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把雜誌從橙瞳臉上摘掉,“怎麽沒精打采的?”


    橙瞳搶迴雜誌,嘟囔了句“小氣鬼”,又把臉蓋上。


    “你不覺得火車上很有意思嗎?”文書說。


    “很吵。”來自雜誌底下的聲音有些悶。


    “火車是最熱鬧的交通工具,你應該嚐試融入其中。”文書湊近,小聲說。


    看樣子不做出點迴應,這家夥大概會一直煩下去……


    橙瞳無奈地直起上身,粗略掃了一遍吵鬧的四周。


    對麵的一男一女剛入座時相談甚歡,不過當女方注意到文書後,立馬矜持起來,從書包裏翻出一本《經濟學基礎》,他注意到其中還有《國際經濟概論》、《國際貿易梗概》、《運輸成本與規劃》等書;男方開始艱難地尋找話題,並對文書表現出“明顯”醋意。


    “你對麵的姐姐是安薩爾克大學的學生,對你‘一見鍾情’;我對麵的哥哥正在追求她,不過照她目前為止的表現來看,隻要你稍微表示一點好感,他連備胎都算不上了。”


    橙瞳說完五秒後,文書疑道:“沒了?”


    “你還想怎樣?”


    “再深入些呀,你不是很擅長玩弄人心嗎?”


    橙瞳遞給他一個白眼,“我那是自保。”


    “所以搞得整個孤兒院自相殘殺,最後隻剩下一群孩子和一個老婆婆?”文書把眉頭皺在一起,做出特別困惑的表情。


    “切”,橙瞳撇撇嘴,“那是他們應得的。”


    文書把上身靠在椅背上,眯著眼小憩,抱起雙臂說:“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小時對整節車廂使用二十分鍾‘全’,仔細觀察所有人的言行舉止。”


    橙瞳一臉不情願地照做。


    蘇馬菲·費爾波特拒絕了同學的飛機票,沒想到他竟然弄到與她鄰座的票,一路追了過來,這讓她不禁有些感動。


    對方家庭富裕,沒聽說有什麽不良嗜好,而且對自己很上心,明明是安洲人,卻願意陪她乘坐七天的火車硬座去往浮盧洲。


    雖然費爾波特這個姓很值錢,但自己也不過是上千族人中的邊緣人物,家裏靠著本家的福利過活,沒什麽值得自傲的資本,仔細想想,似乎從了也不錯。


    可她遇見文書了。


    他好像是存在於花癡少女幻想中的生物,那份舉手投足間的從容,和對眼前所有的不屑一顧將她深深吸引。


    她不敢搭訕。


    但福爾斯敢。


    “你好,我們是安薩爾克大學的學生,和你在同一站上車。”他伸出右手。


    文書半睜眼,右手迎上去,給了他麵子,還親善地微笑點頭。


    福爾斯認為這很不禮貌,對方表現得高高在上,而且沒有做自我介紹。


    他假模假樣地看了眼橙瞳,“小朋友真可愛,是你的孩子嗎?”


    文書皺了皺眉,他剛合上眼,這下也懶得睜開,用鼻音“嗯”了聲。


    對麵這家夥兒子都十幾歲了,還缺乏素質。


    福爾斯心裏不爽,但也算達成目的;他就是要當著蘇馬菲的麵揭他的短,讓她灰心。


    可蘇馬菲內心想法卻是:哇,傲嬌的樣子好可愛,冷冷的神情讓人忍不住被他欺淩;孩子也生得好優秀,那一雙散發柔光的橙色眼眸直擊心靈,自己和他以後的孩子肯定沒這麽好看……


    福爾斯稍微歪頭,發現她跟花癡似得,心中對她的熱情立馬降溫,想著半道下車迴家得了。


    在這之前,他需要為自己找迴麵子。


    他“隨意”地抬腕看了眼時間,露出低調奢華的萊博腕表,微笑著說:“兄弟,帶著這麽小的孩子還坐火……”


    “車”字沒說出來,其身後忽然出現常人看不見的長方形。


    長方形“刷”地前移,將他送下火車。


    “你不是一向推崇靠腦子解決問題嗎?”橙瞳趴到文書肩膀上,小聲說。


    “我不屑於對這種家夥用腦子。”文書迴。


    七天後,兩人在浮盧洲東南部的一個小國下車。


    要不是文書用氣牆擋著,蘇馬菲差點跟著下來。


    “你帶我瞎轉悠什麽?不迴家嗎?”橙瞳說。


    文書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年節前下午三點鍾。


    “再等等,家宴五點半才開始,現在麽……我來給你介紹一下藍府的體係。”文書說。


    橙瞳:“藍府?”


    “就是聯邦的政治中心。”


    ……


    靖邊·戈閻的長子已經連任三屆上議院議員,按規定,到了三年後重新選舉時,他將不再具備競選資格。


    戈閻家族需要有人接替這個位置。


    他位於主座,抬眼輕瞟了下時鍾。


    上前敬茶的小輩察覺這一動作,佯怒道:“爺爺,文書那家夥太過分了!他明知道今天是全家團聚的日子,這會兒還不來,實在不像話。孫兒願意為您對他略施小懲。”


    靖邊長著兩條舒展且茂密的白眉,讓人一看就覺得親切敦厚。


    他不在意地笑笑,“還早。”


    小輩退去,靖邊像個貪睡的老頭在座上打盹,時不時對上前敬茶的兒孫說兩句勉勵的話。


    時間慢慢接近下午五點半,除了文書,全家都到了。


    靖邊的長孫輕輕咳了聲,捧著準備好的賀禮起身。


    靖邊抬手下壓,“再等等,還沒開始。”


    長孫點頭,迴到座位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的那點小心思肯定被看破了!他想。


    他微不可查地偏頭,餘光看向父親。


    對方有力的大手拍了拍他的大腿,頓時安下心。


    他察覺到父親的目光在某一刻落在四叔身上。


    四叔是爺爺的小兒子,在長一輩中最受喜愛。


    “父親,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不如先開宴,給三侄兒留個座位就是。”


    靖邊閉著眼搖頭,“既然是家宴,就要等人齊。”


    算上各自妻兒,整座席上九十七人沒敢再說話。


    古樸的屋子從下午五點十三分四秒開始,靜默到五點二十九分五十六秒。


    一道長方形陡然出現在靖邊正對的大門前,文書·戈閻帶著橙瞳走進屋子。


    “爺爺,這是我幹兒子。”


    他拍了下橙瞳後腦勺,“問好。”


    橙瞳異常乖巧地拘禮,並說:“太爺爺好。”


    文書·戈閻嘿然一笑,“這就是咱們戈閻家未來的家主兼上議院議員,您還滿意嗎?”


    靖邊·戈閻樂嗬嗬地點頭笑,“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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