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芒漸漸消了下去,伏天行等人放下了手。


    歸鄉塔的塔門前已經不見了清川和小唐的蹤影,一個穿著單薄的古裝衣裙、梳著發髻的女人站在寒風裏……


    “星辰!”


    伏亦安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茫然四顧的“古裝麗人”就是塗星辰!他衝到欄杆前攀爬翻過去,跑到塗星辰的麵前!


    “銅鏡呢?”伏天行的第一反應卻是發現銅鏡不見了!“那隻狐妖偷走了銅鏡!”


    “怎麽隻迴來了一個?”輪椅上的路天衡皺眉地嘀咕。


    路天衡身後戴著口罩的一男一女對視了一眼,男子悄無聲息地先離開了。


    伏亦安脫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塗星辰的身上,手臂環住她的肩膀低聲地道:“走!”


    十一月的寒風夾著水麵上的濕氣撲麵而來,風撫過臉頰時會有微微刺痛感。塗星辰木然地被伏亦安摟著走了兩步,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冷顫!


    “淩……淩昊宇呢?”突然,塗星辰用力掙開伏亦安的手臂,轉身朝後方看。


    身後空空如也,隻有那座牆麵斑駁的歸鄉塔矗立在那裏!


    為什麽?為什麽隻有自己迴來了?淩昊宇又去了哪裏?


    恐懼!淩昊宇可能永遠迴不到現代的恐懼揪疼了塗星辰的心髒!


    不會的!他說過讓她等他迴來!淩昊宇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他身上還有為她而種的情蠱!可是……可是,他什麽時候迴來?他在武周怎麽迴來?連身體都不是他自己的啊!


    “不要……不要!”塗星辰用手大力地敲著頭!


    希望這一切都是場噩夢,快點醒過來就好了!她再也不會仗著有非天眼的保護就有恃無恐的胡亂作決定、去做危險的事了!


    伏亦安俯身揀起滑落在地上的大衣,走到塗星辰身邊重新披在她的身上,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傷害自己!


    外麵的人也都走了過來,欄杆根本攔不住他們!


    “爺爺,我們先迴去再說吧。”伏亦安攬著顫抖的塗星辰望著麵色陰沉的伏天行,用懇求的語氣道。


    伏天行看了看身側的路天衡和那個有著異類氣息、戴口罩遮住全貌的女人,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中計了!但眼下淩昊宇的消息更重要!


    “好吧。”伏天行壓下怒氣,冷聲地道,“亦安,你和你大爺爺先把塗小姐送到我們家,我去和唐太太溝通一下。”


    銅鏡被狐妖拿走了,唐太太那邊必須有個交待才行,伏天行感到有些頭疼!這一年發生的事,比過去幾十年都要多,而且還異常荒誕!


    **


    伏亦安並沒有帶著塗星辰迴h市的伏家大宅,而是把她帶到了古玩店。


    看店的張峰看到他們走進來時,驚得跳起來!


    “星辰,你……你迴來了!”張峰激動地竄上前抓住塗星辰的雙手,眼裏竟湧出水光來。“我們……”


    “峰子,我和星辰單獨聊會兒,你先出去看著點兒,別讓閑雜人進來打擾我們。”伏亦安朝張峰使了個眼色後道。


    自從張峰背著伏亦安幫塗星辰一行人去盜銅鏡的事被發現後,雖然伏亦安並沒有責備他和發脾氣(也可能是事情太多沒時間理他),但張峰最近過得也小心翼翼、盡量不惹到“老板”!接收到伏亦安趕人的眼神,他朝塗星辰幹笑了兩聲,退出了辦公室。


    扶著塗星辰坐到沙發上,伏亦安去給她倒水。


    一路上,塗星辰失魂落魄、一言不發,伏亦安也沒有追問她什麽。


    此時此刻一定有很多人想見塗星辰,也有一大堆問題要問她!但以塗星辰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應付眾人的提問。


    衝了一杯熱果珍端給塗星辰,伏亦安長出一口氣坐在她的身邊。


    “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淩昊宇在銅鏡裏沒和你在一起?”伏亦安望著塗星辰的側臉問道。


    塗星辰還梳著側垂髻,頭上戴著芙蓉花與釵飾,臉上塗著白粉、朱唇一點紅……像是從古裝劇劇組直接帶妝迴來的群演!


    喝了一口熱熱的甜果汁,塗星辰開始慢慢放鬆緊繃的身體,大腦也開始急速的轉動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塗星辰轉頭看著伏亦安,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我被帶入銅鏡這段時間,你們這邊發生了什麽事?”


    伏亦安微怔,沒想到前幾分鍾還渾身顫抖、精神恍惚的塗星辰突然條理清晰,還反問起自己來!他沒有疑問太久,馬上把這五天發生的事大概的說了一遍。


    五天?塗星辰算了算,自己在銅鏡裏似乎也呆了五天左右,或許更久!因為有一段時間她處於昏迷狀態被送到洛陽,而紅姑說過豐立縣到洛陽的路程並不短……


    剛才伏亦安說清川利用小唐的血打開銅鏡,自己就從銅鏡中出現了。其實是她被紅姑手中的銅鏡卷進異空間後,有一段時間是被困在黑暗中,後來看到前方出現光芒,就朝光芒跑過去!等清醒時,她已經迴到了現代!


