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有驚無險,程顧卿熬了上半夜,下半夜就迴去睡覺。


    醒來,天邊出現一絲亮光,村長敲響銅鑼,喊大家起床。


    徐家村的鄉親半睡半醒狀態下,很快收拾好包裹,等待出發。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趕路。


    昨天的事,經過一晚的發酵,已經在逃難的人群中傳開,弄得人心惶惶,看看周圍的人,趕路的時間明顯加快,不要命地抽打牲畜,拚命地跑起來。


    有些徒步推車的,低頭默默行走,等待未知的命運。


    徐家村還好,村裏人多,安全感係數還是挺高的。


    大家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過了小慶河,來到這個是地方,屬於清河縣管轄。


    謝家人說,大慶河和小慶河中間的範圍,都屬於清河縣,隻有一個縣城。過了大慶河,走過慶豐縣,再走三天,就到吉慶府。


    徐家村人不知道哪裏是哪裏,反正跟著有知識有文化的人走。至於將來去哪裏,全聽村長安排。


    誰叫俺們吃了不識字的虧呢。


    從早走到晚,路過一個小村莊,裏麵空無一人。


    村長奇怪地問:“這裏有水,又不旱災,又沒聽說征兵,怎麽大家都跑了。”俺們是迫不得已才逃荒的,怎麽有山有水有良田的地方,也跑路呢。


    徐秀才搖了搖頭,感慨地說:“外麵太亂了,這裏的村民恐怕想到南邊,衛國公的地方,尋求庇護。”災年,屍殍遍野,戰亂,白骨累累。小人物,安居樂業,隻能找個大靠山。


    顯然衛國公是大乾子民唯一的選擇。


    這裏的人和徐家村人沒區別。他們唯一的優勢是運氣好,離吉慶府近,拖家帶口南下,成功率高。不像北方的,千裏迢迢,山長水遠,能到目的地恐怕隻有十之有五。


    程顧卿覺得徐秀才說得對,做人要居安思危,未雨綢繆。總不能打到來才跑。小人物如浮萍,也要找個好水塘漂流。


    對著村長說:“村長大伯,俺們的糧食還夠的吧。”


    程顧卿算了一下自家的糧食,省著吃能到吉慶府。至於空間裏的,不敢動。謝家人沒徐家村人單純,怕他們看出詭異,所以一直不敢悄悄進入空間偷糧出來。


    村長眼睛亂瞄,看沒人注意到,低聲說:“夠,都夠,村裏還有些,要是誰家真的斷糧,能均些出來。”在錐栗林,拉了好些錐栗,還特意拿李太爺送的驢拉一車。


    幸好胡氏生了,可以背著小路平走,不再占用驢車。


    至於撿到的4匹馬,放些輕便的藥材,野菜,以及拉娃子。


    村長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當當。


    程顧卿讚許地拍了拍村長的肩膀:“村長,幹得好,徐家村多虧有你呢。”


    村長說著說著,被程顧卿一巴掌過來,一個趔趄,差點撲街,惡狠狠地,氣唿唿地說:“別拍俺,簡直要俺的老命。”


    疼得咳嗽幾聲。


    村長本想著減輕家裏牛的負擔,做一段路牛車,就下來走路,找美嬌聊聊天。


    可這瓜皮子,下手沒輕重,總能把人拍飛。


    程顧卿訕訕地摸了摸額頭,嘿嘿,俺隻是輕輕拍,誰知道你老人家那麽不經拍呢?


    你看看,俺拍徐老大,他從未說過疼。


    皮糙肉厚的徐老大趕著牛車,打了個噴嚏。


    秋花關切地問:“姑父,你冷了?”


    徐老大趕緊搖頭,冷是不冷,無緣無故打噴嚏,俺也不知道緣故。


    一路上走走聊聊,吃個午飯,喝口水,又到天黑了。


    把東西歸納好,生火做飯睡覺又一天過去。


    幸好這邊沒有幹旱,一路上都能找到水源。徐家村有存水的習慣,反正每次離開,得把水囊裝得滿滿。


    醒來,又開始一天的征程。


    這天路過一個小鎮,鎮上竟然還有人。


    程顧卿好奇地過去查看,透過窗戶,都是一些腿腳不便,上了年紀的老人,孤零零地呆在屋裏,望著天空,也不知道他們想什麽。


    徐家村人直接路過,不敢去打擾。心裏不由悲涼。


    這些老人,等待的不是餓死就是被人搶劫,真可憐。


    七叔公看到後,心有餘悸,對著一眾老頭老太說:“幸好你們跟著出來,要是留在徐家村,就像那些人等死,死了也沒人收屍體,”


    之前吵著不走的老頭訕訕臉紅,黝黑的皮膚看不出什麽表情,憨厚地說:“是哩,還是七叔公你英明,勸俺們離開。”


    幸好跟著大夥一起走,逃難是累了點,可吃的東西豐富。什麽黑熊肉,老虎肉,野豬,兔子,吃了俺這輩子沒吃過的肉。


    不說別的,就單說這一點,跟著出來就不虧本。


    老婆子梗著脖子,心裏認可七叔公說的,嘴裏的話卻不是:“哎,難說哩,像腿腳不方便的,一起逃,也拖累子孫,還不如留下來。”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徐家村的兒郎那麽好,孝順,純善,不放棄,不拋棄。


    要是遇到黑心兒子媳婦,半路把你扔掉,還不如在家裏等死。起碼不用客死異鄉。


    婆子的話得到部分人的認可,特別是林婆子,她的包裹裏的小木盒,還裝著老鼠藥呢。出來的時候,想著要是走不動了,拖累大澤和寶珠,俺就耗子藥吃下去,自己解脫,讓他們一家走。


    可跟著親家逃荒,和想象中的逃荒,完全不一樣。真得除了累點,俺怎麽越活越健康的呢。特別身板子,以前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痛,逃荒後,身體直板板的,頭也不暈了,腿也不酸了。


    說出去恐怕也沒人信。


    一堆老頭子和老婆子穿過無名鎮,議論紛紛,最後一致表示,這個鎮的兒女真不孝。老人走不走是他們的事,不帶走,就是不孝子,遭雷劈的那種。


    陽光很猛烈,大中午,停下來吃個餅子後繼續上路。


    小娃子擠在馬車上,上麵搭了個小棚子遮陽,大人的後背得到解放,走起路來風風火火。


    肥團、文鑫、秋花、文博等小娃子坐在徐老大的牛車上,大壯趕的騾車搭糧食和雜物。


    栓子、毛頭擠到村裏的馬車。


    春丫、鎖子、狗娃、三壯比較可憐,跟隨大人走路。有時候春丫走不動,程顧卿背。


    小女娃8歲,身板瘦小,分量也不重。


    從早走到晚,天黑就停下,一切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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