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懷清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或許是第一首詩結束時,或許第一節 未念完就沉入夢鄉了。許多年來頭一迴在十點前睡著,並且在八點前早早醒來。手機上的通話早已結束。通話時長:三個半小時。下麵附贈一條留言:「你的唿吸很寧靜,望你一夜好夢,晚安。」一種奇妙的直覺躍上心頭,他總覺得譚鬱時不可能這麽安分守己,一定做了其他出格的事。喬懷清切到微博,很快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幾個小時前,從不在互聯網分享日常的譚鬱時,罕見地發了一條原創內容:「現在是你的淩晨四點鍾,而我這裏的海棠花未眠。」熱評第一已經解碼:「“淩晨四點鍾,我看見海棠花未眠。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又是首情詩,boss,你直接點明吧,是白月光還是哪個小妖精,把你迷得像喝了假酒啊?」……喬懷清低頭埋入膝蓋。直到幾聲喵喵叫將他喚迴神。“乖寶……”他擼了擼毛茸茸的閨女,“爹地可能要出去幾天。”蛋撻似乎聽懂了,歪了下腦袋,像在問:“幹嘛去?”“找你爸爸去。”喬懷清兀自笑起來,“他想我了,在網上發瘋呢,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我了。”“我也……好想他了。”作者有話說:譚:略施小計。喬:願者上鉤。蛋撻:去吧大饞爹地,我啃沙發也能活。第47章 無所畏懼紐約時間,紅毯下午三點開始。陶源再次確認萬事俱全後,跟著老板上了車。譚鬱時這次是隨《追聲者》劇組來參加電影節的,全組除了導演稍有名氣外,其餘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加起來也趕不上他的人氣。為避免過於突出,譚鬱時選了身低調不出錯的黑西裝,隻佩戴了手表、胸針與一枚鑽石戒指。齊芳從副駕駛位迴頭,看見他這幅打扮,又埋怨:“你穿得也太素了,戒指還是自帶的,你知道你十根手指都掛著‘廣告位招租’的牌子嗎?暴殄天物啊。”譚鬱時緩緩轉動著戒指,神色淡淡:“是來領獎的,又不是來開屏的。”齊芳一如既往地勸不動他,轉而說起了正事:“我打聽過了,這三項提名拿一項應該沒問題,都拿下最好,含金量不夠,數量來湊,讓那些搶咱們排片的人看看,真金不怕火煉,聶濤和他兒子就守著虛假票房過一輩子吧,咱們可是實打實的獎項!”譚鬱時眉頭微不可察地顰了顰:“聶濤他,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吧?”“當然,他黑曆史多著呢,聽說他還是演員的時候就劣跡斑斑。”齊芳聳肩,“可誰讓人家現在混出頭成大導演了呢,為了你的金影獎,不能得罪他。”譚鬱時沉默了會兒,突然說:“其實我在查他。”齊芳悚然一驚:“你想幹嘛?丟票房是小事,口碑在就不怕,別惹上一身腥。”“嗯,我有分寸,就是告訴你一聲,之後可能需要你處理些事情。”齊芳心率都慌了:“你早該告訴我了,怎麽突然記仇了?年初被搶票房的時候我破口大罵,你不是還勸我冷靜嗎?”陶源弱弱插嘴:“boss,聶導能坐上評委的位置,人脈和勢力肯定少不了,你才迴國,腳跟都沒立穩呢,想扳倒他很困難啊……”“我知道,不是心血來潮,年初就開始查了,找了他身邊的人。最近發現了一些事,加快進度而已,沒事的,你們別緊張。”譚鬱時沒再說下去,紅毯停車的定點也到了。齊芳毫無辦法,隻能先隨他下車。事實證明,樸素的穿搭沒起到減弱光環的作用,譚鬱時剛踏上紅毯,她就快被外媒記者的閃光燈亮瞎了。不斷有人高喊:“watch here!tan!”、“closer!please!”外國粉絲也搶占了不少第一排的位置,不是扛著長槍短炮,就是伸長手打招唿要簽名。助理不上紅毯,陶源給齊芳整理好裙擺就上車走了。“你簽幾個就行了,快點兒走,省得出亂子。”齊芳低聲提醒,“昨天的微博肯定有粉絲問,別迴答,知道嗎?”譚鬱時點了頭,把手能夠到的簽名板都簽了,架不住粉絲太熱情,一個勁兒地往前擠,護欄眼看著就要倒,保鏢不得不上前以肉軀阻擋。齊芳不放心地看了他耳朵一眼,著急催促:“走吧,祖宗,你不可能全簽完的,這兒太吵了,保護自己要緊。”譚鬱時嗯了聲,蓋上簽字筆的筆蓋,正要轉交給保鏢,突然間,一隻手衝破層層阻礙,伸到了他麵前。