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是秋子的!


    程慕晴轉身就朝著來時方向衝了過去,我也急忙跟上,在穿過剛才觸摸到那軟乎乎東西的位置,不由得低頭看了一眼,那雪地上真的有一灘水漬,還略微有一絲顏色,黃的。


    想到這裏,我急忙地把自己還未幹的手放入雪地裏,飛快地攪亂一下,然後抓著一把雪,朝著程慕晴追了上去。


    當我跟程慕晴衝出灌木叢的時候,不由得兩眼瞠圓。


    因為,眼前的雪地裏竟然站著一頭野獸,黑瞎子!


    那隻黑瞎子正站在距離我們十來米的位置,那個地方地勢有些低,它隻是站著,不偏不倚,沒有將雙腳站立起來,更沒有做出攻擊的姿態,定定地看著眼前那嚇得花容失色,一屁股坐在雪地裏的秋子。


    秋子此時全身都在顫抖,不過,恐懼並沒有讓她迷失方寸,畢竟她也是一名刑警,雖然雙腳有些打顫,但她並沒有繼續尖叫。


    “該死!”


    程慕晴低罵一聲,再次舉起手槍,雙手握槍,並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黑瞎子的頭!


    “別!”我急忙抓住她的手臂,“你就算把彈匣裏的子彈打光,黑瞎子也不會死,但我可以保證,我們三個必死無疑!”


    程慕晴愣了一下,她又看了一眼我的右手,我急忙縮了迴來。


    聲音也相較輕了一些:“你先別動,我下去把她拉上來。”


    黑瞎子很危險,但是黑瞎子同時也是一種相對比較溫順的動物,一般情況下它不會攻擊人。單單這一點,它就比山大王要安全許多。


    我順著陡坡滑了下去,並且告訴秋子,讓她慢慢站起來,


    “對,很好。”見秋子站起身,我盡量用比較低,但聽上去很隨意的口吻說,“你不能表現得過於緊張,因為那樣會讓黑瞎子誤以為你是在蓄力,準備攻擊它。”


    秋子沒有轉頭,但是她卻是用一種哭笑不得的口吻說:“我跑還來不及呢,活膩歪了才會去攻擊它。”


    作為一個從大城市過來的人,她在見到黑瞎子的瞬間能做出這樣的反應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隻黑瞎子已經成年,它單單站在那裏,背部的高度就已經快到秋子的肩膀,體態粗壯,仿佛隨便一個爪子拍過來,就能將人的身體撕裂成碎片。


    我們在慢慢交流,語態盡量保持輕鬆。


    這隻黑瞎子似乎常年都生活在深山裏,顯然是第一次見到人類。


    像體形這麽大的黑瞎子,在這深山裏也是稱王稱霸的存在,即便是山大王見了它也是繞著走,那些狼群就更不用說了。


    黑瞎子沒有天敵,當然,人類要排除在外。很多人都認為黑瞎子很笨、遲鈍,而事實卻恰恰相反,黑瞎子是一種十分精明的動物。


    它們一般不會對未知的動物發起進攻,因為它們首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以及自己的幼崽,在遇到未知的生物,或者是無法狩獵、有潛在威脅生物的時候,它們都會遠遠繞開,這一點和我們獵人很像。


    我讓秋子慢慢後退,但她說自己實在走不動,雙腿一直打顫,能夠站起來算是不錯了。


    而這時候,程慕晴也從上麵滑了下來,她和我一左一右地攙扶著秋子後退。


    黑瞎子又看了我們幾眼,之後慢悠悠、很是悠閑地離開了。


    程慕晴見狀,終於鬆了一口長氣,雖然她剛才表現得很冷靜、鎮定,可實際上內心還是相當緊張的。


    當黑瞎子消失在視線裏,四叔他們這才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在看到我的時候,四叔明顯愣了一下,之後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四叔剛這麽一說,那秋子忽然就撲進了華哲的懷裏。身為刑警,雖然她的臨場應變能力很強,但畢竟還是一個未經挫折的女孩子,待覺得自己安全之後,剛才那種強烈的恐懼感,使得她全身寒毛倒立,終於哭出聲來,而很顯然,平時跟他若即若離的華哲無疑是最好的宣泄口。


    華哲一邊安慰秋子,一邊對著我豎起大拇指,我笑著點點頭,華哲剛想有所反應,結果忽地發出一聲慘叫,秋子在反應過來之後,狠狠咬住了華哲的耳朵,隨後追著華哲打。


    “剛才你死哪去了?”


