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近距離地看著他的臉,忽然就笑了:“好啊,我等著呢,你要怎麽折磨我都可以,隻要別傷害我們的孩子。”


    一說到孩子,黎浩南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不覺竟然撐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馬上受驚一般拿開放在她肚子上的手,仔細觀察那非常平坦的小腹,驚訝於那樣的地方真的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嗎?這不是很神奇的事情嗎?


    黎浩南把目光從舒心的小腹移到她的臉上,笑得邪魅張揚:“當然,不會,所以好好活著吧,不為我,也為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嗎?你要嫁給我的理由之一,不也是為了孩子嗎?”


    因為舒心的受傷,黎浩南和舒心的婚期也受到了影響,原本打算越快越好的,卻生生推遲到了五月以後,到那個時候,舒心的肚子也快四個月了吧,就是想遮也遮不住了。


    舒心沒有去追究楚意的故意傷人,再加上楚家願意賠償一切損失,且楚意也親自上門道了歉,楚家也不打算放棄和黎家的合作,這樣一來,各方麵都達成了統一和和諧,這件就這樣過去了。


    舒心隻等著身體養好,就和黎浩南完婚。


    因為有身孕在身,之前沒什麽反應的人到後來卻出現了嚴重妊娠反應,吃不下,睡不好,還老是惡心想吐。


    舒心因為還沒有嫁,所以就一直在莊家住著,林美好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小公寓,所以把她的東西全都搬到了莊家的別墅,讓她和她們一起住。


    一來可以照顧她,二來她是要嫁人了,可也需要有個強大的娘家做後盾,讓莊家給她做娘家,正是理所應當。


    如果不是因為舒心念舊,莊曉晨也曾開過的她的玩笑,她不該叫舒心,而是應該叫莊心,但這名字怎麽聽著都有些別扭,所以舒心這輩子也沒打算真的認迴莊家的姓。


    對舒心可以嫁給自己這件事,黎浩南也在慢慢適應,他想找迴三年前想要強烈娶舒心的想法,但是找不到。


    兩個人經曆了那麽多的事,一開始是有愛的,但這份愛慢慢變了質,讓他變得不能確定自己究竟還愛不愛舒心了,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竟然離不開這個傷他遍體鱗傷的女人。


    “舒心,你有想過要怎麽安排我們的婚後生活嗎?”


    黎浩南曾在去看舒心的時候,問道。


    舒心隻是溫柔而羞澀地一笑,並很快答道:“當然是好好照顧你和孩子,讓你們得到家庭的溫暖。”


    “你確定你能做到一個妻子和母親應該做的一切嗎?”


    “當然。”


    兩個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黎浩南習慣性地去嗅舒心的發香,想要追迴當年對她的愛戀感覺,隻可惜當他這麽做時,她也期待他的親吻時,他卻生生頓住了,然後偏偏頭道:“舒心,你相信永恆的愛情嗎?”


    舒心不明所以,她期待的吻沒有落下,卻聽到黎浩南這麽問自己。


    “我相信,難道你不相信嗎?”


    舒心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望著眼前的男子,他有著俊美無雙的臉,但他的話卻讓她深深擔憂,他究竟在想什麽?


    “為什麽我已經覺得那隻是笑話呢?”


    “阿南,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舒心看著眼前的男子,聽著他不屑的語氣,心中驚過一絲惶恐。


    “不知道,在你對我做了那麽多錯事後,你還能指望我相信你愛我嗎?舒心,如果不是你太天真,就是我太蠢。”


    說完最後一句話,黎浩南拉開房門走了出去,隻餘舒心一個人在那兒獨自哀傷。


    他不相信自己了,是真的不相信了。


    舒心眼底噙著淚花,是真的很傷心,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黎浩南的想法不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嗎?


    黎浩南一路開著車來到盧生所住的別墅前,按響了他的門鈴。


    來開門的盧生還睡意朦朧,見到是黎浩南,都懶得搭理他,隻道::“我說準新郎官,你都是快要結婚的人了,不去陪你的新娘子,跑到我這兒來幹嘛?”