手的主人似乎說了句話,他沒聽清。但手上的戒指晃過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齊芳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人還沒跟上,隻好提著裙子折迴去,無奈地喊:“鬱時啊,你”譚鬱時仿佛成了一尊凝固住的雕像,一動不動地站在護欄前,怔怔地盯著麵前的手,隨後視線緩緩上移最終定格在那人兜帽下露出的一綹海藍色頭發上。齊芳也呆住。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譚鬱時已經在那人手上飛快地寫下了一行字,緊接著跨出一大步,將那人按進懷裏,很用力地抱住。周圍尖叫四起,齊芳根本沒機會阻止,那道身影在譚鬱時鬆手後如潮水般迅速撤退,轉眼間消失於人群之中。即便他戴著口罩與兜帽,也有粉絲開始猜測叫嚷了:“boss!那個男粉是誰?你為什麽隻抱了他?”“是你的白月光嗎!”“是你的小錦鯉嗎!”“是你那朵未眠的海棠花嗎!”中英文都有,居然已經流傳到了國外。譚鬱時隻是笑,揮手與粉絲和記者告別,離開前,當著所有人的麵,親吻了指上的鑽石戒指。齊芳跟著他走到紅毯盡頭,兩條腿發軟。“你真是……”她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戀愛腦?他倆真的在戀愛嗎?發神經?譚鬱時比任何人都理智鎮定。無所畏懼……對,就是這個詞。從第一次看到喬懷清的背影就決定參加節目開始,譚鬱時根本就沒打算瞞著誰。她能猜到是為了喬懷清,任曉萱當然也能猜到,說不準整個節目組的人都能猜到。他隻是在給大家一個緩衝期,也給自己一段追求期。這倆人早晚會官宣的,而且一定是譚鬱時先開口。齊芳今兒才明白,譚鬱時以前的那些“主見”,與他對喬懷清的執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算了,不勸了,絕對勸不動……“齊姐。”譚鬱時突然喊了她。“幹嘛?”齊芳麵上不顯,心中卻是一喜。臭小子,還算有良心,意識到剛才的舉動過火了吧?是不是想說給她添麻煩了?譚鬱時理了理身上的西服,抬起頭,表情有些懊悔:“我今天……是不是穿得太素了?”紅毯環節持續一小時,喬懷清達成目的就溜了,走到沒人的地方攤開手一看,竟然不是某人的簽名,而是串電話號碼:「13xxxxxxxx9,去酒店」他按照號碼撥過去,傳來了某位小助理的聲音:“您好,哪位?”“千裏迢迢飛來追你家boss的粉絲,他讓你帶我去他下榻的酒店。”陶源從接到電話、到與喬懷清碰麵、再到送入酒店房間,整個人都是傻的。什麽情況?現在金屋藏嬌已經這麽明目張膽了嗎?還有,你倆過兩天就見麵了,有必要跨越半個地球來相見嗎?熱戀期都不足以形容你倆了,這是“火山爆發岩漿滾燙期”吧?喬懷清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直飛航班,一落地就直奔擁擠的紅毯區,時差都沒來得及倒,整個人蔫兒了吧唧的,能堅持直立到現在已是奇跡。紅毯之後還有頒獎典禮,譚鬱時少說要三四個小時後才能迴來。他實在沒精力去洗澡,把自己甩到床上已是最後的體麵,下一秒就昏睡得不省人事。興許是生日那晚,喬玉珍提起了小時候的事,迴憶翻湧而上,他這兩天做了同一個夢。夢見十歲那年的暑假,他去上藝術培訓班,與一群年紀稍大的熊孩子吵了架,最後被推入了泳池。澄藍透明的夢境在眼前徐徐展現,一切景象都像是隔了層水幕,模糊扭曲,難以分辨。視野周圍站了些影影綽綽的矮個子小孩,他們似乎在對誰放肆譏笑,沒有麵朝他落水的方向。奇怪……當年被這幫小畜生推下泳池的人不是我嗎?他們在對誰喊話?其實也沒多大事兒,嗆了幾口水就被撈上來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立馬告家長告老師,喬玉珍殺過來的時候怒不可遏,第一次見她像個潑婦似地破口大罵。罵得很爽就是了。幾名熊孩子的家長還護著孩子,喬玉珍立馬退了藝術班剩下的課,並且揚言:“我兒子去哪兒學畫畫都能成材!”可惜這句豪言中有兩處最終不合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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