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師,沒事兒吧?”周萍緊張得聲音發慌,“真對不住,是我們沒及時察覺你身體不適。”任曉萱也鞠躬道歉:“還有那個耳機的問題,我們也看見了,剛才緊急調監控排查了,是一個新來的實習生說不小心碰到了音量鍵,無論真假,總之我們讓他先退出錄製了,之後再調查並追究責任。”喬懷清平時對她倆都嬉皮笑臉的,此刻臉冷得能結冰:“耳機的事先不提,周姐,我就問你一句,如果剛才譚老師真的不慎落水了出事了,你們節目負得起責任嗎?”周萍誠惶誠恐:“我哪兒敢讓你們當中任何一個出事啊,原先這個拍攝環節是安排在岸邊的,但是……”“但是什麽?有什麽不能說的?”喬懷清目光刺人,“你不說我也猜到是誰插手了,帶資進組就能隨便欺負人嗎?就能不顧其他嘉賓感受了?”周萍欲哭無淚:“那肯定要顧啊,人家剛開始說的是改成下水拍,因為讚助商是賣礦泉水的,領導差點就同意了,我說譚老師不能下水,這才改成船上拍的。我們以為譚老師不會遊泳,做好安全措施不落水就沒問題,沒想到譚老師是暈船……還是暈水?”喬懷清:“別管他是暈什麽,就說怎麽辦吧,能不能讓那關係戶退出?”周萍麵露難色,任曉萱替她說情:“這事周姐做不了主,她也很氣啊,關係戶空降節目還指手畫腳,有啥風險最後還得我們這些打工人承擔,太憋屈了。不過你放心,發生了這種事,我們肯定要找領導好好談談……”“我去談吧。”譚鬱時出聲打斷,抬起頭,麵色稍霽,看向喬懷清:“她們在權限範圍內盡力照顧我了,要追責也不是找她們。這事我來解決,你別操心。”喬懷清著急道:“難道這期就這麽錄下去?萬一他後麵還有別的陰招呢?”譚鬱時笑起來:“這麽心疼我?不是要轉粉嗎?”喬懷清霎時噎住。“周導,麻煩找你們領導安排下時間,我一會兒和他通個電話,到時候需要使用手機。”譚鬱時聲音沉而有力,不容置喙,“現在,可以讓我和懷清安靜地休息會兒嗎?”“可以可以,你們慢慢休息!不打擾你們了。”周萍和任曉萱如獲大赦,忙不迭地退出去,開門時恰好撞上一位火急火燎的工作人員:“周姐!不好了!出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萍腦子快炸了:“什麽事兒你直接說啊!”工作人員喘著氣飛快道:“第五組的粉絲不小心一槳把嘉賓拍進水裏了!剛撈上岸,您趕緊去看看吧!”周萍差點兒撅過去。這三位都是有仇必報的主,惹一位就夠嗆了,聶誌煊還一惹惹三位……自求多福吧。正要邁腿,喬懷清又喊住了她。周萍迴頭,隻見平日裏總是散漫隨性的青年眉心壓緊,渾身戾氣:“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他再敢給譚老師使絆子,我也不會忍著,保證亂來。”周萍:“……”敢情你以前還不算亂來啊!“行……我明白。”陶源送她和任曉萱出去,帶上門,在外邊守著,以防粉絲溜進來。譚鬱時又灌了瓶水,補迴出汗丟失的水分,氣色好了些,便說要繼續任務。喬懷清堵著門:“你不說清楚怎麽迴事別想出去。”“錄完這期再說行嗎?”“不行,萬一你後麵又出現這種狀況怎麽辦?”喬懷清用力將他推迴椅子上,坐上他大腿,渾身跋扈的氣勢一收,像隻沒骨頭的貓似地軟下來。“剛才嚇死我了知不知道?還以為你要掛了,我這麽年輕貌美,可不能為你守寡。”