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迴來?你和他的大兒子同樣的犯錯誤,他可以被調去分公司,你卻要被除名,這算是哪門子的公平?你都已經被除名了,又怎麽迴到公司裏來?你告訴我啊!”


    “媽,總之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們迴江市吧。”


    在這最後的三天裏,黎啟原讓下人把劉碧婷的行李重新整理了一番,凡是在進黎家後才添置的東西,包括,服裝,首飾,鞋子,及各類名表名包等奢侈品,一律不準她帶去江市老宅。


    連衣服也隻允許她帶最普通的,說是她去老宅也用不著穿那些華貴的,價值動輒幾千上萬的名牌服飾。


    而那些名包名表,就更沒有必要帶去了。


    劉碧婷看著那些東西被傭人們一一收進衣帽間,並且由黎啟原親自鎖了起來,簡直就是在剜她的肉。


    黎浩南也同樣如此,交出了他那輛冰藍色保時捷車子的鑰匙,拿他自己的話說,他現在是一窮二白,就算是把這輛車送給他開,他以後也養不起,所以還是收迴去比較好。


    黎啟原非常讚同他這番話。


    黎浩東則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對他微笑:“迴到江市要好好做人,千萬別再出什麽岔子。”


    “我正有這個想法。”黎浩南也迴拍黎浩東的肩膀,兩兄弟竟然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劉碧婷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這是在說真的,還是在說風涼話,怎麽聽都覺得不是味兒。


    什麽叫好好做人?他黎浩南又不是犯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竟然這麽說。


    劉碧婷要過來教訓黎浩東,被黎浩南給攔了迴去,他知道她的脾氣,不由勸:“媽,大哥說的沒錯,你別再去跟他理論了。”


    “阿南,你真的甘心就這樣被趕出去?”


    “我原來也沒打算要進來的,你不記得當初我是怎麽迴的黎家了嗎?”


    記得,怎麽會不記得呢?劉碧婷想到當初可是自己假裝要跳樓,才逼得黎浩南迴了黎家見黎啟原和黎軍。


    如今不過是又迴到了十年前而已,可是一想到要迴那個破舊不堪的老房子住,劉碧婷就覺得辛酸不已,不由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好啦,媽,一會兒我去車站買票,你把行李再好好收拾一下。”


    “還有什麽可收拾的,你爸爸什麽也不許我帶,我的那些名包名表,還有化妝品,保養品,我還有名媛會所的貴賓卡,入會費可是十萬起價,現在也用不上了,唉。”


    “好啦,媽,你就別歎氣了,你不用保養也很年輕漂亮,讓我爸後悔去吧。”


    黎浩南寬劉碧婷的心,但劉碧婷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那麽多年的等待,一夕之間,說沒了就沒了。


    黎啟原,算你夠狠!


    黎浩南十分坦然,對他來說,富貴不過是浮雲,他可以做富二代,同樣可以做普通人,沒什麽差別。


    劉碧婷可就不一樣了。


    走到去往江市的長途汽車客運站時,劉碧婷就雙眉緊皺著,一刻也不曾鬆開。


    黎浩南把她安頓在一張長椅上坐著,她嫌髒不坐。


    黎浩南沒辦法,就拿出紙巾來,一遍一遍替她擦幹淨,幾乎擦了好幾遍,她才勉強同意坐。


    黎浩南見她如此,心底輕歎口氣,她這樣以後可怎麽生活,感覺離了那個富貴的黎家,她是連怎麽過日子都不知道了。


    把她安頓好後,黎浩南就去買票,讓劉碧婷看著行李。


    剛開始隻是她一個人,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過後來等車的人漸漸多了,她的附近就坐滿了人。


    大人,小孩子都有,他們大聲說話,不注意的還在大庭廣眾下吸煙,有小孩子不停地跑來跑去,聲音嘰嘰喳喳。


    很久沒有乘過公共交通的劉碧婷,哪兒受得了這些,就覺得十分吵鬧,想要把耳朵堵起來。


    更可惡的是,有人挨著她坐時,卻老是往她這兒擠,還把行李包放在了腿上,打開包來拿東西。


    一不小心那行李包長了些,就挨到了劉碧婷的腿上,她就開始不停地抱怨:“你看著點兒啊。擠著我了。”


