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自是覺得趙治所言並非真心,而是氣話,是在生氣他將其捉拿牢中。


    否則,一般人怎麽可能會喜歡待在牢中,而且出獄後還想著多待幾日呢?


    中尉雖然認為牢中夥食尚可,但還達不到讓趙治留戀的地步。


    畢竟,作為蒙毅的侄子,珍羞美味豈會缺少。


    “我將你捉拿,其實是為了保護你,你當街行兇,且圍觀者眾,若不羈押,恐引起民怨。”


    中尉解釋道:“圍觀看熱鬧者,雖膽小怕事,冷血無情,但叫嚷起哄卻是一流,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就算死人隻要不死自己,他們也無甚感覺,反而會聚眾叫好。”


    中尉一副為官者久的模樣說道:“對於這些人,就要像對待狗一樣,你要順著它們的毛捋,不能逆著。”


    中尉傳授經驗道:“先撿幾句好聽的話說與它們聽,在做做樣子給它們看,它們自會感恩戴德,覺得我等官員可愛可親,為民做主。”


    趙治在一旁聽的沉默不語,其實他之前感覺中尉這人還不錯,可現在聽其言語,才發現官民終究不同。


    官是官,民是民,在官眼中,民甚至都不算同類。


    趙治又想著,也許連義父與易叔他們,也都是如此。


    還有,在趙治印象中,擼狗,不論正反擼,還是胡亂擼,狗好像都挺享受的。


    隻有虐待,才會令人神共憤。


    中尉未察覺趙治思緒的飄遠,仍在那自顧自地說道:


    “它們不僅是狗,而且也是魚,事件一開始發生時,叫得雖歡雖兇,但之後忘得也快。”


    中尉又看向趙治道:“我將你關在牢中,還不到兩日,你看它們還有誰在關注這事?”


    中尉原本還以為需要製造另外一件事件去轉移百姓的目光,讓百姓忘卻趙治一事。


    誰知百姓自帶忘性。


    且不說如今他還沒有發布告示,就算發布了,百姓也隻會覺得官府公正。


    中尉認為,百姓隻要學會感恩就行。


    再多,就不好管了。


    趙治不應中尉之言,而是直接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趙治之所以不應和,是因為他是此次事件的既得利益者。


    利益相關,且利益既得者的言論,難免大失偏頗。


    “隨時可以,需要我派士兵護送嗎?”中尉見趙治不想談論這些,也不在多提,而是說道。


    “不用。”趙治拒絕。


    他需要人保護嗎,五分鍾就可以解決的戰鬥,他橫行無忌。


    五分鍾無法解決的戰鬥,他要走,也無人可阻。


    趙治再三拒絕,中尉見趙治態度堅決,也就不在堅持。


    其實,中尉派人護送趙治,保護趙治隻是其一,最關鍵的是防止趙治再惹事。


    因為趙治指斷利劍,所以在中尉看來,趙治已不算弱者,甚至可以說超過常人太多。


    而趙治又是屬於那種頂級紈絝的存在,最起碼中尉是這麽認為的。


    趙治又有權勢,又有武力,在中尉眼中,趙治比陶溫還陶溫。


    趙治離開府衙門口,張玄早已牽著小黃馬在此等候。


    趙治皺眉,他看向張玄和小黃馬,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麽東西一樣。


    趙治摸了摸身體,發現金餅還在。


    那是少了什麽呢?


    算了,隻要金餅還在,就算缺少什麽其他東西也無所謂。


    “少爺,請上馬。”張玄牽著馬,說道。


    “不必,走走吧。”趙治擺手道。


    牢裏生活太好,走走路,權當鍛煉減肥。


    小黃馬打了響鼻,用頭蹭了蹭趙治,好似再說,還是趙治憐惜它。


    知道被騎不舒服。


    張玄扯了扯馬韁,然後問道:“少爺出獄,不告知巧兒姑娘一聲嗎?”


    張玄沒提墨璃,因為他不喜。


    “不是已經說了讓巧兒跟著墨璃,在這鹹陽城中多玩幾天嗎?”趙治迴答。


    “但有一個女子伺候少爺,少爺總舒服些。”張玄說道。


    趙治看著張玄,總覺得他在內涵什麽,但趙治沒有證據。


    趙治迴道:“我不是有你嗎。”


    張玄又道:“有些事,我不行的。”


    雖說趙治身邊是有他在保護伺候,但他認為女人總是要比男人心細。


    不行?


    什麽不行?


    哪個不行?


    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趙治感覺他這次已經找到實證,張玄就是在內涵他什麽。


    趙治沉默片刻後才道:“你……莫要妄自菲薄。”


    見張玄還想詳說,趙治打斷道:“好了,不說了,快些走吧。”


    趙治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他可不想從張玄口中再聽到什麽虎狼之言。


    趙治二人一路離開鹹陽城,向遠郊行去。


    直到來到山腳下,趙治望著背上空空如也的小黃馬,才猛然想起到底缺少了什麽。


    趙治看向張玄道:“我買的糧食呢?”


    他前天買的糧食可不少啊,若是丟了的話,那可是丟了不少錢啊。


    雖說他在牢中吃的飯菜的價格,比這些糧食的價格,不知貴了幾倍有餘,按理說,他應該是賺了。


    但趙治的金錢觀可不是這麽算的。


    好比說,趙治早上丟了兩錢,下午又撿到兩錢,按理說應該是迴本,但在趙治眼中就是虧了兩錢。


    因為,如果早上不丟錢的話,他豈不是可以白撿兩錢?


    這才是趙治的金錢觀。


    張玄聞言也朝馬背上看去,他這才想起,糧食忘在了蒙毅府中。


    一開始,小黃馬隨趙治一起被帶到了中尉府衙,但中尉是想保護趙治,所以壓根也沒想過扣留小黃馬。


    張玄離開時要牽走小黃馬,中尉也就沒有阻攔。


    等張玄到達蒙毅府中後,就將小黃馬留在了蒙毅處。


    馬背上的糧食自然也卸下,不可能一直放在馬背上。


    昨日,蒙毅說趙治今日便會被放出,所以張玄一大早便牽馬趕到中尉府衙門前等待。


    哪裏還記得什麽糧食。


    再者說,糧食哪裏比得上趙治重要。


    在張玄眼中,一開始就沒有糧食的存在。


    “少爺恕罪,我這便迴去取。”


    張玄鬆開馬繩,轉身就往迴走。


    “把小黃馬牽上啊。”


    趙治說道:“你是準備把那些糧食給扛迴來嗎?”


    張玄聽命,又迴來將小黃馬牽走。


    “你現在去的時候可以騎小黃馬。”


    趙治又說道:“否則這一來一迴得耽誤多長時間?”


    此時,小黃馬又打了個響鼻,還側了側馬頭,看了眼趙治。


    那表情仿佛再說:你自己的馬,你自己都不騎,竟然給別人騎,有你這麽做主人的嗎?


    別人這是在騎馬嗎?


    別人這是在……騎你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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