譚鬱時低沉地笑,腿上肌肉跟著顫動,喬懷清被顛得有些心猿意馬,低頭親上他的唇角:“告訴我嘛,我絕對不說出去。”譚鬱時摟著他腰,往懷裏攬:“你先告訴我,你原諒我了嗎?還是說……隻是因為討厭聶誌煊,需要我幫忙,才暫時不和我計較?我請求使用一次真心話獎勵。”喬懷清不以為然:“哼,你還相信這種騙小孩的獎勵啊?就算我說謊,你也沒法分辨啊。”“你說了我就信。”譚鬱時按住他後頸,強勢地壓向自己,舌尖探入唇縫,梭巡一圈後退出,“正如你所言,我很熟悉你的嘴了,它舍不得對一個等待了十幾年的人殘忍,對不對?”喬懷清摟住他脖子,往他唇上咬了一口:“你前天晚上還一臉衰樣呢,這麽快就不傷心啦?”譚鬱時輕輕迴咬:“我後來想了想,覺得你沒真生氣。否則以你的脾氣,肯定一拳上來了。”“我哪有那麽暴力……”喬懷清嘟噥,眼神心虛地閃爍,“好啦,我是沒生氣,說實話,我早忘了那件事了,也早忘了你,就記得蛋撻很好吃……哎喲!”腰被人用力掐了一把,譚鬱時捏他鼻子:“我就知道。”喬懷清甕聲埋怨:“誰讓你變化這麽大啊,你小時候要是長現在這麽帥,我能忘嗎?我好,你壞,你得跟我道歉。”譚鬱時又笑起來,笑完真道了歉:“對不起,行嗎?”喬懷清腰杆子一下硬了:“這還差不多。但我告訴你,原諒你不代表我多喜歡你,饞你身子而已。我呢,也不像小時候那麽天真了,你的白月光已經變成了黃月光,別對我抱有美好幻想。咱倆不管誰先膩,另一方都得同意散,別糾纏,體麵點,懂嗎?”“嗯。”譚鬱時毫無異議,眨了眨眼,“什麽時候領證?”壓根沒懂!喬懷清手指抵住他的額頭,嚴肅教育:“看來我必須說得再直白點兒,我隻能跟你當炮友,頂多談一場地下戀,不可能和你結婚。我喊你老公、給你守寡都別當真,口嗨而已,聽明白了嗎?”“聽不太清,你也知道我耳力不好,以後再說吧。”“誒你這人……”“你不是想知道我剛才到底怎麽了嗎?我告訴你。”很明顯的轉移話題。不過喬懷清權衡緩急後,決定給一個台階下:“你倒是說呀。”譚鬱時往後靠,喬懷清順勢伏下去,貼著他胸膛,平緩的心跳近在耳邊,緊接著就聽見他開了口:“我的聽力問題確實從小就有,但不是天生的,而是……人為造成的。”喬懷清唿吸一緊。“成因是我11歲那年,我這一輩最年長的大哥結婚,爸媽帶我去參加婚禮,坐上了爺爺的遊艇。”“我們家的人,隻要聚在一起就會互相譏諷、吵架,我不想聽,跟其他兄弟姐妹也不熟,就跑到了下層的甲板去看海,中途突然被人推了下去。”喬懷清瞬間抬頭:“什麽?誰幹的?”譚鬱時輕拍他後背:“別緊張,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隻是因為水壓和感染,造成了輕度聽力損失。”“我被救上來送到醫院之後,我父母隻來看了一眼,就讓護工陪著我,他們又迴到了婚禮上,去向爺爺告狀,說是大哥父親推的。”“其實他們並不知道是誰,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推我的人是誰,那天遊艇上來來往往的賓客太多了,我坐的甲板又是監控死角。”“但這已經不重要了,推我的人想害我,沒推我的人未必就不想害我,那個家就是這樣,少一個男丁就少一個分家產的對手。”“我爸媽也沒有多想要孩子,隻是爺爺看中香火、重男輕女,他們才生了我這個用來爭奪家產的兒子。”