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煙羅的問題自然是【你們發現了什麽】,而奧佛魯接下來的迴答也讓他的心進一步沉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無力阻止又一次毀滅的降臨,我們隻能重新整理已經瀕臨崩潰的心情,繼續前進,但是在親自目睹了大毀滅的降臨後,我們有了新的發現---我們整理對比了幾次毀滅之後的文明殘骸,發現每一次的超凡文明都存在驚人的相似。


    不是說誕生和毀滅的模式,而是每一次的超凡文明中誕生的神係和神明力量的特征都有著恐怖的相似之處,從神明的名字,到他們的神職,甚至是神明的教典教義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這些相似點已經超越了【偶然】這個概念,無法用概率學解釋。


    幾次的超凡文明居然都誕生了相似信仰體係,這已經不是概率了,而是一種固定的模式。


    “這怎麽可能…….”皮煙羅駭然的說到。


    是啊,太過於離奇了,如果說星球完全沒有演化出不同的物種是因為毀滅之後的循環輪迴中,一直有充當孵化巢穴和基因庫的怪獸和植物的影子的話,那麽為什麽生靈的思維也會落入同一模板之中,肉體可以用遺傳基因模板化製作,思維和靈魂,難道也可以麽?


    這是一個恐怖的問題。


    在又一次毀滅之後的大地之上和大地之下,我們這些遺族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工作,準備進行下一輪的研究,發誓要找到一個解救我們的世界的辦法---我們派出特遣隊,搜集那些充當孵化器的怪獸和植物的遺傳信息。


    不出所料的東西自然是在它們的體內發現了完整的物種基因庫,確認了那些怪獸和植物就是活著的定時人口炸彈,但是我們的另一個猜想卻是錯了---我們以為或許那些基因受到了調整,導致有些東西被寫進了基因之中,影響著人的思維,就像生物懼怕火焰的本能一樣。


    但是我們錯了,從怪獸和植物中提取到的遺傳信息中並沒有發現這樣能夠影響生物的片段。


    一個假說被證實是錯誤的,我們又針對這種現象立下了另一個假說,那就是星球上散布著某種影響生物思維的物質,有可能是生物孢子,又或許是某種影響思維的信號,讓星球上的超凡種族最終誕生一個模式,極其類似的信仰。


    不過這個假說也破滅了,我們沒有發現任何我們的技術手段能夠理解的生物,物理或者化學現象能夠去影響人的思維最終導致所有人進入類似的模式。


    不過,我們也依然沒有放棄,畢竟這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緊張的為著下一次循環的開始做起了準備---我們又做出了新的假說,那就是,那個超凡文明所瞄準的,期待的世界,和這一切都有關係,和世界信仰的模板化也有關係,而在下一次的循環開始前,我們也做好了再一次觀測的準備。


    “再次觀測自己文明的毀滅麽……….”皮煙羅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我們沒有選擇。


    “所以,你們發現了什麽?”


    我們盡可能地做了準備,在全世界更加細致隱蔽的布設了能存在很久的監視設施,並且為了世界重新【出生】之後能準確的觀測世界的進程準備了其他手段,不得不說,經過幾次毀滅之後,我們的準備工作是越來越熟練了…….


    世界自然,不出意料的,在很大一部分文明的痕跡被時間和那些怪獸以及植物清理幹淨後,重新【啟動】了---那些【基因工廠】噴出了懵懂無知的【原始人】,我們看著巨魔們在巨獸的壓迫下再次催生出獸神崇拜,看著精靈再次催生出全能的幻想神係……..似乎一切都沒變,但是,新的一次循環中,我們確實的觀測到了新的關鍵線索。


    雖然我們自己仿佛與超凡絕緣,也不懂超凡的運行原理,但是因為事先布置好的監視手段,新的線索還是不停的被擺到了我們的麵前,而且新的一次循環中,我們也終於主動出擊了。


    “主動出擊?”


    我們開始幹擾,或者說幹涉地表文明的進程,通過監視和安插的特工,我們在獲取情報的同時,開始幹擾世界的發展,比如說扭曲宗教的教義,暗殺一些重要的宗教領袖,甚至是製造矛盾,挑起一些戰爭。


    那一次,我們集體被冠以【邪神信徒】之名,算是一種諷刺吧…..


    “確實夠諷刺的………”皮煙羅感歎了一句---如果主宰說的都是真的,那麽,試圖從毀滅的循環中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們被標定為邪教信徒,這可簡直了。


    不過拋開諷刺性不談,那一輪循環中的發現是很多的,通過幹擾文明進程,我們發現既定的毀滅並沒有降臨---在我們的幹擾下,地表世界的超凡文明一度四分五裂,而且麵對對超凡力量似乎絕緣的我們,仿佛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而且,通過將特工安置到信仰係統的高層,我們發現最高等級的神職人員在與他們的神明溝通的時候有兩點很值得注意:第一,神明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麽來頭,隻知道我們是【無法沐浴神恩】的【邪教信徒】;第二,在某個點開始,神秘空間中的神明開始逐漸的,不是一起,而是逐漸的對【門另一側】的世界有了感應,他們會先感應到另一側的世界,然後這種感應會越來越具體,最後神明會注意到具體的通道(注:迴想一下女媧先對黑漩渦有了感應的情節)。


    我們謹慎的對比了一係列數據,發現,從數量和堅定程度兩方麵評選,獲得信仰最多的神明會最先發現門另一側的世界,而信仰少所以力量較弱的神明在對另一個世界產生感應的方麵則會遲緩的很多。


    這進一步確定了我們的猜想:第一,這一切的循環可能不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存在在主動控製的,否則的話,像我們這種特異點可能壓根就不該被允許存在,而是會被傳下旨意或者說神意然後被剿滅的;第二,世界的循環,和信仰凝聚的速度以及純淨程度,或者說強度有關。


    “你們幹擾了世界的運行,等等,難道你說的是現在?”皮煙羅驚訝的問。


    不,不是這一次,而是現在的上一次,耐心,年輕的異界行者,我們就快說到【現在】了。


    上一次的循環中,我們幹擾著世界的運行,驚喜的發現了我們能拖延毀滅的到來,並且發現了末日征兆的契機,但是上一次,我們終究沒有能夠成功阻止毀滅的到來,而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我們人手實在不夠。


    “我猜,不是單純的因為你們製造不出更多的人手吧?”