    “我正為這個事來的。”


    黎浩南進屋後把門關上了,並隨著盧生的腳步一邊往裏走一邊道:“你說為什麽我心裏這麽不踏實呢?”


    “什麽不踏實,舒心不是你一直想娶的女人嗎?你還覺得心裏不踏實?”


    盧生笑著讓調侃他,並拍拍他的胸口。


    黎浩南吃痛,發現自己好像在恐婚,迴拍他道:“去你的,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好不好?我什麽時候說過現在的我想娶她。”


    “那有什麽辦法呢?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難道還想不負責任嗎?”


    “嗬嗬,搞大肚子就要結婚,那有些男人豈不是要結很多次婚。”黎浩南坐在沙發上,擺弄茶幾上的台燈罩流蘇,不以為然。


    “誒,誒,少來啊,我這兒連個媳婦兒影子都沒有,你有女人願意嫁給你,就偷著樂吧啊。”


    “恩,我一點兒不愁女人嫁給我,我隻愁該不該結婚。”


    “黎浩南,你別在這兒跟我得瑟,我再跟你說一遍,是你的責任,就該扛起來,更何況你要娶的是你當年心目中的女神呢,別在這兒找不自在。”


    “是我找不自在嗎?”黎浩南瞪著一雙迷蒙的眼,卻看到盧生肯定地點頭:“你就是,一定以及肯定是。”


    黎浩南:“……”


    …………


    舒心和黎浩南的婚禮並沒有辦得特別隆重和熱鬧,去的酒店也不是最高檔的,隻因兩個結婚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不是商界聯姻,再加上新娘子的身體,所以不需要那麽鋪張浪費。


    饒是如此,也擺了好幾十桌,那些和舒心沾點親,帶點故的都請了來,包括南宮瑾和黎嬌。


    黎嬌真沒想到舒心會嫁給自己同父異母的二哥,成為自己名義上的二嫂,不過她是不會承認黎浩南這個二哥的,自然也不會和舒心攀親戚。


    她之所以去參加婚禮,完全是出自和舒心的私交。


    黎嬌把自己隱沒在一堆賓客之中,穿一身男裝,戴了禮帽,讓人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來,最重要是不想讓黎家人發現。


    黎浩東做為黎浩南的大哥,也在邀請之列,隻不過看著一對準新人,還有舒心寬大的婚紗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黎浩東的笑容變得陰惻惻的。


    他在心裏道,舒心,你會有今天,可都是我一手安排的結果,如果不是那晚,你會有黎浩南的孩子嗎?


    可是這個孩子卻會奪去他在黎家的一切,他會讓它如願來到這個世上嗎?


    黎浩東喝下手中的香檳,如同飲下鴆酒一般,帶著惡毒的笑,他不會讓這個孩子有出世的機會的,一定不會。


    趁著新娘還在化妝室換裝打扮,黎浩東就避開所有人來到了舒心換裝有簡易化妝間內。


    化妝間裏剛好沒人,化妝師因為內急去了洗手間,臨走時跟舒心打過招唿,所以在黎浩東進到屋子時,舒心隻以為是化妝師去而複返,並道:“怎麽這麽快?”


    黎浩東沒有說話,而是輕輕走到了女子的身後。


    舒心也沒迴頭:“麻煩幫我把頭上的花摘下來好嗎?我覺得有這個不太好。”


    黎浩東一句話沒說,就真的去替舒心摘頭上戴著的花。


    舒心隻感覺那化妝師的手變得有些笨拙,還把她的頭發也扯了起來,簡直就不是摘花,而是在替她拔頭發,她這才迴過頭來看化妝師是怎麽一迴事。


    當她發現是黎浩東時,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隨即從化妝椅上站了起來,並且靠在身後的一張桌子上。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你想幹什麽?”


    對黎浩東的所作所為,舒心已經說不出一個好字來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淪落到要用孩子為跳板來嫁給黎浩南。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可能和黎浩南有一夜情,更不可能有這個孩子。


    黎浩東將從舒心頭上摘下來的花拿在鼻端嗅了嗅,閉上眼,還一副十分陶醉的樣子,並轉頭道:“舒心,身為黎浩南的大哥,也是你的大哥,我是不是該跟你說聲恭喜呢?”