“他們逼我去上表演課、硬讓我吃抗精神病的激素藥、送我去國外治病,都是為了讓我變成一個正常且優秀的孩子。”“其實我除了聽力之外,沒有其他毛病,隻是比家族裏那些擅長社交的兄弟姐妹更內向而已。”“我決定當演員時,他們強烈反對,因為在我們家,隻有從商或從政才會受到重視,但誰在乎呢……我早就受夠了。”譚鬱時說到這兒,雖然神情依舊鎮定,臉色卻難以掩飾地發白了。自揭傷疤從來不是件易事。喬懷清摸摸他頭發,把他的臉揉出紅潤的血色:“別難過,都過去了。”說出口的是簡化過的版本,一旦細想,情況隻會更糟。沒病卻被迫吃藥,一吃就是好多年,體型和性格都因此而改變,這和虐待有什麽區別。難怪他第一次察覺譚鬱時聽力問題的時候,譚鬱時立即否認:“我沒有殘疾。”很擔心別人認為他存在莫須有的病症。況且失去家中經濟支持後,譚鬱時是如何從籍籍無名一路成長至此的?越細究,絲絲縷縷的酸疼越是令人心揪。從來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天神,他從無聲的深淵中,一步步爬上了喧囂的人間。“所以你……怕落水,是嗎?”喬懷清想起他家別墅裏要拆掉的泳池,想起當年轉身逃離泳池的背影。無需迴答,一切已經明了。“嗯……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譚鬱時歎氣,“所以當初看見你那副山水圖的時候,我覺得很神奇,你把江水畫得很柔美,我竟然完全不害怕,忍不住多看了會兒,就被你發現了。”喬懷清:“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誰聽了這理由還會怪你見死不救啊。”譚鬱時按著他腦袋,不讓他看自己此刻的表情:“我遭遇過的不幸,讓我在意的人又遭遇了一次,我卻不敢救,這麽懦弱的事情我怎麽有臉告訴你……我希望自己在你麵前總是完美的。”喬懷清心裏酸澀與甜蜜交織:“人無完人,你已經盡力了。”譚鬱時搖頭:“我也不想讓你知道我有個很糟糕的家庭,怕你不敢嫁給我。”喬懷清噗嗤笑出來,捶他肩膀:“都說了不要和你結婚。”“你一定要在這時候打擊我嗎?”譚鬱時捧起他的臉,耷拉著俊美的眉眼,“我正在講述我的悲慘往事,懷清,你是不是該安慰我?”“行,我安慰你。”喬懷清低頭覆上他的唇。沒有使壞,沒有性目的,這個憐愛的吻不摻任何雜質。譚鬱時很喜歡,分開時又追上來索要一次,喬懷清被他輕輕含住,張嘴勾引他進來,未能得逞,便自己獻了過去。外邊的陶源敲響了門,問他們休息好了沒,落水的聶誌煊已經重新整裝出發去下一個任務點了,他們墊底了。譚鬱時抽空迴了句“等會兒”,然後抱著人壓到了躺椅上。喬懷清抬腿輕踹他,舌頭還在他嘴裏,發聲含混:“不行……該走了,不能輸給那狗實……”“頭好暈,再休息會兒。”譚鬱時鉗住他的雙腕,徹底堵上了他的嘴。第57章 天造地設二十分鍾後,親也親夠了,喬懷清躺在椅子裏平複心跳與唿吸,思路逐漸明晰。“今天這期所有的改動絕對是衝著你來的,看來聶誌煊事先調查過你的弱點,我不覺得他有那麽大能耐,應該是他爸幹的。”譚鬱時有一下沒一下地啄他臉:“嗯,他爸確實很壞,不過你怎麽知道?”喬懷清腦子轉得飛快:“我在某瓣刷到過他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