    當然,如果想的話,依靠基因庫,我們能恢複很多人口,但是我們那麽做了以後,發現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我們後來新誕生的人口,開始逐漸出現對超凡並不是完全絕緣的個體了,這些在地表行動的協助者開始逐漸感應到了超凡的力量,感應到了神明的低語,成為了超凡者---這自然是讓我們很害怕的,因為我們都知道超凡者最後麵臨的是什麽。


    但是這也讓我們知道了我們對超凡的【免疫】機製可能並不是像我們想的那樣存在於特定的基因中,而且那些覺醒了超凡的同胞們,也因為覺醒了超凡而幫我們窺探到了新的情報---他們中有些人在與神明產生鏈接的時候,發現了他們覺醒超凡的原因和另一個世界的線索。


    超凡覺醒的的原因和對超凡免疫的原因,都在於我們自身的精神狀態---我們能夠完全相信世界不需要超凡,能夠被我們自身改變,就與超凡絕緣,還能幹擾超凡的運轉;而在地表待的久了,心中出現裂痕的時候,開始祈禱能有什麽並非自己的力量介入自己生活,來改變一切的時候,超凡就會降臨……..


    而另一個世界的線索,你的故鄉的線索,則是在又一次毀滅降臨前夕,一名陷入絕望的特工發迴來的最後的情報之中---那名已經被安插至宗教係統高層的特工透過那時候已經可以被絕大多數神明感覺到的【通道】或者說【世界之門】,透過神明,窺探到了另一側的世界,並且在他的信仰全麵崩塌徹底倒向超凡前,發送了最後的情報。


    在那份最後的情報中,那名特工講述了他看到的一個和我們原本的世界一樣科學技術極度發達,存在信仰,但是卻似乎很稀薄而且沒有神明的世界,那個讓所有的神明都欣喜若狂的世界,你的世界………


    “你們怎麽知道那是我的世界?”


    “因為我們召喚了你。”


    “什麽?!”


    皮煙羅一下子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房間中央那個充當講話器的蟲族生物組織,雖然之前很早就放棄了去思考為什麽他會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但是當可能的答案真的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天崩地裂一般。


    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召喚了他?為什麽?!怎麽做到的?!


    別誤會一點,我們沒有特意召喚你過來,我們隻是後來因為決心搞清楚一切的真相,所以想方設法地希望同另一側的居民會麵---任何人都行,我們希望搞清一切的真相,但是在那之前,你想不想聽我把話說完整?


    皮煙羅陰沉著臉,不動聲色。


    我就當你默許了,奧佛魯繼續慢條斯的說著:


    當那名特工發送來最後的情報不久,毀滅就又一次降臨了---我們雖然極力的幹擾著文明的進程,幹擾著信仰的凝聚,但是那一次我們還是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我們雖然很努力,但是卻不足以憑借那麽少的人就成為阻擋星球的力量,信仰的凝聚還是達到了某個預設的閾值,出發了毀滅的程序。


    我們再次目睹了星球上生靈的毀滅,靈魂的離開,看著星球在恐怖的流程中恢複一片死寂,等待著下一次流程的開始,然後,我們決心比下一次做的更好。


    總結經驗教訓,我們知道我們有很多事需要做的更好,但是其中有兩件事可能是最重要的:


    一件是我們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能幹擾世界的運行,阻止超凡文明的發展,減緩信仰的凝聚,而這股力量不能受到星球重生之後地表超凡力量的幹擾,不能出現心的裂痕,隻有這樣才能更有效地執行這個任務。


    而另一件,我們需要更多的關於另外一個世界的情報,我們需要窺探另一個世界,或者,與另一個世界的住民對話,隻有知道更多異世界的消息,我們才能更加有效的製定更進一步的對策,才有可能斬斷這個可怕的毀滅循環。


    第一件事的結果就是現在蟲群,第二件事的結果就是現在的你。


    通過做第一件事,我們已經成功的延緩了毀滅降臨很久很久;而通過做第二件事,你現在就在我的麵前,我相信,很快,你就會讓我們長久以來的疑惑有個解答,年輕的異界行者。


    “世界上曾經有九大種族,地表的蟲族都到哪裏去了,還有,你們到底是怎麽把我召喚到這裏來的……….”


    為了製作出斬斷這毀滅循環的兵器,蟲族自己轉化了自己,我們將自己變成了對抗末日的武器……..


    “地表的蟲族呢?!按照你的說法,一直是九大種族的,為什麽我至今沒在地表見過蟲族?!你解釋給我聽!!!”


    “你在試圖找出我在撒謊的證據,這很正常,”奧佛魯平和的迴應著,“但是我現在講述的並不是謊言…………”


    “那就告訴我!!!”


    你在地表看不到其他蟲族的原因在於,我們自己殺死了地表蟲群再生的機會,我們親自毀滅了地表蟲族的【孵化巢】,隻將最後的火種以意識上傳的形態,保留在底下的方舟之中。


    “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麵對著幾次毀滅的世界,站在成百上千億屍體組成的大地之上,麵對著成百上千億靈魂的消失,你便知道,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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