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走到晚,等牲畜再也走不動,村長才肯停歇。


    大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動彈。實在太累了,就算走了好幾個月,這種高強度的走路,也讓人崩潰。


    程顧卿環顧四周,確定沒什麽可疑人物,才放心。


    黃氏早就做好飯菜,大人粗糧加錐栗,小娃子美美地吃了一頓兔子肉白麵湯,至於曾家三個娃子,熬米粥喝,一路吃的差,先養養胃。


    曾鵬程抱著張紹濤又大哭一場,加上張夫子,三人激動地握著手。


    曾鵬程情緒平複後說:“老師,我們又見麵了。”


    真想不到,竟然在這裏遇到老師和張同窗。昨晚就知道夫子在,早上還沒來得及大聲招唿,徐村長就趕著大夥啟程。


    終於等到晚上,才能好好敘舊。


    張夫子高興又悲傷地說:“鵬程啊,以前的事就過去了,我們要往前看,好好活著。”


    張夫子失去親人,還瘸了一條腿,變成廢人一個。曾鵬程倆口子帶著3個娃,同病相憐啊。


    曾鵬程點了點頭,激動地握著張夫子的手:“老師,不僅我,你也要好好活著,等安頓了,我還有幾道題不解,需要請教你呢。”


    不知為什麽,見到張夫子,就想問學習上的問題,可惜沒條件,要是可以,恨不得翻開書來,一起探討學問呢。


    在一旁的徐老三和張紹濤:........


    算*曾鵬程*狠!


    四個人聊來聊去,又聊到學堂的事,又聊到逃荒的事,最後聊到程顧卿。


    張夫子漲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福達啊,我們就麻煩你娘了,麻煩你一家了。”


    張家也缺糧,之前靠徐老三接濟,後來撿了幾包錐栗果才不用麻煩徐家。


    交給村裏的20兩,是保護費,借用徐家村的人力,保證安全。


    張夫子一家很感謝徐家村。


    曾鵬程更窘迫,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全靠徐老三家裏接濟,紅著臉說:“妹夫啊,感激不盡,謝謝你們啊。”


    像張夫子那樣向徐家村交保護費是不可能的,賣了曾鵬程,也換不來幾兩銀子。


    徐老三拍了拍胸膛,豪氣地說:“老師,大舅哥,你們不用客氣,有我在,你們放心,一定會保護你們的。”外人還以為他一個能保護別人呢。


    張夫子和曾鵬程拍了拍徐老三的肩膀,感動得兩眼紅彤彤。之後又交流逃荒路上的經曆。


    張紹濤佩服地看著曾鵬程:“曾兄,你真厲害,能屈能伸,佩服你!”


    聽到曾鵬程一路過來,撿別人的吃剩的,還能精準找到避開人群的路線,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如果不是地龍翻身,曾兄一家很可能平安到達。不像我們張家,路上被人搶,遭受到那麽多苦難。


    曾鵬程苦澀地說:“哎,馬死落地走,人啊,不得不變通,就算這樣又如何,還是敵不過天災。”


    兩家人相互慰藉,聊到失去的親人,雙眼通紅。


    徐老三沒辦法感同身受,畢竟家裏人逃荒前多少人,逃荒後就多少人,加上阿娘,大哥強壯的身軀,強有力的臂彎,滿滿地安全感。


    虛情假意地安慰大舅哥和張師兄:“別想了,往前看,再走十幾天,我們就能到吉慶府了。”


    三個同窗好友撇開張夫子,找個人少的地方,咕嚕咕嚕地聊個沒完沒了。


    曾氏喂了最後一口米湯給女娃翠妞吃。


    小姑娘很乖巧,給多少就吃多少,不會嚷著不夠吃。


    曾氏溫柔地問:“翠妞,頭還疼嗎?”發燒時,一直說頭很疼,用雞爪手撓頭發。


    翠妞把米湯咽下去,搖了搖頭說:“姑姑,不疼了。”


    和姑姑一起真好,有車子坐,能吃飽飯,頭還不疼,唯一遺憾的是要喝苦苦的藥。


    但大伯和大伯娘說了,不喝,頭會一直疼。


    苦是苦了點,翠妞還是硬著頭皮喝下去了。


    曾氏把翠妞放到秋花,文鑫,肥團這一組,對著三個小娃子說:“你們好好跟翠妞玩哈,我去熬藥了。”


    許大夫說了,翠妞燒是退了,但還要喝幾劑藥調理。


    曾氏想著喝藥比不喝藥強,反正是翠妞喝,不用她喝。


    何況村裏的藥免費的,婆婆搭些糧食給許大夫,也是公中的,不用自己出錢,完美!


    黑蛋看到妹妹吃完米湯,也走過去,和她一起坐,阿爹阿娘去了,從今以後,黑蛋要好好照顧妹妹。


    秋花奇怪地問:“你是叫翠妞嗎?”


    又看了一眼黑蛋:“你是叫黑蛋嗎?”


    不等兩人迴答,文鑫搶先說:“是哩,俺的表妹和表哥。”三老表見過麵,文鑫有點印象,翠妞卻忘記了。


    黑蛋稍微大點,拍了拍文鑫的小手,笑著說:“表弟,俺是你的表哥,這是你的表妹,。”


    肥團剛吃飽兔頭白麵湯,心情美噠噠,露出小米牙,笑著說:“表妹,表哥。”


    黑蛋立即更正:“這是你的表姐,不是表妹。”


    雖然翠妞瘦的脫相,比肥團小幾個號,年紀的確比肥團大,不能亂叫。


    肥團隨波逐流,表姐,表妹一樣,喊了一聲:“表姐。”


    黑蛋滿意了。


    怯怯地看著秋花,試探地說:“秋花妹妹,你在做什麽?”


    秋花拿著幾根麻草,在大腿上搓來搓去的,同樣肥團,和文鑫也在搓。


    秋花脆生生地說:“俺們在搓麻繩,搓好了,交給村裏編織麻袋。有麻袋了,就可以裝糧食了。”


    最好下次遇到錐栗林子,俺們又可以撿栗果子了。如果沒遇到,也沒事,還可以挖野菜,曬幹,裝野菜幹。


    黑蛋經過短又長的逃荒日子,終於明白失去父母了,往後可要在大伯,大伯娘底下討生活。


    如今又遇到姑姑,發現大伯大伯娘在姑姑底下討生活。


    而姑姑要在婆婆程奶奶底下討生活。


    程奶奶呢?要在徐家村底下討生活。


    變相得知道自己和妹妹要在徐家村底下討生活。


    聽到搓麻繩,搓好交給村裏。


    主動地說:“俺也搓,你教俺。”


    黑蛋看到妹妹還小,不能幹活,自己得幹多一些,努力替徐家村幹活,日子才能好過。


    秋花小姑娘還是小娃子,沒有黑蛋想得那麽遠,聽到他要幫忙搓麻繩,笑著說:“來,俺教你,很容易的。”


    多一個人搓,就能搓更多麻繩,大人肯定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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