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迎不敢反駁,因為她看見爺爺的眸子裏似乎有晶瑩的淚光。


    爸爸去世的時候,爺爺都沒有哭過。


    可現在,她讓爺爺傷心了。


    她羞憤、自責,所以哪怕心裏對肚子裏的孩子有萬般的感情和不舍,卻無力保它。


    去醫院的路上,連心迎雙眸逐漸濕潤。


    越往前進,她與自己的孩子越遠。


    很快,她就會失去它。


    那種骨肉分離的感覺,就像麵前有一頭野獸對自己露出猙獰的獠牙,要將她的血肉一塊一塊咬碎,直到什麽也不剩下。


    她纖細的手指捂著自己的腹部,好不情願分開,想就這樣一直護著它,直到它平安降臨到這個人世。


    甜甜的衝她笑,叫她媽媽。


    想到這裏,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斷線的珠子,連綿不斷的簌簌落下。


    連爺爺將她的傷心看在眼裏,心裏不是不心疼,卻不能心軟。


    如果她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後患無窮。


    連爺爺之前並不知道她和晏野在一起,要是早知道,肯定會把她帶迴來。


    晏家和連家的糾葛,絕不是她和晏野在一起生個孩子能化解的。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


    連心迎伸手抹去眼角滾燙的淚水,下一秒,手臂被爺爺牽住。


    幾乎是條件反射,連心迎的身子顫了顫,很想很想說一句話。


    這句話是:爺爺,我不進去。


    不要打掉孩子。不要!


    隻是在抬頭對上爺爺複雜的眼神時,連心迎咬住了唇。


    最終,連心迎還是被爺爺牽了進去。


    掛號,檢查,排隊……


    一切都很順利。


    連心迎如木偶般,被推動著前進。


    當輪到連心迎進手術室時,她無力的掙紮了一下。


    爺爺說了來醫院後的第一句話:“迎迎,你以後迴過頭來看你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多傻。”


    爺爺是想告訴她:你以後會遇到你的終身伴侶,會和他孕育小生命,會幸福……你現在深信不疑並為之堅持的,是個笑話。


    連心迎進了手術室。


    在踏進手術室時,她的心撕裂了一般,痛的所有感知都被擊垮。


    她的孩子啊,就要走了。


    她的愛情啊,也徹底遠走了。


    但凡她心裏念著的能讓她產生幸福感的東西,最後全部失去了。


    心痛到窒息後,便產生了一種麻木感。


    她淚眼朦朧間,看到醫生拿起注射器,要給自己注射麻醉藥。


    “醫生,我不要麻醉……”連心迎啞啞開口。


    紅腫的眼睛,滿是絕望。


    醫生怔了一下。


    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動不要麻醉的病人。


    而且,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要麻醉,能受得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嗎?


    就在醫生打算安慰她時,一道男聲傳來:“你想痛死在手術台上嗎?”


    聲音不太熟悉,卻也不陌生。


    連心迎一時沒想太多,以為在場的有男性工作人員,所以篤定迴:“我不要麻醉。”


    她不能保住孩子,所以想陪著孩子一起承受這份痛。


    很快,耳邊傳來腳步聲。


    似乎有人離開了房間。


    “連心迎,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真的想打胎?”


    ……


    依然是那個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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