    “不必了,我並不覺得這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舒心冷冷看著他,聲音同樣冷冷道。


    但黎浩東卻並沒有被她的冷嚇退,一步步逼近她,並把她圈在那張桌子前,在她的耳邊曖昧:“你現在能嫁給黎浩南,難道不是因為我而一手促成的嗎?你怎麽會不懂得感恩呢?”


    黎浩東的話帶著陰惻惻的味道,讓舒心的心一點點下沉著。


    黎浩東對舒心驚恐的表情十分滿意,不禁又把目光投到她的肚子上:“你還不知道吧,我那個繼母之所以同意你進黎家門,就是因為你肚子裏的孩子。”


    黎浩東這番話一出口,舒心的目光由驚恐變成了驚訝,她看著他,眼中有深深的疑惑,似在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而黎浩東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都怪我那個想重孫想瘋了的爺爺,他會提出誰先給他生重孫,就把百分之三十的股權給誰,還有一億生育撫養金的條件。這麽誘人的條件,試問又有幾個人不心動呢?


    更何況我那繼母是那樣一個有野心的人,她是巴不得把黎浩南扶到我的位子之上,你說,她怎麽可能會放棄你肚子裏這個孩子呢?隻可惜我晚了一步,沒能讓菁菁肚子裏麵的孩子出世,否則恐怕那些東西就該是我黎浩東的了。”


    說完這一切,黎浩東站直了身體,放開了對舒心的禁錮:“也罷,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認命了,不過舒心,你覺得有可能生下這個孩子嗎?你真的能如願幫你的婆婆和老公拿到他們想要的一切嗎?我很想知道答案呢。”


    黎浩東說完,聳聳肩,帶著陰陰的笑緩步離開了那間簡易的化妝間。


    黎浩東一離開,舒心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同時幾乎癱坐在了化妝間的椅子上,腦海中想起了自己被劉碧婷從人流手術室拉出來的情形。


    她當時那樣急迫,拉著她離開後就帶著她去見黎浩南的爺爺,並利用老爺的威嚴逼迫黎浩南為了孩子娶自己。


    原來劉碧婷這麽做,並不是單純想要她肚子裏的孩子,而是因為這裏麵巨大的誘惑力。


    舒心也是學過經濟有關的法律,對公司的股權分配豈有不懂的道理,百分之三十的股權,接近一半了,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更何況是一直有野心的劉碧婷呢。


    原來真相竟是這樣的,拿孩子做為得到利益的籌碼,這就是她的婆婆和老公嗎?


    如果一旦這孩子失去了,利益也隨之消失吧,那麽他們還會在意她這個人嗎?


    舒心越想越後怕,尤其是黎浩東最後那幾句話:“你覺得有可能生下孩子嗎?你真的能如願幫你的婆婆和老公拿到他們想要的一切嗎?”


    舒心真的感到如芒刺在背了,她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就怕一個閃失,便什麽都沒有了。


    婚禮如期舉行。


    當舒心挽著黎啟原的手腕,一步步朝紅地毯前方的黎浩南走去時,她看不到英俊帥氣的新郎,她隻看到拿她的孩子做交易的生意人。


    黎浩南,真的是這樣嗎?你隻是想拿我的孩子來換你和你母親在黎家的地位和金錢,是這樣嗎?


    舒心沒有辦法把這個話問出口,她隻是像木頭人一樣隨人牽引著來到一身新郎服飾的黎浩南身邊,然後和他一起站在了神父的麵前。


    她不明白為什麽結婚一定要說誓言,那些誓言明明不可信,卻還有人深信不疑。


    當說出我願意三個字時,她看不到他眼中的激動與熱情,他也同樣看不到。


    兩個各懷心事的新郎新娘接受眾人雷鳴般的掌聲祝福,都沒有露出激動和幸福的笑容來,倒是顯得有些拘謹和平靜。


    當黎浩南和舒心一起坐上那輛加長的凱迪拉克,朝金市的黎家大宅開去時,彼此之間仍然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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