    那旁邊男人也算和氣,便道:“不好意思哈,一會兒就好。”


    劉碧婷半撐著頭,微眯了眼,希望可以不聽不看,可是因為行李在腳下,她又不得不看著。


    沒想到那人的行李放在椅子上的時候,直接壓住了劉碧婷衣服的一角。


    她的衣服下擺有些長。那人放行李包的時候就正好壓著了她的衣擺。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幹脆直接把別人的行李包給推到了地上,拉起了自己的衣擺。


    “哎,我說這位大姐,你怎麽扔我的包啊?”


    那男子不服氣了,轉身來找劉碧婷理論。


    劉碧婷斜他一眼,不說話,隻等著黎浩南買票迴來,好離開這個地方。


    “你怎麽迴事?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在問你話呢。”


    那男子幹脆折身過來找劉碧婷理論。


    他的聲音頗大,立刻引來人圍觀。


    劉碧婷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心裏正窩著火,氣不順,立刻朝那男子發火:“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行李壓著我的衣服了,你不知道嗎?”


    “壓著就壓著,你說一聲不就得了,你幹嘛扔我的包。”


    “我就扔了,怎麽著吧,看你一副窮酸樣,你這個包值幾個錢。你可知道我身上這件衣服多少錢嗎?五千八,你知不知道,要是壓壞了,你賠得起嗎?”


    劉碧婷態度蠻橫道。


    她這話就有些侮辱人了,那些圍觀人們聽到她一副貴氣十足,神氣活現的樣子,都有些看不過去了,紛紛對她指指點點。


    “我說這位大姐,你這話可就不好聽了,就算是我的行李壓著你的衣服了,你跟我說一聲,我保證給你挪位子,你何苦這樣埋汰人?”


    “我是埋汰你嗎?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難道你這行李還有我的衣服值錢?”


    劉碧婷還在依依不饒。


    黎浩南在這時買了從金市到江市的票,一迴來就看到劉碧婷和人發生爭執,不想事情鬧得太難看,他立刻奔跑著過來,然後拉開人群走到了兩個人之間。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媽?”


    一聽到這個年輕帥氣,氣質不凡的男子叫這個女人媽,其餘人都靜觀事態變化。


    那中年男子馬上對黎浩南道:“小夥子,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我的行李放在座位上,壓著她的衣服了,她就直接把我行李扔地上,你說她這樣做對不對?


    她還跟我說她的衣服值多少多少錢,說我壓壞了賠不起,你說這是不是埋汰人?我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還是個上了些年紀的女人,我非揍她不可!”


    那男子越說越氣,臉上的表情也非常憤怒。


    劉碧婷也不幹了,衝著那男人吼:“什麽?你敢揍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黎浩南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將劉碧婷給勸阻了,對那位中年男子道:“這位大哥,對不住,我媽最近遇到些事情,心情不太好,你別跟她計較。”


    “阿南,你可是我兒子,你怎麽幫著外人說話?”


    劉碧婷聽到黎浩南這麽跟那男子說話,馬上不服氣道。


    “媽,你就少說兩句,你忘記了我爸爸是怎麽說的嗎?”


    “你別提那個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獨自一人養大,結果現在倒好,他竟然嫌棄我,還說是我把這個家給攪散了,還趕我出家門,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嗚嗚嗚……”


    劉碧婷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委屈,不禁號啕大哭起來,這下圍觀的人可就更多了。


    有人小聲道,真是活該,這麽不講道理,早該被趕出家門了。


    這樣的聲音淹沒在眾多的人聲中,且不止一個人這麽說。


    黎浩南雖然心裏也很生氣,覺得旁人沒資格來批評他的母親,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大庭廣眾之下,也堵不了別人的口。


    他隻好勸阻劉碧婷:“好了,別哭了,讓別人笑話地還不夠嗎?”


    “誰敢笑我?誰敢?我劉碧婷也不是好惹的!”


