    可是又怕對方又拿燒衣服來威脅她,她也隻好硬著頭皮,穿著那雙沒有跟的鞋子跟著舒心出了門。


    兩個人攔一輛出租車便朝舊城改造區行去。


    見走過的地方越來越遠離都市繁華,劉碧婷的心裏又開始打起了鼓,表麵上卻不動聲澀。


    她想,要是一會兒情勢不對,她還是開溜的好。


    好在今天是穿的平底鞋,一會兒跑路也好跑一些。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舒心隻是冷冷道:“阿姨,我帶你出門,絕不是想害你,我也沒有瘋,我隻想讓你知道,阿南在什麽地方上班,他又是怎麽一點點把你要的那些名鞋,還有名貴的服裝給掙來的,如果你真的心疼他,就該知道怎麽做。”


    舒心的話讓劉碧婷心裏有了一絲慌亂,不由表情緊張地拉住她的手道:“舒心,你是說你要帶我去見阿南?他不是在保險公司上班嗎?怎麽會跑到這麽荒涼的地方來?”


    聽到女人天真的話,舒心想到一定是黎浩南刻意隱瞞了她。


    “他在保險公司得罪了高層,別人把他給開了,他不想你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


    “怎麽會這樣?他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劉碧婷更加不安起來,手放在心口上,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從來沒有想過黎浩南是以什麽樣的方式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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