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星辰跟隨那個婦人從角門進了唐宅,進去後偷偷打量了兩眼。


    宅邸並不大,隻有兩進的院落。房屋木料瓦片看著並不是很舊,應該是建起來沒多久、或翻新過。


    進了宅門後,塗星辰就與婦人攀談,被告知叫“孟嫫”即可。


    因為宅院不大,所以過了前院就是夫人居住的後院。


    到了後院院中,孟嫫讓塗星辰稍候、她進去迴稟夫人一聲。


    塗星辰環視了一下後院,見到兩名小丫鬟站在西廂房房簷下看著自己竊竊私語。


    突然,兩道女人說話的聲音飄進了耳朵。


    “小姐,人就在外麵了。”是孟嫫的聲音。


    “她真的不是那個女人?”一道嬌軟卻有些盛氣淩人的女聲問道。


    “她說是奉了她家主人的話來賣銅鏡的。”孟嫫道,“奴婢瞧她言行隨意不羈,又穿著胡服……想來郎君也不是那種眼低的人。”


    塗星辰抬手掏了掏耳朵,她知道自己有一隻不同尋常的左眼,但她沒有順風耳啊!怎麽能聽到正房時主仆二人的對話?


    “哼!是了又怎樣!”唐夫人哼氣地道,“我與二郎是正經拜了堂的夫妻,她算什麽東西!孟嫫,你把她叫進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麽樣的鄉野鄙婦!”


    嘖!聽這位唐夫人說話的語氣就知道是個出生在富貴之家、養得脾氣不小的千金小姐。清川說,唐生高中探花郎,在遊街時被某貴族千金看中……貴族千金呐,相必不是皇親國戚、也是世家勳貴之女。隻是自己這個“順風耳”是怎麽迴事?


    塗星辰又準備掏耳朵時,孟嫫打簾子走了出來。


    “塗大娘子,我們夫人請你進來迴話。”孟嫫道。


    聽孟嫫對自己的稱唿,塗星辰一陣鬱悶!


    武周延續隋唐之風,對女子的稱唿、無論出嫁與否都是“娘子”,這似乎與地域有關。被叫“大娘子”,感覺年紀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直接步入中年了!


    跟著孟嫫繞過屏風進了內室,便看到堂屋的方椅上端坐著一名華服少婦,有名美貌的妙齡丫鬟站在少婦身後。


    少婦身上的黃襦紅裙上都有金線繡紋,黃色的披帛懸在臂彎間,高髻一側壓著朵水粉的絹花。白麵、紅唇一點,額上貼著紅色的三瓣花花鈿,兩頰的胭脂塗得有些重,像喝醉了酒。


    “嘖!大娘子,這便是我們夫人了!”孟嫫見塗星辰無禮地盯著唐夫人看,便不悅地提醒她,“還不快施禮!”


    塗星辰趕忙學著電視劇裏古代女子那樣福了一禮。


    唐夫人冷眼打量著麵前的胡服女子。看模樣二十歲左右,行止間的確流於粗鄙,不像是受過大家調.教的仆婢。


    “你就是那賣銅鏡的娘子?”唐夫人冷聲道,“且拿出來予我看一看,是什麽樣的寶貝銅鏡值得一千兩黃金!”


    塗星辰從皮兜裏拿出布包交給了孟嫫。


    孟嫫小心地掀開布包露出殘鏡,然後呈到唐夫人麵前。


    “小姐,您看。”孟嫫是唐夫人的乳母,習慣了舊稱唿。


    唐夫人垂眸一看,立即皺起眉來,“不過是塊破鏡殘片,別說一千兩黃,便是一紋錢都沒人要買吧?”


    孟嫫看了一眼塗星辰,然後將鏡麵翻轉過去,露出背麵鑄出的圖案。


    “小姐,您看這圖案,像不像……”孟嫫低聲地提醒唐夫人。


    唐夫人看了兩眼,隨即麵色一變!伸手搶過來湊到眼前仔細端詳!


    因為銅鏡是半塊,背麵的圖案自然也是不全的,但剩下圖案還是能夠看得出像動物的小半邊身子。有耳朵、爪子,還有一隻狹長的狐眼!


    唐夫人拿著鏡子的手開始發抖,最後竟氣極的將半塊銅鏡摔在了地上!


    孟嫫與塗星辰同時發出低唿,以為那本就不全的銅鏡會再裂成幾塊,不想銅鏡在地上翻滾了幾下落在塗星辰腳邊,並沒有碎掉。


    塗星辰趕緊揀起來查看了一下!還好,也沒有摔裂!


    “這銅鏡是你的?”唐夫人挑眉尖聲地問。


    塗星辰把殘鏡放迴皮兜,也冷下臉來。


    “迴夫人的話,這半塊銅鏡是我家娘子的。”


    “你家娘子?姓甚名誰?哪裏得來的這半塊銅鏡?”唐夫人站起身逼近塗星辰追問道。


    濃濃的香脂味撲麵而來,嗆得塗星辰鼻子發癢,她忍不住側過身打了一個噴嚏!


    唐夫人和孟嫫嫌惡地以袖掩臉的避開,狠瞪著無禮的塗星辰。


    塗星辰才不管這些個古代婦女怎麽想,掏出劉雨娘給她備用的帕子擦了擦鼻子後往後退了退,避免再次受刺激。


    “我家娘子說了,如果有人想買這半塊銅鏡,或詢問銅鏡的來曆,便去同仁客棧找她。”塗星辰道。


    “同仁客棧?”唐夫人冷笑地道,“你家那位娘子敢讓你到我們唐府門前賣破鏡子,就不敢自己過來見我?”


    通過唐夫人摔鏡子的舉動和所說的話,塗星辰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唐生與自己成親前,在老家是有要娶的女子!而且也知道那半塊銅鏡的事!


    “娘子這麽交待的,我就這麽跟您說。”塗星辰冷淡地道,“如果夫人不願用千金購買這半塊銅鏡,我就不多打擾了。”


    說完,塗星辰轉身就要走。


    “站住!”唐夫人氣惱地喝住塗星辰,“你可知道,我家郎君是這豐立縣的縣令!你拿塊破鏡子胡亂要價,是有欺詐之嫌!孟嫫,叫人來把這奸商拿下,押送到衙門去交給郎君處置!”


    孟嫫收到唐夫人的眼色,便上前抓住塗星辰的手腕,然後大嚷起來。


    “快來人!將欲欺騙夫人的奸商女子拿下!”


    孟嫫不但抓住塗星辰的手腕,另一隻手還不規矩地伸向她的皮兜,想搶皮兜裏的銅鏡!


    哎喲!這是要強搶啊!


    塗星辰為了跟陰魂鬥,可是練過三四年的格鬥術!對付一個古代婦女不要太輕鬆!伸出右手使力掰開孟嫫的手,在她發出殺豬般慘叫的同時抬腳踢在她的脛骨上!孟嫫痛嚎著摔倒在地上!


    唐夫人和屋裏的丫鬟嚇得猛往後退了數步,直抵到桌椅!


    聽到屋外傳來了腳步聲與男人說話的聲音,塗星辰不想戀戰!


    她抬頭對唐夫人道:“想知道銅鏡的事,就到同仁客棧找劉雨娘!不管是你來、還是你那個當縣令的郎君來,我們都候著!”


    唐夫人嚇得不敢動,塗星辰轉身出了正房。


    屋外傳來幾聲慘叫,然後就恢複了平靜。


    塗星辰拉開唐宅的大門,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心裏有種當了俠女般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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