    劉碧婷說罷,也不哭了,拿眼神狠狠瞪四周的人群。


    人們見這女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瞪人的樣子,跟個瘋子似的,怕真是瘋子,一會兒傷了人還不負責,所以大家紛紛避走,都沒有再留下來看熱鬧的興趣。


    黎浩南則跟那位大哥說了抱歉,便帶著劉碧婷拿著行李朝長途大巴上走去。


    乘坐大巴從金市到江市需要近六個小時的高速公路路程,所以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坐在車上,劉碧婷的抱怨聲也是不斷,弄得前後坐著的乘客都對她側目以對,黎浩南則勸道:“媽,你就少說兩句行不行?”


    “連你也嫌棄我,你個沒良心的,要不是你,我至於被你爸爸趕出來嗎?”


    一說到這個問題,劉碧婷的眼淚就跟開了閘似的,收不住場。


    黎浩南幹脆閉口不說話,任由她一個人在那兒鬧。


    或許是自己鬧得太累,到後來劉碧婷也不說話了,一直到車子進了江市的客車站,兩個人一齊下車。


    迴到江家的老宅,這裏已經十年沒有住人。


    城市規劃圖上,這裏也是被改造的一部分,但政府卻遲遲沒有動工。


    這個地方是黎浩南的外祖父在的時候就住的老宅子,又是四合院,所以即使他們一家搬走近十年,這裏也仍然有人在這住。


    兩個人打開那道塵封已久的大門時,一陣撲麵而來的灰塵,令兩個人躲避不及,臉上頭上都落滿了灰塵。


    這間老宅子不是那種配套的房子,沒有單獨的衛生間,走進門便是客廳,旁邊則有兩間臥室,剛好就是黎浩南和劉碧婷一人一間。


    廚房則在房子的外麵,是一間舊的小磚房。


    當初劉碧婷帶著黎浩南的時候,靠的是她替人做會計,打字掙的錢,後來則是黎啟原偷偷在她的卡上打生活費,兩個人才能衣食無憂。


    現在重新搬到這裏來住,第一件事就是打掃衛生,收拾房間。


    客廳裏的沙發電視櫃什麽的,都是用防塵布罩著的,似乎就是在等待主人有一天會迴轉。


    一下從那樣豪華的。裝飾華麗的大宅子搬到這樣的,寒酸,逼窄的小平房裏來,劉碧婷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反觀黎浩南,卻是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心態。


    把行李先放置在門口,又抬了一把椅子放在外麵,讓劉碧婷坐在那兒,黎浩南一個人進了房間。開始用盆子接了清水。灑掃清理房間。


    灰塵大到他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打掃,那揚塵還是在空中不停地飛舞,似乎一時半會兒也除不盡不一般。


    一直弄到太陽西斜,有人家陸續迴來,並且點起了燈,屋子裏的清潔才弄得差不多,可以勉強住人。


    這時住在黎浩南家隔壁的謝老太太迴來了,一見劉碧婷坐在門口,一臉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由驚喜道:“喲,這是誰?這不是劉家的閨女嗎?怎麽迴來了?我記得你可是嫁到有錢人家去了,這是迴來探親了?”


    謝老太太已經八十好幾了,她還很年輕的時候就和劉碧婷家是鄰居,所以跟劉碧婷算是老街坊,老鄰居。


    平時大家表麵上也過得去,這會兒謝老太太拄著拐杖來到劉碧婷的身邊,隻可惜對方卻並不是十分熱情,隻道:“謝大媽,是我。我是碧婷,我迴來了。”


    “真迴來了?你這都走了好多年了吧?怎麽會想到要迴來?不會是和你家老頭子鬧翻了吧?”


    “差不多吧。”


    劉碧婷歎口氣,好歹這位謝大媽是看著她長大的,她不好對別人態度太過冷淡。


    黎浩南出來的時候,也尊敬地喚那位謝老太太一聲謝奶奶。


    那老太太就笑得一臉褶子:“唉喲,阿南都長這麽大了,而且還長得這麽一表人才,結婚了吧?有小孩了沒?”


    “結了,孩子快三歲了。”


    黎浩南實話實說道,他打算過兩天就去看小豆丁,給他買好吃的去。


    至於舒心會對他怎麽樣,他無所謂,不過孩子是大家的,她應該不會反對他去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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