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癩子的事沒啥人知道,鄉親們都忙著收拾包裹。


    “啟程!”徐老大一聲唿喊,徐家村又開始一天的行程了。


    程顧卿大步往前走,不到一會兒就走上官道。沿著路邊,稀疏看到三五成群的災民。


    災民忽然聽到隆隆的腳步聲,有些驚弓之鳥,趕緊逃得遠遠。等那群人走後,才敢出來。


    有些昨晚看到這幫人,趕緊走到徐家村露宿之地,希望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阿娘,這裏有個地蛋子。”一個小女孩驚喜地喊叫,也不知道多久沒吃東西了,全身軟塌,靠著求生本能,才能唿吸。


    隔壁的婦女聽到女孩的聲音,趕緊捂住她的嘴巴,慌張地逃到樹林躲藏,哭著抹眼淚:“乖,吃,不要出聲。”


    女孩渴望地盯著巴掌大的地蛋子,流著眼淚說:“阿娘也吃!”


    母女倆無助的抱著,絕望地望著前方,娃子阿爹死了,娃子大姐大哥也死了,啥時候輪到俺們母女死呢?


    徐家村不知道母女倆能在他們篝火裏找到地蛋子,也不知道哪個瓜皮子,竟然漏了地蛋子。


    隻有二狗子傻不拉幾,偷偷藏了個地蛋子烤,結果太困了,睡著了。等醒後,早就不記得地蛋子。


    此時正和毛頭鬥嘴:“俺阿奶烤的肉幹就是好吃哩。”說完還特意把肉幹伸到毛頭眼前,又快速抽離,含在嘴裏。


    哼,毛頭沒肉幹吃,俺有。


    “俺阿奶烤的地蛋子更好吃。”毛頭盯著二狗子的肉幹,好似很好吃,忍著饞嘴,不能在他跟前丟麵子。


    “嘿嘿,俺阿奶烤的更加好吃。”嘴裏塞滿肉幹,含糊地發出聲音,又拿出來,在毛頭麵前晃了晃。肉幹上沾滿口水,看得人嘖嘖搖頭。可娃子看到後,口水直流。


    “哼,地蛋子還是俺奶找到的。”毛頭好想下馬車,不想和二狗子坐一起,但想到上次被阿爹阿娘教訓,不敢跳下車。


    “是哩,地蛋子可好吃了,多虧程奶奶挖到。”隔壁的徐麻子二閨女立即附和。阿爹說了,俺們要好好感謝程奶奶,要多多和程奶奶來往,不要怕程奶奶,雖然她長得好可怕。


    毛頭得到應援,立即興奮了,鄙視地看著二狗子:“哼,你吃的肉幹,還是俺奶帶著村裏伯伯捉到的,你阿爹是廢材,廢物,幹不了活。”


    毛頭聽到村裏的菊花阿奶和其他婆子聊天,罵陶寡婦,詛咒陶寡婦活該,兒子成為廢物。


    二狗子聽到毛頭說阿爹廢物,十分憤怒,一邊喊,一邊像陶寡婦那樣撲上去撓人:“你爹才是廢物,俺打死你。”


    毛頭和二狗子同齡,但身板子比他矮瘦,一下子就被二狗子打翻,拚命地掙紮也弄不過二狗子。哭著說:“阿奶,救命,二狗子打俺。”


    兩小兒的打架鬥毆,哭聲,惹得旁邊的徐二妞也哭,緊接著一車的娃子哇哇大哭。趕車的是徐土根的兒子徐福春,慌張地迴望後邊:“別哭了,別哭了。”又急著看馬,最怕翻車。


    二狗子和毛頭,一個打,一個還手,兩個都哭,其他娃子全哭。鄉親們又不是聾子,著急忙慌上前,把娃子分開。


    二狗子嘴裏還喊著:打死你,打死你。


    毛頭迴應:打死你,打死你。


    逼得隊伍停下來,程顧卿疑慮地往後看,幹啥叫停,發生啥了,難道又突遇難民?