    “我最危險的時候你怎麽沒出現?”


    “昨天晚上,誰說要保護我一輩子了?”


    這兩人追打著,最後一同摔進了柔軟的雪地裏。


    四叔苦笑著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轉頭麵對我,皺著眉頭問:“夏雨,你怎麽來了?”


    我趕緊將李大昆的事情跟四叔說明,一聽李大昆就在後頭,四叔他們非但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流露出一絲得色,他轉頭看向程慕晴,對著她說:“你們馬上迴營地,爭取在中午左右實施計劃。”


    程慕晴點點頭,帶著眾人立即趕向營地,而我和四叔則是留了下來。


    這時候天已經微微泛亮,四叔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之後一言不發地帶著我走向營地右邊的一個山坳。


    這個山坳並不深,兩邊是略高的山坎,旁邊還有一條結了冰的溪流,而裏頭則是一個山穀。


    四叔就站在一棵很大的鬆樹下,他伸手拍了拍泛白的樹幹,對著我說:“當初你爹身上那細碎的塊布就粘在這樹幹上,不仔細觀察根本辨認不出。”


    我擰著眉頭,看著眼前這棵鬆樹,它看上去和旁邊同類並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這個位置也是一個三角地帶,地勢平穩,旁邊還有水流,兩邊視野通透,很適合紮營。


    四叔見我在觀察四周,他伸手拍著我的肩頭說:“你的狩獵技巧大部分都是我教給你的,那你知道,我的狩獵技巧是誰教的麽?”


    這個問題我倒是從來沒有想過,畢竟從小到大,四叔在我印象裏就是一個很厲害的能人,似乎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


    見我發愣,四叔笑著說,他的狩獵技巧有一部分是七叔教的,而另外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則是我爹。


    四叔說,我爹出事之前的那段歲月,他曾經迴來過幾次,為的,就是向我爹學習偵查技術。


    “偵查技術?”


    我愣,這會是真愣了,這種專業術語怎麽會出現我爹身上?


    四叔看著我笑:“十三呐,你爹才是真正的能人啊,我這身上有一半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叔,跟我講講我爹吧,以前我纏著您講,你總說要等我長大了,現在……”


    我握了握拳頭,對著身前的粗大樹幹狠狠搗出一拳!


    “碰!”


    一聲重擊。


    我的拳頭砸在樹幹上,樹幹未動,但上頭的雪卻是紛紛灑落了下來,把我澆得那教一個透心涼。


    小狐狸從我懷裏鑽了出來,使勁地晃著小腦袋。


    四叔看了我懷裏的小狐狸一眼,他轉身找了一塊幹淨的石頭坐了下,隨手拍了拍身邊的石頭:“來,坐吧。”


    “嗯。”


    我應聲坐下。


    四叔這才將他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訴我。


    我爹當過兵,這一點不僅是我,村裏人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我爹當的是偵察兵,而且還是尖刀上的偵察兵。


    我爹具體在哪當兵,四叔並沒有說,他隻是告訴我,我爹是一個頂牛的人。


    當年,四叔和我爹都在外麵的時候,他們就曾經見過幾次麵,我爹也曾用他那微薄的津貼資助過四叔。


    四叔也說,如果沒有我爹,就沒有現在的他。


    我沒有說話,隻是拿著一根樹枝,在腳下的雪地裏胡亂地劃著。


    四叔接著說,我爹當時是以失蹤人口上報的,但上報的時候,沒有人提及李大昆,以及另外幾個人,很顯然,有人刻意隱瞞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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