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村長獨有特色的銅鑼聲又一次響起,天蒙蒙亮。鄉親們早就收拾好行李。這次東西少,弄起來快速簡單,推起來方便輕鬆。


    徐家村重新上路,繼續逃荒。


    走了一個時辰,天色早大亮,早晨的太陽火辣辣的,不輸中午的猛烈。


    徐家村人重新踏入官道。路上的災民比以前的更多,狀況更慘,行屍走肉,末日喪屍。


    鄉親們一陣害怕,怎麽不見幾日,外麵的人變得更不是人。大夥急速地緊緊靠攏,走得更貼近。娃子坐在在馬車牛車騾車上,做了個鏤空四角棚子,上麵用幹草當棚頂遮陽。


    程顧卿大步往前,身後別了把殺豬刀,哪個不起眼地過來,廢話少說,先來一刀伺候。


    龐大隊伍的出現,驚起災民的恐懼,識相地早就躲得遠遠,不躲的,那是因為體力支撐不了,想避開,也難挪動。


    徐老大趕著牛車領頭,災民看到更加恐懼。張飛屠夫造型,一看就不是好人,惹不起,惹不起,俺們躲。


    從早上走到中午,黃山子徐大牛徐麻子繼續幹迴老本行,在前麵探路。給村裏找了個稍微寬闊少人的地方午休。


    本想多走幾步路的,可熱情的太陽太熱情了,不用錢那樣發散熱量,把大家當乳豬烤。許大夫見狀,發出預防中暑緊急通知,建議先找個地方躲陰,休息一下,吃個午飯喝口水。


    鄉親們井然有序地擺放好車子,工具武器放在腳跟前,遇到危機時立即能上手。大夥盡快圍坐一起,把娃子圍得團團轉。就剛不久,又聽到瘋婦人找娃子,弄得人心惶惶。


    “許大夫,救命,救命啊!”程顧卿正在啃著硬餅子,忽然一陣騷動,奇怪地看過去。


    隻見錢婆子披頭散發,連草鞋都掉了一隻,懷裏抱著個娃子。後麵跟著徐窩頭和菊花阿爹,菊花阿娘。


    “怎麽了,勿要慌張。”許大夫看到娃子,已經明白什麽事了,這種情況見多了,不就是娃子生病,父母著急來看病。


    井井有條地喊大兒拿銀針,藥箱出來。


    “許大夫,你快看看,俺乖孫。”錢婆子飛快準確地找到許大夫,把金寶往前一遞。菊花父母也心急火燎地讓看病。


    許大夫波瀾不驚,叫錢婆子把娃子放到剛鋪好的鋪蓋上麵。


    仔細瞧了瞧金寶,臉色漲紅,摸了摸額頭,滾燙滾燙,再打開眼皮嘴巴查看。不用多說什麽,就是發燒。而且很嚴重那種。


    趕緊叫大兒用冷水敷額頭,又抽出銀針,在腦袋上插了幾針。


    看熱鬧的秋花趕迴來,害怕地說:“金寶被插針針,好疼。”這娃子對插銀針有陰影,此時全身顫抖地 躲入朱氏的懷裏。


    連帶肥團和文鑫野也害怕,好奇地東張西望,不敢去看熱鬧。


    朱氏也夠氣了,怎麽一會兒沒看管好,丫頭就跑了,還自作主張地去看熱鬧。


    直到害怕,才舍得迴來,不行,得要教育一番,如今逃荒,非正常時刻,一眼不見,可能一輩子不見。


    程顧卿看到秋花幾個娃子,害怕的蜷縮著,有點好笑。又看了看許大夫那邊,裏三層外三層,徐家村人一點都沒變。


    看熱鬧那股勁,無論是順境或者逆境、富裕或者貧窮、健康或者疾病、快樂或者憂愁,都永遠湊到最前線,直到永永遠遠。


    許大夫此時滿頭大汗,銀針落下,金寶一點清醒的跡象全無,有氣無力地睜不開眼睛,嘴巴呢喃幾句,像在說夢囈。


    著急地問:“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看樣子燒得不輕。


    “今早還好好的。”菊花阿娘低聲哭泣,怎麽一個中午過去,就發燒呢,今早吃早飯,還見金寶大口大口地吃。


    “許大夫,俺兒子怎麽了?”菊花阿爹無助地問,金寶,金寶,千萬不能有事,俺的命根子,俺唯一的兒子。


    徐窩頭把頭埋得低低,也不知道在幹嘛,雙腳不停地抖動。


    至於菊花幾姐妹,不敢靠前一步,怕阿奶發飆。


    這不,錢婆子轉手一甩,一個大耳刮子重重地往菊花娘臉上招唿,兇惡地喊:“殺千刀的,賤貨,怎麽看俺乖孫的,信不信俺打死你。


    如果金寶有什麽三長兩短,你等著,俺殺了你。”完全忘記金寶跟她比跟阿娘的時間還多,何況金寶和娃子一起坐馬車,堆在那,發燒沒人能注意到。


    菊花阿娘本來幹枯瘦弱,這一巴掌下去,立即撲在地上,右臉清晰印上5個手指印,嘴角出血。看得隔壁的鄉親都覺得疼。


    許大夫還在專心看病,錢婆子的爭吵,惹得他心煩,氣狠狠地說:“要打出去打,還看不看。”


    這種3歲娃子,本來還沒站穩,平時發燒感冒,一個不留神,沒了就沒了。如今還在逃荒中,環境更加惡劣,缺醫少藥,更加沒信心能醫治好。


    許大夫重重歎了一口氣,抽出銀針,遺憾地說:“用針不管用,俺煲些退燒藥吃,恕我醫術有限,無能為力。”


    “許大夫,你什麽意思?你說俺家金寶。”徐窩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許大夫,不就是發燒嗎,誰家娃子不發燒,怎麽俺家金寶就不能醫好?


    許大夫是不是怪俺婆娘吵著他,所以才說氣話?


    錢婆子聽後,不管三七二一,衝著許大夫說:“你是不是看錯,俺金寶今早還好好的,怎麽就弄不好,你再看看,繼續看啊。”說著說著,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徐家村人見了不忍,連外圍的災民看到這邊有哭聲,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趕路,哭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死人嘛,路上多得是。死人死人,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菊花母女幾個相擁一起,無聲地流淚,不敢哭出聲,一來害怕弟弟可以沒事的,因為俺們哭著哭著,就真的有事。二來害怕錢婆子發瘋,發瘋起來,受苦的隻有她們。


    許川芎不到一會兒熬好藥,和二弟合力,往金寶的嘴裏灌。


    可能太苦,又或者吃不下去,灌一口,吐一口,還把早上吃的東西全吞。金寶全身發虛,狂冒冷汗,聲音微弱,不仔細聽,根本不察覺他還有氣。


    整張如錢婆子尖酸刻薄的臉紅彤彤的。


    這樣下去,燒不死,也有可能變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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