    “我想見路老爺子和他身邊那個叫胡紅的女人!”塗星辰放下手裏的杯子,抓住伏亦安的手急切地道,“你能聯係到他,或送我去找他嗎?”


    伏亦安反握住塗星辰還有些涼的手,安撫地道:“別急,我一會兒就幫你聯係大爺爺。你先去我的公寓休息一下,ok?”


    塗星辰用力搖了搖頭,紅著眼圈堅定地道:“不!我要馬上見到胡紅!”


    胡紅就是一千多年前的紅嬈,不管自己在銅鏡裏經曆的事情是真是幻,胡紅肯定知道狐族銅鏡的秘密!找到她,也許就能找到救迴淩昊宇的方法!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塗星辰就坐不住了,恨不得馬上站在胡紅麵前!


    伏亦安伸手按住要站起來的塗星辰,拿出手機調出通訊錄打出去一個電話。


    “大爺爺,是我。”電話接通後,伏亦安用眼神再度安撫塗星辰,然後道,“星辰想見您和您身邊一位叫胡紅的人。是的,她現在在我這裏,我沒有帶她去大宅。她什麽也沒說,隻……”


    塗星辰一把搶過伏亦安的手機放在自己的耳邊!


    “路老爺子,胡紅還在您那兒吧?”塗星辰陰冷地問道。


    “小姑娘,你恢複清醒了?”路天衡的語氣像是鬆了口氣,“胡紅去抓清川了!那個狐狸崽子誑了我們所有人!你知道嗎?那麵銅鏡另有玄妙!”


    “路老爺子,您知道胡紅去哪兒抓清川了嗎?”塗星辰不想聽銅鏡有什麽玄妙,她隻想找到胡紅!


    路天衡那邊出現了幾道雜音,然後他才答道:“根據卦相來看,他們在城西靠水的地方。”


    城相靠水……淩昊宇的海邊別墅!


    塗星辰掛斷電話,猛然起身就走!


    伏亦安見狀也站起來追上去,但他仍然是沒有作任何詢問。


    塗星辰邊走邊拆著頭上的飾物與發髻,並隨手將拆下來的東西扔到地上!


    外麵的張峰來不及問他們去哪兒,兩個人已經一前一後出了店麵!


    在電梯上,塗星辰從頭上摘下最後一樣飾品,頭皮一鬆、發絲散落下來。剛想扔掉手裏那個飾品,但眼角餘光看清是什麽時她又再次握緊!


    珍珠釵!被卷入銅鏡與清雨相遇之初,打扮成賣殘鏡認親的婢女時,清雨為她選的飾物!後來李隆範在用藥迷昏她之前,把果兒送給淩昊宇那支珍珠釵拿了出來,說是自己遇險後清醒時握在手裏的東西。雖然珍珠釵不是什麽值錢和獨一無二的東西,但也許有什麽牽係也說不定!


    塗星辰把珍珠釵裝進外套的衣兜裏,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穿著伏亦安的大衣、手裏還拿著他的手機!而他本人則站在她的身邊,安靜地抬頭看著電梯上閃動的數字。


    伏亦安似乎有些變了,過去的他脾氣急躁、說話毒舌,但此時的他過於安靜。


    “我可以用你的手機再打一個電話嗎?”塗星辰望著伏亦安遲疑地問道。


    叮!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電梯門打開了。


    “隨便你打多少個電話都可以。”伏亦安率先走出去,淡聲地道。


    塗星辰出了電梯,邊跟在伏亦安身後疾行邊給廖阿姨打了個電話。


    雖然知道即使自己不在,廖阿姨也會把媽媽照顧得很好,但塗星辰還是不太放心。果然,廖阿姨接到電話後先是關心失聯了幾天的塗星辰幾句,然後就說家裏一切安好,陳英還在沉迷於針織。


    上了伏亦安的車後,塗星辰掛斷電話,說出淩昊宇那幢海邊別墅的地址。


    “你怎麽確定那個胡紅會在那兒?”伏亦安打著方向盤駛出車位,有些疑惑地問道。


    “直覺。”塗星辰簡單的答道。


    直覺?伏亦安挑挑眉,然後輕笑了一聲。


    “塗星辰,你是不是愛上淩昊宇了?”車子駛上馬路後,伏亦安才再度開口。


    塗星辰的頭靠在車窗上,眼睛望著車外的高樓大廈、車輛行人,聽到伏亦安這個突兀的問題並沒有吃驚。


    “跟你有什麽關係?”她冷淡地道。


    伏亦安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但說話時的聲音卻是輕快的。


    “是沒什麽關係。隻不過我以為你一直對我們有戒心,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相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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