    “福興娘,你家毛頭和陶寡婦家的孫子打起來,正哭著,說要找你。”馬仙婆經常坐在村裏cbd聊八卦,這次也不例外.


    一聽到哭喊聲,就跑到後麵瞧熱鬧,一看,不得了,兩娃子打起來了,陶寡婦那孫子可狠,被人拉著還往前衝,拳打腳踢,毛頭可輸得徹底,立即通風報信,俺可和福興娘一夥的。


    “啥,毛頭被打了?”魏氏和徐老二聽到小兒被人打哭,著急地放下東西,去尋人。


    程顧卿也跟著過去。


    徐家村都停下來了,村長安排大夥原地不動,守護好東西,才和秀才公往後走。


    毛頭見到阿奶來了,立即撲過去,哭得鼻涕淚水混一起,指著二狗子說:“阿奶,他打俺,幫俺打!”打不過,隻好找外援,俺阿奶可沒人敢欺負。


    程顧卿一眼瞪過去,二狗子立即龜縮,又梗著脖子,哭著說:“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指著毛頭,看到陶寡婦來了,立即奔過去:“阿奶,毛頭欺負人。”


    陶寡婦和程顧卿一對視,陶寡婦完敗。


    哆哆嗦嗦地說:“俺家二狗子可乖了,不會亂打人。”其實說這句話,別說村裏人,陶寡婦,二狗子父母,都不信。


    誰不知道二狗子是村裏的小霸王,調皮搗蛋,上房揭瓦。


    徐福明夫妻倆不敢多說,按著二狗子的頭,用手打屁股:“打,俺打死你這個皮娃子。”先下手為強,自家打好過讓人打,得讓程三嬸消氣。


    二狗子隻不過頭發亂了,臉上有淚水汙跡。毛頭呢,臉蛋紅紅的,有被抓傷的痕跡,還流著血,不用看了,二狗子肯定學他奶那樣撓人。


    “俺沒錯,是毛頭說阿爹廢物,廢材,俺才打他的。”二狗子可委屈了,明明替阿爹出頭,還被阿爹打,想著想著,更委屈了,哇哇大哭。


    瞬間,村裏人都靜止了。


    徐福明不可思議地看著毛頭,仿佛一直掩飾的事被爆出來,心裏咯噔咯噔跳,一種無力感。一種難堪感。


    陶寡婦不可置信地看著二狗子,這話真的是毛頭說的?好惡毒!


    徐老二魏氏可心疼毛頭,還想著如何教訓二狗子,誰知道原因是這個?


    不,怎麽可能,俺們毛頭可懂事,這些話哪說得出。


    程顧卿也不相信,毛頭隻是調皮,從不搗蛋,怎麽會如此罵一個人呢?瞬間覺得是二狗子為了推脫,避免挨罵,說謊。


    抱起了毛頭,溫和地說:“毛頭啊,你有沒有說那些話啊?”


    毛頭看到村裏的伯伯盯著自己,有點害怕,本能想否定沒說過,但阿奶說,好娃子不應該說謊。


    哭著說:“是菊花阿奶說的,她說二狗子阿爹就是廢物,手沒用,幹不了活,是徐家村的累贅。俺聽到菊花阿奶說的。”


    哦!原來這樣。俺就說,福興娘怎麽教娃子講這種話呢?原來是菊花阿奶教的,那就不出奇了。


    村裏三朵奇葩:徐癩子,陶寡婦,菊花阿奶!


    菊花阿奶整天賠錢貨賠錢貨掛嘴邊,對幾個兒媳孫女更惡劣,吃的飯稍微比水稠了一丁點。


    如果不是村裏明令禁止賣兒女,恐怕菊花早就被賣掉了。這次逃荒,村長實在看不下去,嚴厲要求她給孫女兒媳吃半肚飽,如果拖累行程,別怪動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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